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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甘露自来 ...

  •   夏浓时分,日头亮得极早,薄薄的阳光穿过床周纱帐,轻轻落在一方静谧之内。

      谢映轻轻睁开眼睛的时候,蟾照还在酣酣睡着。

      那么宽的床面,两个人只躺了小小一块,空出来的半边凌乱地散着几件外衫。谢映整个人被蟾照挤在靠墙边的最里侧,大半身子被人揽在怀里,颈边热乎乎的,是蟾照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暖热的呼吸落下来。

      距离两人初次见面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大男孩就像拔节的翠竹,青涩褪去,日渐出落成英挺的男人模样。

      谢映半眯着眼睛,瞄着蟾照的眉眼,手指轻点在他光洁的额头中央,正想顺着那道高挺的鼻梁滑下去,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攥住。

      “……痒痒的。”蟾照半睡半醒,长臂伸展,牢牢把谢映箍进自己怀里,迷迷糊糊地问:“怎么醒这么早,不再睡会儿吗?”

      谢映笑眯眯地摇摇头,伸手从枕边摸出几张成符,手指翻转间贴满了整个床铺。

      为了给蟾照庆生,谢映里里外外费心做了许多准备。屋子外头的事他早就细细交代给了乌桓,几天之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至于屋子里头的事……谢映抿了抿嘴唇,悄悄看了下床边小桌上温着的半壶蜜水。

      左右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到了最后究竟会如何,谢映没法子预料,也没担心太多,只做好了心理准备,全凭蟾照自在就是。

      然而真正动作之前,终究是禁不住紧张,一紧张,便下意识地想喝几口蜜水,润一润嗓子。

      蟾照的胳膊缠得紧,谢映抿了唇,轻轻地往外挪蹭,还没动上几寸,又被人蛮横地捞了回来。

      谢映轻叹口气,小声道:“我渴。”

      蟾照晓得谢映的习惯,半眯着眼睛坐起身子,将小桌上的蜜水摸来,倒了大半进自己口中,低头哺给怀里的人。

      两相交接之间,有比蜜水更香甜的气息缓缓弥漫散开。

      蟾照闭上眼睛,像只大狗一样来回磨蹭,正沉迷的时候,怀抱里的人突然挣了几下,双手撑上他肩头,重重用力压下来。

      “……嗯?”蟾照迷茫睁开眼,低头去瞧,正瞧到谢映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拉一扯,轻易地解开了里衣的系带。

      等到谢映衣衫完全松散开来,蟾照终于清醒了些,一双英目瞪得溜圆,两只手掐上谢映的窄腰,“阿映?你要......”

      蟾照的话还未问完,谢映已然放低了身子,贴凑过来。

      低低的笑声里,一触即离的甜软触碰落在蟾照脸颊上。谢映挨在蟾照耳边低语道:“双九芳辰,愿阿照吉乐。”

      “嗯!?”寿星呆呆地眨了眨眼,“哎!是今日!!那、那……”

      难得看到蟾照犯傻,谢映忍不住笑,故意问道:“那什么?”

      蟾照的耳朵火烧般地红起来,掐在谢映腰上的手指尖开始发抖,连声音都跟着发起了颤,紧绷着脸,严肃地问:“我们早就说好了的,等我满了十八,就在一起。我们……可以吗?你、你可愿意?愿意和我……”

      结结巴巴,絮絮叨叨,蟾照往日的洒脱利落全都不见,微皱的眉头藏得尽是满满的紧张与忐忑。

      若这人真是只狗,怕是口水都要流到了三尺开外,却还在苦苦支撑,强压欲意。

      所有的自控自持,是满心满腔的尊重,是掏出胸膛的一颗、真到不能再真的心。

      谢映一手按住蟾照的肩,一手抬了蟾照下巴,直接堵住了他说不下去的话。

      床帐四面贴满的消音符幽幽闪着荧光,血契之上,是比之深刻千倍万倍的羁绊。

      薄薄光晕里,两个人的影子揉在了一起,神魂也揉在了一起。

      纯净浓郁的五行之气从四面八方涌入血脉,沿着二人周身筋骨运转贯通,五感之外传来从未有过的第六种神秘感知,魂识越来越澄明,一切的一切变得那般新奇奥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翻转了位置。

      明明承受着那样一个蓬勃健硕的年轻男人的重量,谢映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双轻羽带到了九天之上。

      凡尘俗事尽皆成了泥埃,世间万物化作泡沫幻影,只有怀间眼前的这一个人,是唯一真实存在的热度与力量。

      身上浮沉摇荡,神识游离天外之间,谢映听到蟾照一遍又一遍咬着牙唤自己的名字,便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回应。

      人语很快发哑,痛楚又欢愉,透着说不尽的缠绵。

      激烈热切,淋漓畅快。

      是全部交付,是无尽的命魂交融。

      ......

