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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与小王子 ...

  •   子居那天起得特别早。没等旭醒来就匆匆忙忙跑去武馆。避开了惯例的早安吻。

      他是怕的。

      昨夜他试探着摸弟弟,被弟弟讨厌了。他不敢更加气到弟弟。再说,他也没有面目去坦然看着这个心爱的弟弟,梦中的情人。

      旭半夜依然做了噩梦。吃过子居喂的药,借着药效睡了半个夜晚。早上起来身体很是疲惫。下楼来,看见温婉已经画好了眉。

      温婉坐在方块沙发上照着小镜子,也不抬头看他,“起来了?牛奶在锅里。你爸爸给热好了。”

      “哥哥呢?”

      “上武馆了。他说今天师兄特训,要早点到。”

      刘家武馆只有一位师傅亲口认定的师兄,就是刘家明。然而,师兄是刘家企业的掌门人,久居梅园,几乎不到武馆去。旭明知是谎言,也不拆穿,只是,“哦。”自己去厨房拿早餐。

      “他不记得了。”“他就是他。”“能?”“不能。这关乎刘家上下几十口人的身家性命。”“我觉得能。”“至少现在不能。”“烦啊。”“哦!哥哥忘了给我早安吻。”“不习惯。”

      温婉听着小儿子这自言自语,口红都画出嘴唇外面了。厨房里絮絮叨叨没个停。旭还在说,说一句,那玻璃隔墙上的人影就拿吸管戳一下盒装牛奶瓶盖。

      温婉擦了唇膏,重新画。抿唇,画好了。旭还在戳。

      温婉看他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有反应过来的迹象,自己先怒了。进去一把夺过惨遭蹂躏的习惯。

      “喝个牛奶都能把吸管戳弯了。真是够了。不要拼命戳了。弯了就是弯了,直不回来了。”

      “真的吗?”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这是他的人生。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

      “还能是假的不成我给你剪开倒在杯子里喝。”

      旭想的是子居。温婉说的是牛奶。旭就直接问明白。“妈,你介意没有孙子吗?”

      “不介意。”秒答。不带一丝犹豫的。

      旭惊得合不上嘴,温婉接下来又说,“我可以自己再生一个。”

      旭那嘴直接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张到最大,没能合上。

      温婉拿手上吸管在他眼前晃晃。想唤醒他。换来旭指着吸管来一句:“哥哥,这个。你介意吗?”

      温婉反问他,“那你介意吗?”

      “妈咪,你早就知道?”

      “我们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你让我想想。”

      “霍用来放电脑的小床他搬走了吗?我还想用来晒辣椒。”

      “没搬走。哥哥拿到我们房间了。”

      “子居睡?”

      “嗯。”

      “小了一点吧。其实打扫一下楼下你的房间,也是可以睡人的。早点学会一个人睡吧。不要折腾你哥哥了。”

      “嗯。我会努力的。”

      “其实,你可以不努力的。我们都不介意。”

      旭重复道,“我会努力的。”

      温婉多次为大儿子争取无果,只好作罢。“随你便吧。中午别忘了跟你哥哥道歉。我去上班。”

      门外宁正催促声响起,温婉离去。

      霍山扣发来短信要在公司帮忙打个补丁,中午不回去,午饭你自己解决。

      旭笑笑,回他,“瑞哥哥办公室休息间有床。够两个人睡。”

      好不容易把地上散落的漫画本子塞进箱子里,还没打包。旭累坏了,撑着腰站起来。

      手机响了。一个未接来电,霍山扣的。紧接着就是千字长文怒斥他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旭就回了一句,“你这不是懂了吗?”

      那边发来一个气得头顶冒烟的小人,再没说话。

      午饭时候,旭用冰箱里剩下的一点萝卜丁,切了条火腿肠,打了个蛋,炒了个饭。

      派森被霍山扣带走。安静吃饭的旭觉得这个宁家特别的空。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只能抵达他脚下的地毯。耳边除了自己咀嚼的声音,就是清河流水、庭院风吹叶动。

      不知道哥哥在武馆有没有午饭吃。他忽然有点想念那个给他偷偷抹一把酱汁在嘴唇再塞他一口白切鸡的人。想一起躲在被窝里,他吃绿色的豌豆,那个人吃上火的油炸小鱼干。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父亲宁愿小一点也要买下这个清河旁边的别墅。至少,他一个人,没有烦心事的时候,可以安心听一听河流亘古不变的流动。

      “嗯。今天忘了写字。”

      旭醒觉起来。踢了鞋子上楼急急忙忙从床底拿出笔墨,摊开宣纸在地,铺一张白衬衫,提笔。

      “写什么好呢?”

