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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浇个花都是试探 ...

  •   宁正带他回到楼梯口,在三转的楼梯中段抓住一处,用力往下一推,里面露出上百平铺开去的床铺梳妆台。

      “好家伙。真是内里乾坤。”

      旭这会儿可算明白为什么一楼的楼层看上去有点矮了。敢情天花板就是这阁楼的卧室。这么算来,这天台可算作三楼了。

      小姐楼说是梁园最玲珑的地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卧室开了另一边窗,看庭院里宁正陪宁老爷子搭着手推过来让过去。换上一身旧时代的老长袍,系上盘扣,走在古色古香的梁园。

      高大威猛的宁日一身玄衣,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两分儒雅。
      宁正一身淡黄,笑容和蔼可亲。

      “笑一个。茄子。”

      米白的老旧长袍遮不住旭年少的风发。景美人美,让他真真按耐不住拍照留念的心。

      剪刀手,咧嘴笑,一番折腾已经是中午时候。下楼,午饭时候吃的是全素。一问才知,因为安夫人信佛,梁园上下全部不沾荤腥。

      旭苦了一张脸。正担心没好东西吃。哪晓得拿起筷子根本停不下来!那木耳!那萝卜!那百合!那豆干!大豆油炒得三丝不放肉都特别好吃!还有那煨得软熟的冬菇,真真赛过吃肉。

      上菜的小姐姐说中饭不算招待,晚餐要到船厅那可以坐上十个人的大圆桌去吃宴席。旭这才舔舔筷子,揉揉浑圆的肚子放下碗筷。

      卧室里面有两张双人大床。是木板床。上面铺了不知道什么被单,看起来轻薄如纸,柔顺服帖在木板上,摸上去凉凉的,在大暑天气特别舒服。

      宁正先让廖天瑞把两床中间的屏风撤走,又让莫逆把两张床并到一起去。成了一张超大的床。旭在上面从这头滚到那头,玩得不亦乐乎。

      关上暗处的机关,里面就是他们家的小天地。午后犯困的宁正把旭捞进自己怀里。打个哈欠。让莫逆顺手把窗户关了。莫逆照做。

      旭这才发现,那窗花剪纸右下角画上了一个稚嫩的太阳。和覆盖了半个窗户的窗花比来,低调到看不出。小小的藏在一旁。好像他小时候在家里沙发脚上画的小乌龟。

      旭心想,这个房间的主人也跟这个小姐楼一样内心藏着千般心思外面看起来依然和善友好吧。

      宁正抱着旭舒服得躺下来,闭上了眼睛。舟车劳顿不说,刚才还强撑精神跟宁老爷子耍了半天的太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廖天瑞从柜子里取了薄被给他们盖上。自己也钻进去睡午觉。

      莫逆还要把脸上刀疤卸下来睡午觉。旭让他别,万一有摄像头或者隔墙有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宁正说没事,梁园里最安全就是这小姐楼。

      “为什么?”

      旭从进梁园的第一步就很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这么熟练啊?
      为什么你们跟宁老爷子这么默契?
      为什么对方指一指你们就知道怎么自己穿过旭至今还记不住的路线成功抵达小姐楼?
      为什么你们看到这机关一样的卧室没有半点惊诧?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人家家里安之若素吃着斋饭自己取被子安心睡午觉啊?!
      我们这一趟不是生死攸关的鸿门宴吗?
      他们不是正身处敌人腹地走每一步说每一句话都应该如履薄冰的吗?
      莫逆甚至要还原本来面目美美地睡个午觉!

      “为什么?”旭又问了一次。

      宁正抱紧他,用一种几乎睡前的声音告诉他,宁安生哪里都会去就是不会来小姐楼碰宁日的任何一件物件。躲在这里最安全。

      旭很认真地思考,他觉得爸爸压错了宝。“我们应该讨好现任当家宁安生才是。毕竟现在的当家是宁安生而不是宁昇。不是逃离。这样太可疑了。”据杨留所说,宁日跟宁安生两兄弟关系不错。

      “不是讨好谁。是要瞒住谁。”

      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宁正还没说完,已经熟睡。莫逆还在卸妆。旁边被窝里转过廖天瑞毫无防备的脸。跟他解释这一切。

      原来,在宁家,只有宁安生还不知道宁日是假扮的。宁老爷子、安夫人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大家来回几次,早已是心照不宣。

      “这是怎么做到的?”

      亏我还以为九月九生死一战!原来都是友军!

