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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背后之人 ...

  •   郑氏向禇英说这些,是她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了,大女儿在一旁只知道害怕,两个老妈子更不用说,比她还没见识。

      禇英仔细地想了想,问郑氏,“母亲觉得,这庆东原本是个怎样的人?”

      郑氏抹了一把泪,“他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你舅父从郑家的铺子里给我拔的小学徒。来金陵后,我见他头脑灵活,算账也是一把好手,就让他在胭脂铺子做了二掌柜的,还帮他说了门亲事;又过了两年,我那铺子的大掌柜想回扬州,庆东就顺理成章做了掌柜。我往年去查账时,他的态度都十分恭谨,而且他管的这个铺子,账目是极清楚的,收益也一年强似一年,后来他说要扩大店面,又改了店面的格局和陈设,我都依了他;我再想不到,他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

      “母亲这次过去,可有查看他提起的那套账本?就是去年年末那个?”

      “呃?”郑氏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个倒没有,知道他们一家子竟然搬到阁楼上住,我当时就火大了,倒是忘了看帐本的事。”

      “瞧瞧,母亲这不是舍本逐末么?”禇英摇了摇头,“一个做掌柜的,当然是要看他生意盈亏如何,帐目是否清楚;再看他是否有想法,有头脑,能不断的扩大经营;庆东此人,我看在这几点上,他都没有问题。再说说他们搬到阁楼上住的事情。庆东胆子太大,对主家不尊重,这是明摆着的,可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叫大事?他们一家子住那里了,我们上哪住去?这客店,住个三五日也还罢了,咱们拖家带口的,还能在这儿住一辈子不成?”郑氏一听就激动了起来。

      禇英无奈地摇摇头,“母亲,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禇秀也忙在一旁挽住郑氏的手臂,温声恳求,“母亲,妹妹向来是个有办法的人,您且听她说说吧!”

      郑氏气鼓鼓地瞪了禇英一眼,不再说话。

      禇英这才又道:“我直说了吧!母亲现在要做的,第一件就是查账,帐目若对得上,银子交讫得清楚,庆东就没有大问题;这第二件,尽快找人修好后面的院子,让庆东他们一家人搬出来。您得告诉他们,阁楼上是主家的地方,您住不住在那儿的不打紧,可就算是空着,他们也不能住,这是规矩!您若许他们住,那是您宽厚,可绝不是什么理所当然!”

      “说的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郑氏听明白了禇英的话,激动得一拍大腿,“我就说了,明明是我住的地方,被他们一家子占了,他还显得多有理似的,原来是我不会拿话堵他!我的儿,今日幸亏有你!咱们先吃饭,等吃饱了,我只带着你过去,咱们娘俩和他好生说道说道!”

      禇英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提醒郑氏,“待会过去,母亲可不要再乱发脾气,要不然会闹得不可收拾;再有,若事情都如我所料,能处置下来也就罢了;若还有别的枝节,母亲可都要听我的安排;母亲若是不答应,我去了也没用,不如不去。”

      郑氏很不习惯禇英这一幅小大人的样子,可想想自己受到的憋屈,也只能忍了下来。

      一行人在店子里吃过早饭,看上去人渐渐多了起来,郑氏这才带着禇英,重新来到了胭脂铺子。

      母女两人进来的时候,店子里的生意果然还不错,却不见庆东和浑家刘氏,只有庆东的两个女儿在照看店面。庆东这两个女儿,大的叫庆兰,十五六岁,小的叫庆芝,十三四岁,长得都还算清秀,口齿也伶俐,招揽和讨好客人都很有一套的样子。见郑氏和禇英来了,小一点的庆芝许是不太熟悉,立刻笑着迎上来问,“这位奶奶是要逛些什么呢?胭脂水粉,头油面霜,口脂甲煎,香粉香包,咱们这里,各色各样都有!”

      郑氏哼了一声,“什么都不用,我找你们掌柜的!”

      禇英拉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才对庆芝一笑,“这不是庆芝吗?我小的时候见过你,现在长大了,你莫非不记得我了?”

      庆芝吃了一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主家娘子和二小姐吗?原来二小姐也长这么大啦?真是失敬!姐姐,主家娘子来了,我去叫爹爹过来,你先在这看着!”

      另一边的庆兰正在忙着招呼客人,闻言便道,“那你快去吧!”

      一面又招呼郑氏母女,“主家娘子稍待,我爹正在后院见客呢,马上就出来。”

      “这后院不是住不得人了吗?怎么还能待客呢?”禇英有些疑惑地问。

      “左不过是一些掌柜的行帮子,生意上有来往的人。招待这些人,还挑什么地方!”郑氏领着禇英往茶水区走,打算先在那里坐一会,等着庆东出来。

      “母亲,不若咱们去后院看一看吧?”禇英若有所思地道。

      “后院?那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小院子带一个水井,再就是三间小平房,听说还塌了一半儿!”郑氏不想去。

      “那母亲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禇英说着就往后走。

      “哎哎!”郑氏急了,“女孩子家家的,怎好一个人到处乱跑?”连忙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母女两人径直来到后院,却见刘氏正在水井边洗着什么东西,庆芝正在和她说些什么。郑氏刚要出声,禇英拉了她一把,就见庆东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从后院正中的屋子里出来。

      母女两人不由相对望了一眼,第一个疑惑就是,“这屋子不是好好的嘛?哪里像塌了的样子?”

