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书院的日常》兔子萌moe

20、神医吴大姐（8）

　　今晚夜色果真蹊跷，都已经快到三更了依然不见星月。

　　白龟坐在石阶上拄着下巴问贾青天：“先生，晓星姐姐真的能带着冥王回来救我们吗？”

　　贾青天望着无边黑夜，漆黑的瞳孔中映着手边的烛光倒影，柔声说道：“冥王也许不会来，但晓星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她是条心软的蛇。”贾青天低头看向白龟，嘴角荡起微笑。

　　*

　　三更天时，城中一户人家屋内突然点灯，随后房中传来女人的呼喊声：“铁柱！你怎么了铁柱！”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灯亮了起来。天上不见星光，荆州城内却四处烛光点点，仿佛天地一夜之间颠掉过来，群星散落在地上，而天空却一片黑暗。

　　全都变了。

　　呼喊的人越来越多，老人的抽泣声、小孩的嚎啕声、摔打声、碎裂声、官兵夜巡的锣鼓声、惨叫声、破骂声……还有，僵尸的低吼声。

　　城内声音嘈杂，贾青天站起身，仔细感受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东面？不对，西面也有；北面？不，南边声响更强。

　　白龟吓得瑟缩在贾青天脚边，扯着他的裤腿说：“先生，我们回屋等晓星姐姐吧。”

　　他回过头，伸手抚上白龟的后脑，“好。”

　　白龟笑了，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他知道只要能与先生在书院中躲到晓星姐姐回来，他们就一定不会死。贾青天将他带到自己房间内，哄他上床睡觉，然后转身出门，在门外用铜锁将门锁死，接着长袖一甩，向书院外走去。

　　金安书院位于深巷之中，他从狭长的巷道走过，左侧是书院百年的青砖石墙，右边是寻常人家的泥墙木楼，身后漆黑一片，眼前则是大道上四处巡查、抓人的官兵火把。

　　他走出巷道，来到街上，周围被火把、灯烛点亮的如同白昼。

　　“发生什么事了？哪里有僵尸？快告诉我！”贾青天在街上拦人询问，可官兵、百姓们都在奔跑叫嚷，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回答。

　　但是很快，之前逃命跑去城南的百姓又战战兢兢地退了回来，在他们面前亦步亦趋、面目狰狞的正是那些曾经吃过神药的城中百姓。

　　而现在，他们是僵尸。

　　僵尸们并不像贾青天所想象的那样毫无理智、胡乱杀人，而是排成队列、队形工整向人群走来。它们低吼、呲牙，口水从嘴边滴到地上，眼睛也瞪得快要突出来，凶残样子比书中所画的怪兽更要令人胆战，却无一人离开队伍、大开杀戒。

　　很快，身后也出现了这样整齐的僵尸队伍，两侧巷道中也有僵尸出现，百姓们就这样被僵尸堵在这条街上，任人宰割。

　　官兵首将举起手中大刀，“城内大量刁民聚众闹事，我等受知府命令前来捉拿。城中将士听令，若遇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者，就地斩杀！”

　　喝令下，官兵们举刀冲向僵尸队伍，可无论他们在僵尸身上砍下多少刀，那些伤痕、断肢很快又会长回来。

　　“妖术……这是妖术！”

　　人群中有人大喊，百姓哭喊声更烈，刚刚还晓勇的官兵因遇邪术，两股战战，全都失了先前的斗志，刀枪被僵尸打落在地，自己也跌坐在地上退了回来。

　　包围圈越来越小。

　　“爹！”

　　忽而，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挣开母亲的怀抱，向着僵尸队伍跑去。被她喊爹的那个僵尸听后微微愣了一下，转瞬间又恢复僵尸相貌，呲牙咧嘴伸手抓向那个女孩。

　　“小团子！”母亲崩溃哭喊，却被其他人拦着不让她上前。

　　“别去，救不回来。”大家劝她。

　　然而，在大家都不曾注意的角落，一位男子忽然冲出人群，抢在僵尸之前将女孩抱在怀中，同时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僵尸嘴里。

　　“对不住了，先咬我吧！”贾青天抱着女孩，忍痛说道。

　　刚才他跑得太急，刹车时没控制好力道，直直跪在了僵尸面前才把女孩救下，现在又被僵尸咬了一口，膝盖、手指，两处具痛，抱着女孩回来时都是一瘸一拐的。

　　那个咬破他手指的僵尸此时正双手捂着自己的头，低吼改为惨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无法起身，仿佛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女孩见状伸出小拳头打在贾青天身上：“坏人，坏人，我要我爹！”她娘将她一把抱走，同时对贾青天抱歉鞠了一躬，躲进人群中再未露面。

　　不过这些事情贾青天并未在意，他此时正看着自己被僵尸咬过的手指，指上伤口不大，况且血已结痂，再挤是挤不出来血的了。

　　“兵大哥，刀借我用一下。”他对身边一位官兵说道。借来刀后在左手掌心狠狠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贾青天看着手掌上的鲜血，笑得像个变态：“如此甚好。”

　　旁人不知他是为何，只觉他疯了，纷纷离他远些，倒是给他让出一条可以直面僵尸的通道。贾青天从人群中走出，举起右手，用鲜血在街上两侧各画了一条线。打头阵的僵尸在跨过这条血线后，均像之前那个咬了他一口的僵尸一样，抱头倒地、痛苦□□，后面的僵尸不知是害怕还是接到命令，再不敢上前。

　　包围圈终于停止缩小了。

　　贾青天站在人群前，面对僵尸队伍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只是被恶鬼缠身，身不由己。若你们之中还有人神智尚存，就睁眼看看，看看我身后的这些人！他们有人是你亲手抚养长大，你给他喂过饭、洗过脚，有人曾带你放风筝、捉蚂蚱，有人与你同床共枕几十年，有人是你相识多年的伙伴、邻居。你们仔细看看，看看他们！”

　　话落，人群中果然出现了大量亲人、朋友的恳求声——

　　“铁柱，我是你娘啊！”
　　“二姊，妹妹以后再也不抢你衣服穿了……”
　　“三娃子，好孩子……”
　　“爹，我不要小木马了，你别生气。”
　　“娘子，你的病刚好，我们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穆哥，你我说好一起赏月……”
　　……

　　街边无人处，吴大姐见此场面冷哼一声，抬手凌空劈下，僵尸队伍得到号令，继续向前缩小包围。贾青天用血画出来的那两条线也在被众多僵尸踏过后失去了效用，混着泥土干涸在原地。

　　“难道，就只有你们有亲朋好友吗？”吴大姐躲在黑暗中厉声说道。

　　贾青天站在僵尸与百姓中间，手掌上的刀口被他一次次破开，但凡有僵尸靠近百姓，全都被他一掌拍下，抱头倒地。官兵首将见他如此英勇，举刀靠近，与其抵背迎敌，劈砍的间隙夸赞他：“贾先生胆识过人，不似寻常书生软弱可欺。”

　　贾青天咧嘴笑笑，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对首将道：“将军说笑了，我这般只是拖延，撑不了太久，荆州城还要等我朋友回来才有希望得救。”

　　“确实，仅凭我等只能苟延残喘而已。不知贾先生的朋友何时才能回来？”首将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贾青天说完，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试图唤醒僵尸的话写了六句，哪一句最戳你？
我先来—“爹，我不要小木马了，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