      原来,当年日升会之初,日昇昌还是宁老爷子执掌的时候,宁正已经来大陆宁家通报过。当时的日昇昌地位不输现在。一半做官一半□□。宁正冒充宁日单枪匹马上大陆,找上宁老爷子,揭开面具刀尖相向,开门见山就是:“我是宁日的儿子,宁正。现在来通知你一声,我要以爸爸宁日的名字在安居岛闯出一片天,为他扬名立万。属于他的东西我可以不要。本家我不会再来。你不要来打扰我就好。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依宁正所说廖天瑞复述,当时宁老爷子老泪纵横问长子的尸体在哪里。

      “他在这里。”宁正指着自己的心。

      宁老爷子不再问。“很好。你可以从我这里拿一样东西。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根据兔子爷的分析,这是宁老爷子在测他的胸怀。钱,权,人缺什么才会要什么。自己有的东西从来不会稀罕别人给。

      宁正心里没有兔子爷那么多沟壑。直接开口就是,“我要爸爸的所有照片。”

      日昇昌作为开国功臣,坐拥半壁江山的钱财权力。什么都不要竟然只要照片?

      “用来留念倒也是重情重义。”

      宁正没有理会他这点揣测,直白道:“烧掉。”

      宁老爷子扯扯嘴角,问为什么。

      “我要创造一个宁日,这个家的宁日就不可以存在一点可以被人察觉的踪迹。”

      他这么狠心,宁老爷子反而心软了。“你不要全部烧掉,那些东西只有一份,留着就好。”

      宁正把小姐楼宁日的照片全部搜刮回安居岛,贴在宁家玄关处。宁正收刀走后。宁老爷子宣布大儿子另谋发展,稳居安居岛。

      宁正抱着照片出大红木门的时候不是没有遇上困难。宁安生执意不许他宁家子孙流散外地。安夫人来了。

      一身素白兰花旗袍,少女面容的这位安家老夫人亲自带走了“宁日”。因为进门没有拜见母亲,是为不知礼节,罚他跪佛堂。

      宁正跪在悲悯众生的泥塑观音脚边,虔诚地上了香。安夫人没有过多难为他。只是罚他跪了半个时辰。说一些宁日往日多么乖巧讨人疼爱的旧事。宁正安安静静听。演一个乖仔。感觉自己没有露馅儿。

      临走时候安夫人跟他说,“愿你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宁正当时不懂,只以为是吉祥话。走出宁家大门。

      回来与蝎子兔子一说。蝎子一听就懂了。提醒他,“她知道你是六耳猕猴了假悟空。这是《西游记》中如来佛祖问菩萨假悟空的真身时候所说的话。”

      兔子奇怪了,问他哥哥,“那为什么她没有拆穿?”

      这个问题至今未明。

      日升会上上下下的意思是,“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只要不会阻碍我们变强大一律不管。”

      对于宁家二老包庇长子这一事实,宁正是这么解释的:“大概还是想要留住爸爸的一点血脉。毕竟,他们亏欠爸爸的太多太多了。”

      宁正认为,正是为了避免子女相残而故意贬低其中一个全心全意培养另一个的做法伤害了宁日。逼得他远走安居岛。

      宁正此刻睡意全无,看着两个孩子坐了起来。抓起俩儿子的手,叠在一起,“你退一寸,我让一尺,两兄弟,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必须刀剑相向呢?不应该。不应该。”

      宁正庆幸旭懂事,知道越货不杀人,继承日升会没有伤害任何人。
      庆幸廖天瑞真心为霍山扣,甘心放弃多年经营。

      廖天瑞不知道他说得是他们俩还是感慨宁日和宁安生这两兄弟。旭以为他说的大概是他和子居。

      莫逆打着哈欠进来,睡在边上,姿势最端庄。宁正受到感染,也是一个哈欠。“睡吧。”

      旭体寒,廖天瑞脚冷,睡着呢梦中就死命往宁正这个暖炉身上蹭。被压在底下的宁正一手抱着一个孩儿痛并幸福着。心里默念:爸,保佑我的孩子们平平安安,永远相亲相爱一家人。

      傍晚时分,宁正醒来,脸上架了一根胳膊。睡懵的宁正一掌拍飞那双肉手,骂道:“西瓜你个猪头!又睡过来!”

      睡梦中,宁正回到了当初在日升会一张床睡九个兄弟的艰苦岁月。

      只听得咚一声,旭倒地,没醒,照旧大字睡得四仰八叉。

      宁正被这一声震清醒了。完了!旭!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发觉腹部有重压。掀开被子一看,是蜷缩着身子婴儿睡姿的廖天瑞。唇角含笑。

      “睡觉的样子跟你爹一模一样。”

      廖天瑞像是被爸爸一根手指逗醒的小婴儿,睁着惺忪的睡眼,在爸爸肚皮上攀爬过来。那么细嫩的触感,惺忪睡眼像波斯猫。“嗯霍,这是怎么了?”