      待到蟾照精神焕发地从谢映的屋子里走出来,已是数日之后的傍晚。

      隔壁门窗大开,金无琼正坐在靠窗小桌旁,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看起来连日未眠的模样。

      一见到蟾照,金无琼便嫌弃地开骂:“禽兽!丧尽天良!!”

      蟾照轻手轻脚关紧了门,冷眼瞪过去,“阿映还在睡,你吵什么?”

      “好好一个人快被你折磨得没个人形了吧?你现在倒装上好人了!我就问你,都十天了,阿映嗓子哑成那样,你给人喂过一口水没有!?”

      蟾照几步走到金无琼窗前,抱臂而立,周身灵压大释。

      “你听我墙角?”

      金无琼自身修为不凡,且甚是自负,哪怕受伤损了根基,亦不曾料到自己会与初升金丹的蟾照有如此大的差距,冷不丁迎面扑来一股悍猛的灵压,叫他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金无琼一边狼狈地咳嗽,一边用力拍着胸口,泪水涟涟。

      “谁要听你墙角?消音符的法力消了,你也不知补上几张?把人惹得声响那么大,我关上窗子都要听到了,还能怪到我头上?”

      蟾照居高临下,冷冷地道:“识相的话,你几天前就该打包袱走人,换个屋子去住。再有下次,即便阿映护着你,我也定不饶你。”

      “下次?你且看看阿映还肯不肯和你再有下次!”

      金无琼摆摆手,待缓过气来,神色严峻了几分,压低声音:“你突破金丹境不过短短几月,如今看你灵压,已然不逊于金丹三层的修士。就算是天赋异禀,修为也没有涨得这般快的。可是你迫着阿映,用了什么不上道的修炼法子!?”

      “呵,金丹三层?鼠目寸光。”

      蟾照嗤之以鼻,微微抬高了下巴,左掌朝上,竟是在掌心凝出一团肉眼可见的灵力来。

      那团灵力不同于任何一类五行之气,至真至纯,光盈灿灿,金耀之色层叠环绕,几乎让人不敢凝眸去看。

      金无琼下意识侧头避开,待回过神来看明白蟾照的掌中之物,瞬间脸色发白,心中惴惴,头上已然滴落冷汗。

      眼下,阙成天内各门派的镇派长老,也就是金丹上下的水平,即便是恪前山门的大山长宗赢子,亦不过是刚刚突破金丹七层的修士。金无琼在外游荡时,有幸遇到过几位声名远扬的长老级人物,那些人施展开来的灵压灵力,与如今的蟾照比起来,怕是连一战之力都未必拥有……

      蟾照觑着金无琼的脸色,哼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将手掌收回。

      “阿映信你,不妨和你多说几句。我乃东州皇族正统血脉,在修炼一道上自有我族的独门秘法、血契加持。阿映的根基也有我好好盯着,每一分都夯实得很,用不着你闲操心些有的没的。”

      一边说着,蟾照脸上露出骄傲神情,“且不提如今阿映已与我结成真正的道侣,秘法融汇得更加自然,我二人今后的修为长进只会越来越快,不要拿世间凡物的标准衡量我们。“

      先前见证过那惊天动地的一百零八道天雷渡劫,金无琼早便猜到蟾照出身不凡,却万万不曾想到他竟是天选之族出身……!

      如此看来,诸般异象皆有天道指引,因缘自在,一切原便是说得通的。

      “我最后告诫你一次。”蟾照冷冷盯住金无琼,“不该你听的,你便管好自己的耳朵。你要是——”

      不待他继续放话发狠,一声又轻又哑的呼唤声从谢映的屋内传了出来,隐约像是在叫蟾照的名字。

      蟾照一边大声回应,一边砰地一声关上金无琼的窗户,大步流星走回了自家房内。

      *

      正是日月交接的时候,室内尚未燃灯,仅有几道昏黄的光从半开的窗下钻进来。

      床边纱帐高高挂起,谢映盘腿坐在木床中央,身上搭着一件偏大的外衫,半遮半掩的肩颈上隐约可见几处深浅不一的红痕,雾蒙蒙的秀目里含着几分水气,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模样,显然还没能从没日没夜的“苦修”状态里完全回转过来。

      不肯放人下床的这些日子里,蟾照早便摸清了谢映周身命脉,熟知如何取悦床榻上的人。他长腿一迈,先蹭到谢映脸边偷了个香,左手抚住男人后脑,还没来得及再靠近些,胸口被人轻轻推了推。

      “等下……”谢映嗓音微哑,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一点都不肯歇的?”