      旭趴在地上咬着毛笔的笔头在想。今天吃的是一人食。提笔一撇下去。收笔发现自己写了一个饲,饲料的饲。

      “这是把自己当猪狗养活了吗?单身狗也要好好吃饭的呀。”

      嘟起小嘴念念叨叨什么想喝老婆大人泡的青梅酒,想吃三当家打的牛肉丸,想吃团团阿姨裹的青团子。呜呼哀哉一番,终于还是没穿上那衣服。仍旧穿着一身睡衣,瘫倒床上沉沉睡去。

      日落时分,大家倦鸟归巢都回来了。为了补偿,霍山扣买了很多的菜做晚饭。

      廖天瑞顶着霍山扣随手扎的单马尾在厨房帮忙。

      宁正直夸他俩一个出得厅堂,一个入得厨房,都是居家必备良药。

      廖天瑞淡淡两个字,报表。

      宁正满脸菜色,悻悻回房间抱着砖头那么大的《经济学》啃。

      温婉仍旧看着《律政先锋》。磕上了瓜子取乐。大概没了说话直来直去的霍警官,这节目终于变得不好看了。

      旭是被饭菜香唤醒的。

      “青椒切红椒!笋煸肉丝!粉蒸肉!醋溜肥肠!”

      闭着眼睛他都能知道这是什么菜。他正想起床下楼吃晚饭,怎么也走不动。

      睁眼一看,胸前砸了一颗脑袋。这黑黢黢的脸,死沉死沉的个子,不是他哥哥又是哪个?

      子居脑袋搁在他胸前,整个人像考拉扒着树一样抱着他不撒手。

      旭动一动他就皱起眉头嘴里“嗯”埋怨两声,两手抱得更紧。旭力气没他大,挣不过他。

      只得喊:“哥哥,起来,吃饭了。”扭着腰靠着墙坐起来。

      子居全程抱着他,从抱着脑袋掉落到腰,就是不撒手,也不醒。

      旭坐起来,累坏了。嘟嘴推他脑袋。“起来啦~”

      入手滚烫。旭吓坏了,捧起他的头再摸一次,烫得松开手。

      “哥哥,你发烧了。”

      子居抬起的头没了支撑,又倒在他腰上,直接昏迷过去。

      “血糖偏低。是不是午饭没吃?受风着凉。感冒发烧。小事一桩。明天就好。”

      出诊的牛仁松开子居手腕上把脉的手,开了一点退烧药,吩咐今晚不能让他吃油腻的东西,顺手打包了霍山扣腌了半个月的咸蛋回家下饭吃。

      温婉质问刘家武馆那边。那边人说子居今天安静的时候特别安静,两眼定定看着自己一双手。训练的时候很是用心。午饭时候也有吃。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旭从床底下翻出好久不用的扁了一只手的龙猫布偶代替子居给他抱紧,好歹算是把他安置在床上。喂了药才下楼吃饭。

      吃过晚饭回来,温婉给大儿子探探额头,仍然是高烧不退。

      子居没醒,嘴巴里细细碎碎说着什么。

      旭在床边站着,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温婉靠近耳朵听,是嫂子葛格对不起什么的。一会儿又开始唱一闪一闪亮晶晶。一阵发寒,身子颤抖得像大海里的独木舟,嘴里不住地叫“葛格讨厌我”。越叫越伤心。闭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温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旭低下头也开始啜泣起来。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吵死了。你们两个人怎么比我整个孤儿院加起来都要吵?别哭啦!”