      宁日亲手贴上的九月菊花窗户外,隐约可见宁正提着他咯吱窝,抱起廖天瑞,在额头上吻下去。“起床了瑞瑞宝宝。”

      楼下太极耍完改为练剑的宁老爷子哼哼哈哈喊着剑诀。顺便提醒眼睛没有离开过窗户的宁安生,中气十足来一句提醒楼上:升!水倒完了,再去接一壶。心里悱恻:大半年不回家的人,特意从魔都飞回来给我这个老爷子浇花,非奸即盗。两兄弟,就这么防范着?

      窗台上爬起来一个阴影。扑上去抱住宁正撒娇:小旭也要亲亲。说着抢在宁正前头在他脸蛋上吧唧一口。

      宁正收起雀跃,装作大家长模样,一拍他翘臀。老气来一句,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吃晚饭太早,宁日下楼要像往年一样帮老爷子浇花。发现水壶不见了。

      宁安生提着水壶到他面前故意扬了扬那大象鼻子的出水口,“要水壶打赢了就给你。”

      “打输了怎么办?”

      “随我处置。”

      “你这是肯定自己会赢。我还不知道你耍什么花招。你在暗,我在明。赌不过。水壶又不是只有一个。我去找王妈。”

      旭对这耍赖成习惯的“宁日”相当满意。

      “我刚刚不小心掐断了那个猫样式的。”宁安生没给他思考的机会,挑衅道:“你怕了吗”

      “你!”宁日气急。

      旭担心莫逆年轻气盛会穿帮。没想到他一个转身。后背露在敌人面前。流里流气在勾丝样儿的花儿中找水壶。“我就是怕。毕竟这里是你的地盘。”

      他一低头,旭就看见宁日耳后肤色不均匀。又看到宁安生接近宁日。

      急到不行的时候,水流倾注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廖天瑞浇着花问,“宁老当家,这长生花怎么没有刺?”

      “你们安夫人种的花。我哪里晓得?”

      这问题不是白痴吗?就是问长生花你为什么没有刺它自己也不知道的呀!

      然而每个人现在都看清楚了,廖天瑞正提着波斯猫水壶在浇水。

      好了。不用争了。旭在心里给自己瑞哥哥一个大拇指:兵不血刃,瑞哥哥聪明。

      晚饭宁安生本来在外面预订了宴席。安夫人说都是自家人,在家里吃一顿就好。众人就围坐在船厅中间的大圆桌桌边,看着游鱼,听着瀑布,吃了一顿清淡的斋菜。

      宁安生脸色都黄了。然而他不敢违背安夫人的意思,只好陪在旁边吃着自己并不喜欢的素菜。

      饭后,廖天瑞陪安夫人佛堂上香祈福,远离人群去了。
      活泼的旭缠着宁老爷子要说升和日当年的情义,顺便搜集更多宁日的资料好让莫逆演得更加真实,让他们安安全全离开宁家那前朝御赐王爷府上的九九八十差一颗的铜钉子的大红楠木门。

      为什么这门是八十颗?这屋子是前朝王爷府。八十一那是九五之尊才能用的双九之数。王爷再一手遮天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因此少一颗。

      宁日宁安生两兄弟漫步庭院。宁安生一路埋怨,“瞧爸说的,合着我就是野蛮,你就是忍让。我就是土匪头子,你就是儒雅长子。”

      宁日笑而不语。

      宁安生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上面浅浅的刀痕。问他:“可记得这伤口?”

      这是当年他们两兄弟比试时候宁日失手划伤的。为此,宁日战中分了神。被宁安生反手一刀从脸上左侧拉到右侧,留下穿过口鼻的那一条骇人的伤疤。幸,未伤及眼睛。

      宁日笑笑,“我不记得了。”

      摘了一朵长生花在手上旋转出幻影再松手让它飞入水中,继续道:“我不愿意记得。”

      当年宁日为此事伤心不已。两兄弟也在这一次失手误伤之后感情渐行渐远。宁日如今这么说,既没有轻易原谅他的虚假,也没有愤恨。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有点无赖。

      两人面对湖泊,船厅里旭还缠着宁老爷子说那过去的故事。

      宁安生拾起一颗石子,横着打出去,溅起三四个水花才沉入水中。

      “你的性子比以前沉稳了一些。”宁安生道。

      宁日反问他,“都几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像十几岁小毛孩一样野?”

      “也是。你我都各自成家立室,有自己的家庭。是该好好准备,像老爷子那样养养花种种草,颐养天年。怎么不带上你的老婆儿孙,我们两家一起聚一聚?”

      “我妻子早逝。妾很多。都在西街。孩子很忙。孙子,在那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的孩子。是当年你从我这里偷走的我的亲生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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