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书院的日常》兔子萌moe

23、茂才与表妹（1）

　　第二日，贾青天带着白龟去裁缝铺看唐茂才，云晓星自己在书院闲着无聊，便也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老裁缝的儿子小虎在外地经商，逢年过节才回家，唐茂才的表妹，这一世便是这个小虎的媳妇。

　　贾青天来到裁缝铺，讲明要为白龟做一身衣服，趁老裁缝带白龟去内室丈量身材时，偷偷向后院打量。

　　院内坐着一位年轻孕妇，正借着日光坐在小板凳上缝小孩衣服。唐茂才就在她身侧屋檐下站着，一双眼柔情似水，目光一直落在孕妇的手上。贾青天拉过云晓星，偷偷对她说：“我不好进人家内院，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唐茂才叫出来？”

　　云晓星翻手变出只小虫子，扑腾着翅膀飞入内院。可虫子想要飞向唐茂才，就不得不经过孕妇眼前，又不知怎么那么凑巧，孕妇刚好抬起头休息，一眼就看见了那只胖胖身子、小小翅膀的奇怪虫子。

　　“啊！”

　　孕妇受惊向后躲避，座下板凳本就立的不够稳当，她向后一仰，立刻从板凳上栽下来，跌坐在地上。唐茂才在她受惊时就想伸手扶她，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即将临盆的孕妇最怕磕碰，她这一摔幸好没出什么大毛病，不然云晓星还真没办法向唐茂才解释。

　　不过这也恰好让唐茂才注意到了外面的贾青天三人，他顺着屋檐阴影一路飘至铺店，向贾青天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白龟说你找到了前世亲人转世，可就是内院中那位孕妇？”贾青天问。

　　唐茂才顺他话意，再次向内院看去。孕妇已经自己坐回到了板凳上，继续缝着手里的衣服。

　　“是啊，就是她。”他回答时目光依然锁在孕妇的手上，眼神、语气包含深情又略带沧桑，就算旁人不问，也能看出这二人之间绝不仅是前世表兄妹那么简单。

　　云晓星悄悄贴在贾青天耳边，小声说道：“我昨日错怪你了，他们俩这才叫人鬼殊途呢。”

　　贾青天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说她，最后无奈地隔着衣袖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说，免得被唐茂才听见。

　　他这一番动作，令云晓星想起当初在武昌知府夜宴上，贾青天也是这样隔着袖子捏自己。只是那时她是蛇身，感觉不灵敏，现在换作人形，总觉得被书生捏过的手腕处麻酥酥的痒，脸上也染了红晕。

　　人蛇果然还是授受不亲——云晓星心想。

　　*

　　孕妇刚刚在院内的一摔，也惊动了原本在别处忙碌的婆婆。婆婆小跑至院内，关切问道：“柳娘，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肚子疼不疼？”

　　柳娘温婉笑道：“没事的娘，不打紧。”

　　婆婆还是不放心，牢骚着：“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家里最近闹鬼，你就快临盆了，万事小心些才好。”

　　“娘，家里哪有闹鬼？我怎么没注意到。”柳娘依旧笑得温柔，眉眼弯弯，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

　　婆婆另寻了一个板凳在她身边座下，神神叨叨说着：“厨房里给你补身子的鸡，莫名少了一只；缸里的水我明明只装了一半，第二天去看居然满了；老头子也说，最近他桌上的东西总是会自己换位置，本来放在左边的，一转身，又去了右边……”

　　柳娘安慰她：“鸡可能是自己跑了，或者您买时记错了个数；缸里的水，也许是半夜小虎回来帮您打的；爹年纪大了，偶尔记错东西放在哪儿也是很正常的呀。”

　　婆婆依然眉头紧锁，想了想，从袖里掏出几张符纸。

　　“娘知道你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但你肚子里的可是我们家三代单传的希望。小虎子不常在家，你能怀上不容易，可千万不能撞了晦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你就听娘的吧。左不过几张纸，贴上它们娘心里能踏实点。”婆婆说完，见柳娘点头，于是笑眯眯的去搬梯子，把符纸贴在院内四周。

　　符上虽然字迹潦草，但画符之人还是有些道行的。婆婆将符纸贴完后，整个大院便被无形罩上了一层结界，就连云晓星这样的妖怪想要进去，也需要多费些力气。

　　贾青天见此，与唐茂才对视一眼，后者闷闷说道：“我只帮忙打了水，没有偷吃……”