      温婉一声不耐烦的呵斥,下面洗碗的霍山扣都听到了。

      上面吵吵闹闹,忽然在某一瞬间死寂无声。以为院长发脾气的霍山扣等不到洗完碗,擦擦手就上楼来。

      一开门,旭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憋着气扶着墙站着没敢动。

      床上,子居像一块破布瘫倒在温婉臂弯上。

      温婉手刀刚放下。凌厉的眼神一扫过,霍山扣只觉后背一凉。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么生气的院长。至少,他没见过温婉打人。

      温婉瞪着吃人的眼神小心放下病人。一言不发蹬蹬蹬下了楼。

      温婉“啊啊啊”地高声尖叫。

      楼下宁正“哇哇哇”怪叫。

      “口红?”“包包?”“我陪你去。”

      过了一会儿,楼下安静了。

      二楼,子居被扔在床上,仍旧是迷迷糊糊。

      “简单粗暴够直接。”霍山扣夸一句,“好办法。”

      把子居的身体摆正,又招呼墙角那蹲着的人,“旭你过来。”

      惊魂未定的旭踩着地砖缝儿小心走过去。

      两人齐心协力把子居左右翻动,拿毛巾蘸酒精抹了一遍又一遍。

      旭小心钻进被窝。霍山扣把子居脑袋按倒在他怀里。吩咐,“麻烦你当子居半天人肉枕头。他抱着东西睡很难呼吸。你也要多注意,多留一点缝隙。我还要下去做系统。就拜托你了。”

      子居在旭怀里睡得安稳。旭心头千丝万绪。终于抵不过,俯首在他脸上轻轻柔柔烙下一吻,“哥哥,快点好起来。我们要一起上学。”

      旭一手轻抚着篮球飞过的轨迹,一手放在子居头发上,探入滚烫的额头。夜里的墙是冰凉的。子居的额头是火辣辣的。

      霍山扣中途来过一次。高烧褪去,还有37度5低烧。“还是物理疗法有用。”说着,又给上了一身的酒精。

      鼻尖挥之不去的酒精,手上死沉的触感,旭拖着疲倦的身躯依靠在墙上睡着了。

      旭夜半醒来,难得不是因为噩梦。是子居毫无征兆突然发作的哭哭啼啼。

      “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旭被吓了一跳,醒过来。拍着他胸脯轻柔地哄,“哥哥你病糊涂了。睡觉吧。睡吧,睡吧,亲爱的,啊!”

      子居一头撞进旭的肚子里。疼得旭张口又合起来。忍着不在半夜叫醒全家。

      子居疯了似的在梦里双手抱头不住地挣扎。“不要。不要两个老婆。”

      旭抓住他两只手,免得他动静太大掉下床。嘴里,“好好好,不要两个老婆。”

      子居安静一些,又说,“葛格,喜欢葛格。最喜欢葛格。”

      “好好好,喜欢,喜欢。”

      子居安静没一会儿又嚎啕大哭,“葛格不喜欢我。”

      旭捂住他嘴巴,在他耳边喜欢喜欢说了十来遍。

      子居不信,问了一次,“葛格喜欢我?”

      旭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喜欢的。嗯。我说的。”

      子居倒下来,抱着他腰。小狗一样蹭蹭。“葛格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旭摸他头发,点点头,附和,“嗯。喜欢。”

      过了好久,旭快要睡着了。子居又把他叫醒了。“葛格……”

      旭身子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把子居抖下自己身上,抖到了床边。脑袋砸在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

      旭听着疼,扒着被角,“嘶”。

      子居捂着后脑勺,睁开眼睛,缩成虾子在被子上打滚。嘟着嘴,语气清晰地要求,“歌歌。要听歌歌。疼。”

      “对不起。不痛不痛。痛痛飞痛痛飞~痛痛都飞走了。”

      揉顺了子居挂油瓶的小嘴,旭这才爬过去床头找手机给他播。

      “说吧。你要听什么?我给你找。”

      子居,“要你唱。”

      “我哪里会唱歌?”