      第二个疑惑,“和庆东说话的这人是谁?”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身形高瘦,白晳俊朗,儒雅自若,根本不像是生意人。郑氏以前见过的丈夫的那些同僚,与他们倒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郑氏觉得他十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却一时想不起来。

      眼看着那人和庆东在往出走,郑氏立刻牵着小女儿的手,急急忙忙的走回店前的茶水区。

      郑东陪着那人走了出来,那人似无意地瞟了一眼郑氏,含笑向她点了点头,便向外走了,郑氏不由面上一热。

      庆东来到母女二人面前,神色有些复杂,“太太怎么又来了呢?”

      “我的店子,我当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郑氏觉得自己口齿突然爽利了许多,“废话少说,你先把去年的账本拿出来吧!”

      庆东显然有些意外,“太太不赶我们走了吗?”

      郑氏不耐烦地看着他,“一码归一码,我先看账本,账本若没有问题,一切都好说。”

      庆东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离开去搬账本了。

      “母亲,待会庆掌柜来了,你问问刚才那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事?”

      郑氏正想着此事,被禇英一提醒,有点恼羞成怒,“这个我自然醒得,还要你说!”

      很快庆东就搬来了去年的账本,按月记着流水,厚厚的一摞,“去年十二个月,加上今年的三个月,拢共十五本,太太是要搬到哪里去看呢?”

      这么多的账本,往常郑氏要花好几天才能看完,这也是她有时不得不留宿在此的原因。可现在,她留宿的阁楼被庆东一家子堂而皇之的占住了,而且听庆东的问话,他们一时半刻是不打算搬走了。

      “就在此处看看便罢,”禇英说着从中抽出几本,“庆掌柜的纸笔借我一用。”

      “纸笔?不是用算盘吗?”郑氏和庆东都奇怪地看着她。

      “不用。母亲,我在舅舅家里看过一本西夷算经的译本,用纸笔计算即可。”禇英笑了笑。

      前世里,她可从小是被珠心算荼毒过的,这种每日流水十几两几钱几分银子看上去极复杂的数字,其实就是十位数的加减,后面再多了小数点的意思,这对现代人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她要纸笔只是为了誊数字,然后做一个简单的借贷表格,这样就算有亏空也会无所遁形。

      看着禇英在纸上画出奇怪的符号和框框,郑氏和庆东都觉得罕异,两人看得目不转睛。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禇英已经把她拿出的这几本账看完了。

      “庆掌柜,这几本账都有问题。”禇英举起那几本封皮上写着癸酉年某月的账本。

      “不可能!”庆东跳了起来,“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我的帐目,向来是清清楚楚,一分一毫也不会错!”做了这么多年四脚帐,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他敢打赌,除了积年的老帐房,任谁也看不出他做了手脚。

      “是不是有差池,你心里清楚,”禇英冷静地看着他,“七月总收一百八十三两七钱五分银子,总支一百一十五两三钱二分,所有到厘的账目你多年就没记上帐,这也就罢了,你报的七月收益只有五十七两五钱九分。这其中所差的银子呢?你可有什么说道?”

      “你,你说的数字不对!哪有这么快就算出来的,你这是在诈我!”庆东冷汗都下来了。

      “对与不对,一算便知。这样吧,庆掌柜把算盘拿过来,你和母亲每人算一遍,我来报数字。若我说的数字和你们所算的有丁点差池,这阁楼的事,我让母亲不要追究。”禇英神色不变地看着他。

      郑氏急了,正要反驳些什么,看到禇英笃定的神色,她也便不再做声,只留意看着庆东的反应。

      庆东的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他的态度却又强横了起来,“数字对不上么?那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如太太教我个法子?”

      郑氏被气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禇英只得安抚般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庆掌柜,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中饱私囊,胁迫主家,欺侮官眷,这随便哪一项罪名,可都不轻啊!你想的是我父亲已经去世,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有靠山?那我不妨告诉你,我父生前在詹事府和大理寺供职多年,交往得好的同僚也还有几个,他们若是见父亲刚过世,妻女就被人这般欺负,他们难道会撒手不管?你就不怕我们报官?”

      看着庆东攥紧了拳头,仍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禇英心下觉得诧异,只得又动之以情:“掌柜的,这阁楼,你一家子住了,已经是逾矩,我母亲不与你计较,是她宽厚,现在要你立刻搬出来,也是理所应当,你很不应该有抱怨的;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我母亲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她一个妇道人家,男人又不在了,拖家带口的,她也不容易啊!”

      庆东低下了头,片刻后仍是咬着后牙槽道,“太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摊子生意。银子的事情,我日后自有交待,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保证,到时候您谢我还来不及呢!”

      郑氏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正要问些什么,就听禇英冷冷道:“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背后是什么人?你们伙着来,是想谋算我家的铺子吧?你说说,方才那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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