      “我又不累,歇什么?“蟾照理直气壮,把人拉到怀里,大有扯了衣衫胡来一番的打算。

      “等到你累,我还要不要走出这个门了。”

      谢映软软推了推蟾照手臂,从床边拿起一块银灰色的物事塞过去,“你看看?毛溜溜从外头带回来的。”

      “我出去还没半柱香,它就跑来吵你!?”

      蟾照横眉,侧头瞥了一眼窗缝,果然瞧见两条毛绒绒的猴尾巴瑟瑟缩缩地抖了抖。

      再接过谢映手中的东西,只见是一块断口整齐的鳞状碎片,巴掌大小,碎口边缘沾了些许乌黑血迹。

      “臭猴子哪里捡的脏东西?随随便便就往床上带?”蟾照嫌弃得很。

      “刚随便瞧了下,鉴印说是吞雷蛇鳞。”

      谢映懒洋洋地躺在蟾照的腿上,运转灵力,将鉴印召唤出来给蟾照看。

      经过蟾照这几日难言于人前的精心调理,谢映的修为扶摇直上,早已远超刚刚突破筑基之时,比起两人首次见到吞雷蛇那日,更是云泥之别,用起鉴印来如臂使指,得心应手极了。

      对着小小一块蛇鳞碎片,鉴印不仅将吞雷蛇的种群数据展示了出来,甚至还将这条蛇兽的个体分析也一并读取了出来。

      “哎?这蛇竟然喜欢吃紫灵草吗?”谢映笑起来,“河果的地里不是种满了这东西?回头摘一些,喂喂看看。等到喂熟了,叫它挪个地方,咱们就能进到第六层山了。”

      几个月来,蟾照带着谢映把初泉秘境的外围山水逛了个遍,俨然将此处当做了自家后院。

      二人在游玩的路上收获颇丰,所见奇花异草数不胜数,除去有助于稳固灵脉的草药之外,甚至还遇到了几株灵草奇株,有启发仙窍的功效。

      随着修为增长,谢映对五行之气的掌控更为得心应手,画出的符纸今非昔比。若以新发现的灵草搭配着开仙符一起施用的话,或许真能创造奇迹,将修士与非修士之间的壁垒打破,叫尚未开启仙窍的人一步登天。

      越是靠近秘境中心,灵气越是浓郁,初泉的外围已经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一旦突破吞雷蛇的防线,进入内围山水,说不准还能遇到更大的奇遇。

      谢映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出门采几株紫灵草,出门喂蛇。他刚微微抬起身子,便被蟾照一把按了回去。

      “天都黑了,外头能有什么急事,要你丢下我现在去做的?”

      蟾照又靠得近了些,挨着谢映的脸,恼火地蹭蹭。

      谢映轻轻挣了挣,没挣开,伸手搭在蟾照小臂上揉了下。

      “我想……”谢映顿了顿,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摇了摇头。“好像是没什么急的。”

      “那便是了。外头不急,阿映先来解解我的急吧。”

      蟾照随手把吞雷鳞片搁在床边脚踏上,长手一伸,将纱帐摘落下来。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一只莹白的手臂便慵懒地从纱帐之间滑露出来。

      五根手指乏力地蜷着,还未攥成拳头的时候,又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十指交缠,捞回帐内。

      ……

      从小小庄子到内围山水,从小小初泉到阙成天,甚至于此后,从小小西州下三界到更广阔的世界,有身边这人的相携相伴,似乎便没什么可急切,更没什么可惧怕。

      谢映纵容自己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蟾照带来的热度里,在一片目眩的畅快中,拥紧了身上的人。

      所有的现在都无需克制。

      所有的明日都值得期待。

      皎洁月光中,一簇簇紫灵草在园内葳蕤而生。

      夜风踏星,甘露自来。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我要说些废话
    .
    完本啦呜哇!
    阿映和阿照的生活还有更多更多的精彩,我能力有限,只能陪他们走到这里留步啦。
    相信没有我的捣乱,阿照一定会把阿映捧在手心里,照顾得好好的!
    .
    谢谢陪我挖坑种树的每位小可爱,属于我们的第二棵小树苗经过漫长的岁月(...)终于长大啦,郑重鞠躬。
    希望我们有缘下棵树下再碰头!
    .
    疫情严峻,一定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呀!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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