      子居寸土不让,“就要你唱。”

      看旭没点行动,捂着后脑勺就是嘟着嘴,“疼。”

      旭放下手机,“好好好。”

      是旭把人家撞疼的,旭认栽。哄着就哄着。“你就是我祖宗。你要听什么?尽管说。不过我只会唱小星星。”

      子居,“~”

      旭继续说,“不过我好久没有唱过小星星了。”

      子居勉为其难,“嗯。唱吧。难听,没关系。”

      旭不高兴了。“给点面子好不好?要说得这么直接吗?信不信我不唱了。”

      说着真要盖被子睡大觉。被子居一双大手抓住,动弹不得。只能回头听他说不要。不行。不许。回来。

      那泫然若泣的样子气得旭一巴掌专门往他受伤的后脑勺拍,“晒那么黑长那么壮装什么弱小?装什么可爱?哪里可爱了?丑死了!你以为我会心软吗?睡觉!”

      把人扑倒在床上,压死了,盖上被子。旭抓着他手趴着睡。嘴里迷糊,“哥哥,快点好起来吧。”语气很亲昵暧昧。

      那人仿佛惨遭电击,紧握的手更用力两分,看旭疼痛的脸色才不舍松开。清明的眼睛眨两眨,闭上再打开已经没有了半点瑟缩。

      他试探着问,“小旭,我可以抱抱你吗?”

      旭装作睡着,没有说话。

      “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哦。”

      子居小心伸手进他腋下,一侧身,把旭当抱枕抱在胸前睡。

      旭的脑袋埋在子居颈窝。看着前世从不曾出现过的黝黑脖子,狠狠一口下去。疼得子居咬紧牙关,还不能大声叫唤,怕吓着耳边的他。颈窝凉凉贴上了点点湿润。旭那带着哭腔的歌声小声响在耳边。依旧是五音不全的平淡。

      子居直听得着了迷。心底有一个小人跳出来,跑到他两边耳朵敲锣打鼓地欢呼:就是这个。

      居一共给曦唱过三次的小星星。这是他坐在父亲后座听宁正哼唱学会的旋律。

      搬家之前,曦病发。嘴唇发绀。他抱着弟弟和扁了一只手的龙猫布偶,在父亲不顾母亲警告开太快甚至说出那句大不了一起完蛋之后,轻轻地在车后座反反复复哼着第一句的旋律。这是第一次。

      第二天,曦在医院不肯打针吃药。问原因,竟然是“好痛痛!针打我。”任谁哄都不听。

      子居急中生智。扬起身后红色披风,鼓起手上小肌肉。

      “不是。不是针打你。呃,打针针不痛的。葛格就不怕。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葛格会魔法!葛格是身披大红袍,穿着黄内裤的英雄!哈哈哈!骚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世间少有。不若随了我,学魔法!斗恶龙!救公主!”

      “不学。”曦大被子盖过头顶。

      “英雄”死皮赖脸缠上去,扯他被子。“学嘛学嘛!算了。我教。你爱学不学。咳咳!喵赛克!一闪一闪亮晶晶,一生一世手足情。坐在床上陪你听,天边有流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我们感情最亲近,太阳慢慢向西倾,牵手回家要赶紧要……”

      “难听。葛格不唱歌才喜欢。唱歌不喜欢。”

      曦在被子里被他的五音不全逼得到处躲。躲不过去开始呼天抢地,喊:“妈妈救我。爸爸,救命啊。”

      旭日东升当时还没有廖天瑞这个得力干将。温婉宁正忙得不可开交。陪着曦长大的,只有居这个葛格。这个他喊了一辈子都没能叫对哥哥的葛格。

      这是第二次。

      三当家是居最后一根稻草。三当家死后,居独活,身边再无一个兄弟。在宁安生的铁拳下九死一生又如何?新仇旧恨都在一辆车上。

      “上车!”

      居一掌在他背后,把人推进车里,一扯安全带勒得曦抱着肚子哭出来。

      “葛格,你要带我走吗?”

      “当然。带上你一起死。”

      油门踩到最大。看着前方海洋放开掌舵的双手,靠在窗边看风景。曦肯定知道这是要带他一起上天堂。

      “葛格,你讨厌我吗?”

      居翻他一个白眼:“不然呢?你还指望我喜欢你”

      “不,不可以吗?”

      他眼里瑟缩的胆小让居嗤笑出声。曦不知道想起什么,自己也明白这答案注定自讨无趣还要来问。偏偏心存侥幸。想着那幼年一颗闪闪的小星星。居一声嗤笑,曦头顶满天繁星悉数陨落。

      曦整个人呆若木鸡。抓住他手崩溃不能自持,“葛格,我才是你兄弟!我才是跟你身体里流着一样血的人!”