　　可无论事实如何，他都回不去了。

　　恰好此时老裁缝已经为白龟量好了身形尺寸，贾青天与他约定好来取衣服的时间后，带着一行人离开裁缝铺，回到书院。

　　*

　　院内树下，唐茂才站在树荫处，其余人搬来椅子围在他身边坐着，向他询问他与表妹的事情。

　　“既然已经见到了故人，茂才兄可有想起上一世的死因？”贾青天率先开口道。

　　唐茂才摇头：“未曾。”

　　他虽然保留着上一世的部分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因何而死，这也是他一直留在人间做野鬼的原因之一——但凡鬼魂，都需前往奈何桥说出自己的死因，才能过桥再次进入轮回。

　　“没关系，反正你做鬼做得逍遥自在，无须想那么多。”云晓星乐观说道，“话说你表妹长得可真漂亮，温婉大方，一看就是富家千金，怎么这一世嫁到裁缝铺来了？”

　　唐茂才又摇头：“她上一世嫁得也不好。”

　　太阳隐匿在云中，忽隐忽现。风乍起，吹落一地树叶。唐茂才就站在树下，缓缓回忆着过往——

　　“我与表妹本是青梅竹马。我年长她三岁，小时候出门玩总将她护在身后，生怕那些毛小子不知分寸，打伤了她。她爱绣花，有一天她拿走我几件常穿的外袍，在每一件的衣襟、袖摆处都绣了白薇花再还给我，说是这样，我夜里读书的时候就不会寂寞了，因为有她在陪着我。”

　　“表妹的名字就叫白薇，那几件衣服，我留了一件最喜欢的压在箱底存好，剩下的就算破旧了，也依然在入夜后披在肩上。后来，她爹因罪入狱，姨母常常带着她来我家，求我家帮他们一把。我见过她笑的样子，也见过她哭的样子，从前她只在人前装得端庄，在我面前还是个小孩，时常与我比试爬树、骑马。可我……从未见过她眼眶隐忍含泪，跪在我的面前，被姨母按着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的委曲求全。”

　　“姨母说，她要去京城上访申冤，求我能照顾白薇。爹说不行，她家已经犯事，不能再连累我们唐家也跟着一起遭殃；姨母说，先前是她眼高了，说出我一日考不中便一日不能娶她女儿的荒唐话，现在她不求白薇能进唐家做少奶奶，只求个侧室、暖床也好。”

　　“那一日，姨母说了许多，爹也说了许多，只有我和她只字未言，就连视线都不敢与对方相交。再后来，我听说她家搬走了；再再后来，我听说姨母将她嫁给了一个病重的花甲老人冲喜，嫁过去没多久老人就死了；一年后，她也抹了脖子，从此，除了她为我绣的那几身衣裳，世上再无白薇。”

　　云晓星静静听他讲完，睫毛微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抓起贾青天的袖子边擦边说：“你与表妹的这番命数，听起来就跟司命给我讲过的话本一样曲折悱恻。可她现在已经转世投胎了，你又该如何呀……”

　　贾青天嫌弃的拽回自己的袖子，见到上面的泪渍，报复性的往云晓星身上蹭了蹭，这才向唐茂才端正问道：“茂才兄见表妹转世，可也有投胎的想法？”

　　唐茂才犹豫了一下，道：“有过，但我依然想不起来当年我究竟因何而死，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家酒楼里，我赴友人之约，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再然后，就是做鬼的记忆了。”

　　“所以你应该是被毒死的！要么是酒，要么是饭菜。”云晓星断定，“而且，肯定是约你出来的那人下的毒！你可还记得他是谁？”

　　唐茂才皱眉：“面目模糊……并不能记清，只记得我赴宴时是欣喜的，想来我与那人定是关系很好，不是挚友就是旧交。”

　　“倒也未必。”贾青天说道，“既然唐兄能够回忆起酒楼赴宴，我们就姑且试一试是不是中毒而死，今后找机会去趟奈何桥头问一下吧。”

　　云晓星一听，立刻站起来，兴奋道：“还找什么机会呀，现在就去呗。”

　　说完，身形一闪，带着唐茂才飞往冥界。

　　一个时辰后，二人回来，云晓星满脸失落，对着贾青天摇头：“他不是被毒死的。”

　　贾青天心中早有准备，闻言点点头：“此事定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先休息吧，改日再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白龟：为什么量身材需要这么久？
老裁缝：嘘，他们外面还没演完呢。
——
如果黄渤带着唐茂才去奈何桥

黄渤：他是被毒死的
鬼差：不是
黄渤：他是被人打死的
鬼差：不是
黄渤：他是被刀子捅死的
鬼差：……不是
黄渤：他是被淹死的
鬼差：你有完没完？
黄渤：反正说不对我就一直猜，欸，总有说对的时候
鬼差——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