      居冷笑。“那又怎样”

      “就……所以我比任何人都亲近你。我……”

      “血缘很重要吗?有些人,恨不得割肉流尽这一身肮脏的血。有些人,半点血缘也没有,照样肝胆相照!再说,谁跟你是兄弟我跟瑞哥哥一样,是爸爸收养的孩子。”

      曦松开手,明知故问,“不是兄弟是什么?”

      “仇人呗。”

      居已经很轻松说出仇人两个字。不再有纠结眼前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弟弟。不在乎他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唯一留下的血脉。他已经一无所有。这个罪魁祸首也不可轻易饶过。

      曦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葛格从来没有把我当弟弟看吗?”

      居反问他,“你有把我当哥哥看吗?”

      曦面露难色,“不一样。你不知道我的苦。我,我。葛格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居回答的时候眼里坦诚一片。

      曦眼里星星坠落,唱着许久之前居曾教过他的歌谣。“一闪一闪亮晶晶,一生一世手足情,”

      居无情地打断他,“你唱错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这才是真的小星星。我以前唱的那个,是爸爸教我唱的。爸爸说那是他的爸爸教的,他也要教给他的儿子。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是一想到可以摆脱你,我觉得什么都值了。”

      曦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哭腔。问,“为什么?”

      “你带段子去哪里了?”

      曦答不上来,只是小声啜泣。一脸委屈得不行还不能说出口的样子。

      居又问,“为什么李子自杀的时候你在场?”

      还是没有回答。

      居一脚踹刹车,自己一脚顶着前面没被撞到。

      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毫无防备被惯性甩了身子往前,肚子还没缓过来又被勒出胃里的苦水。

      “段子说看见一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把小美人带进了地狱。”

      “有证据吗?”痛觉似乎唤醒了曦的理性。

      事实是没有。只有三当家死前跟他说的那不合常理的那一句,“你看不见但是我看得见。电子猫吞噬天地。你弟弟是主谋。就在后面追着我们的那台车上。”

      “三当家死前,亲口告诉我,你是凶手。”

      “大家都是一面之词凭什么相信他不相信我?”

      “三当家是不是你杀的?”

      曦沉默。

      “每次都不说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他是我哥哥。他从来没有害过我。我不信他难道信你?呵呵。”

      平静等待死亡的两人相对无言。

      居突然唱起歌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王被逼到乌江自刎。唱下这词。在此之前,是虞姬先唱:“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居曾男女双声唱《霸王别姬》。

      “我时常在想,如果虞姬不死,霸王会不会自刎?
      他那么喜欢虞姬,怎么舍得自己的女人陪自己一起死呢
      爱一个人,最希望的应该是自己去世他依然好好活着。
      霸王自刎,要怪只能怪虞姬。这个女人太狠了。
      她从和歌里看穿了霸王要死的心跟犹豫不决。为了让霸王没有后悔的机会。她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死了。霸王在世上再无牵挂。
      一个人,总是活到最后那个最痛苦。
      他牵肠挂肚的都已经死去。世上再没有人看他闯关,为他欢呼。
      虞姬这个女人奸诈啊!
      他们都死的太早了。我也不能太晚了。晚了,他们不给我留门。非得我贡献书包里的零食。那可是莫大哥亲自给我下厨炸的小鱼干。我自己还舍不得吃呢。”

      说到这里,他看着窗外飞驰后退的行道树痴笑起来。前方,围栏近在眼前。车,直行,撞上,入水。

      水中,熟悉水性的居一拳摆脱以为要同归于尽缠着他的曦,修长的双腿一用力,遥遥远去。

      曦发了疯。追上来。咬着他。缠着他。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在水中沉下去。他的嘴巴在水中动弹。

      居看唇语,竟然是唱着小星星。

      “你唱错了。”

      这是第三次。居告诉他,你的小星星,一直唱错了。

      这一次,居没耍花样,真的,跟他死在一起。

      后来被牛仁救活,还占着曦的身体回到小学一年级。

      居死了。活下来的,是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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