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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冰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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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遥远的记忆中,隐约留有关于潜入的电影片段,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呼吸困难的紧张感却仍有印象。现在,我只能评价那些影像——全都是骗人的!真实情况恐怖得多好不好!什么气都不敢出,明明就是窒息啊喂。
铁靴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砸进大脑,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道声音。随着它的接近,心都跑到了嗓子眼。声音终于远去,一口憋了老久的气才重重呼出。
“可以走了。”雷恩加尔轻声说道。
一人两兽从一个阴暗的夹巷中快速窜出,一眨眼又遁入另一个黑暗地带。
为了躲避固定的哨兵,寻一行人不得不各种绕路,除此之外巡逻的卫兵也必须要提防。本来直接前往可疑地点是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的,但边躲边前进无疑是让这煎熬的旅途延时了几倍。
“趴下!”雷恩加尔紧急停下脚步,先是一把将寻摁倒在地,再用非常微弱的声音提醒殿后的沃里克。
狼人反应无比迅速,几乎是在口令下达的瞬间就立刻倒在了地上。无光的环境模糊了视线,压低的身影淡化了存在。
一个突然改变方向的卫兵出现在了巷口,他停下看了眼漆黑的通道,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呼、呼、呼。”寻表示这样下去都要心力交瘁了。
“快到了,走吧。”带路的白狮其实你要考虑下后面人的感受啊喂。
紧急换道,恰好避开一批卫兵的视线;加速疾跑,在士兵短暂的偏头分神时间内穿越警戒线;被发现了!那就先手放倒拖入黑暗中。
寻开始有些跟不上节奏了,长时间潜入活动压力太大。
“等等。”雷恩加尔示意停下,“我们躲一下吧。”
一行人退到更深的通道中,同时压低身体等待前面巡视的人经过。那讨厌的脚步声又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寻又觉得空气像水泥一样艰涩生硬了。
‘恩?两个不同方向的声音?左右两边似乎都来人了……不好!’某人意识到了危险,他连忙拍拍雷恩加尔和沃里克的肩膀,再指了指上方。
可是有些晚了,两个迎面靠近的士兵在十字路口相遇,而后各自拐了个弯进入了另外两条条没人巡逻过的道路——潜入者们隐藏的那条道路。
——!!!
远去的脚步声。
“哈。”寻感觉一辈子都没憋过这么长的气。他被两个兽人带着从天花板落下,重新站在了安静的通道中。“还、还好你们反应够快。”
“是你提醒得及时。”沃里克赞扬地捶了下某人的肩。
“还能坚持吗?”白狮这才注意到寻已经被汗水浸透,刚刚抓他衣服一手全是水。
“能!累是累了点,但这么有趣我怎么能放弃。”
“那么……”雷恩加尔也不废话拒绝,他放开满额的律动、开启动作的预感判定,正式开启上帝视角,“走!”
这是一趟怎样的旅程,紧张?惊险?疲惫?刺激?也许吧,但让寻真正兴奋的,是大家一起配合、一起帮助、一起进步的感觉。
这就是同伴的意义。
“到了。”雷恩加尔停下脚步。
“就是那个铁门吧。哇,两个固定哨在旁边,绕不过去啊。”寻有些苦恼,“魔法不能用的话有点难的吧。”
前面尽头,便是通往下一层的道路。不过先要通过一个空阔明亮的广场、没有任何掩体能用于偷偷靠近;再来守在门边的卫兵、真是时刻警惕着不给半点机会。
“在接近放倒他们之前我就会被发现。”沃里克也觉得棘手。
“我来。”白狮刚刚说完,整个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原处。某人这才想起来,追猎者的隐身能力,其实不亚于螳螂。
“带我们绕了这么久,其实小雷雷可以直接过来吧,也真是麻烦他了。”
无声无息无影无像,两个卫兵中间突然扭曲的光线,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是刷刷两记手刀直接放倒。
雷恩加尔挥手示意可以过来。
“干净利落。”沃里克笑着评价道。
“怎么样了?”寻和灰狼走近了铁门,看到的却是白狮眉头紧锁的神情。
“下面确实有很多不动弹的气息,但他们给我的感觉都有些奇怪。而且除此之外,整个下层像是被笼罩在了什么之中,让我的律动特别难受。”
沃里克一撕开铁栅栏,作为魔法师的寻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隔离’,这斗兽场真是不计成本啊,这么先进的技术都有,而且设置的如此广阔……”某人感觉十分头疼啊,因为这下面无游离元素无魔力,分明是个禁止魔法的地方。
‘莫名感觉到处都在针对我……’
“要不,寻你在上面等我们?我和雷恩加尔倒不怕这种‘隔离’,但你的话到时候不就手无缚鸡之力了吗?”沃里克觉得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不要!”某人毫不犹豫回绝,“首先我口袋里还有一些道具可以使用,在下面撑一会应该没问题;其次,我的身手也是不错的,不要小看我哦。最后……”
寻深深扫了眼白狮和灰狼,雷恩加尔持续使用律动其实也已经很累了,沃里克虽然体力还有但他的心理压力不会小就是,‘你们都在坚持克服,我有什么理由躲在后面?’
“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人,哪有抛下队友自己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的说法。”
“哼哼!”嘞嘞嘞,小雷雷嘴角都扬起来了,还表现得这么傲娇。
“那你自己保护好自己。”沃里克也微笑着给了一个眼神。
“当然!”寻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绿色□□系在腰间,一个蓝色便捷式冰箭发射器装在左手上,再掏出一块紫色水晶……想了想还是放回了兜里。
“谢谢。”寻拿起雷恩加尔递过来的骨质匕首。
“它跟了我很久,希望他能够保护到你。”
“放心,拿着它我能保护好自己。”
“那么,上!”沃里克先锋开路,大步迈进地下的阴暗中。
一人一兽紧跟而上,专注的精神提防着可能到来的危险。还没走几步,寻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压抑感束缚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已经进入‘隔离’区域了,接下来……’
他将匕首横架在胸前,左手摸着改装后的海克斯初期样板左轮。
‘迎接挑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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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咚!嗤!
拳头重击在□□上,鲜血四溅,关节爆响。
格雷福斯啐出一颗牙齿,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即便这样,不服输的他口里还愤愤不平。
“小崽子,我老妈都比你有力气。而且她五年前就死了。”
喽啰拉开架势准备再来几下,刚要发力,普朗克就叫住了他。
“行了。”
格雷福斯抬起头想看清楚那位海上的霸主,隔了老久才勉强将忽远忽近的视线集中起来
“崔斯特,对吧?听说你手很快,而我一直都很看得起手快的贼。”普朗克靠近跪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崔斯特,看着他说,“但是,你不该蠢到敢来偷我的东西。”他蹲下来,转头再直视狂徒的眼睛。
“至于你,如果你的脑子再大那么一寸,本来是有机会给我干活的。可现在不可能了。”
普朗克站起来,转步走向被铁链五花大绑的雷克顿和内瑟斯。
“你们?不得不说实力确实可以,然而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做好被剥皮放血的准备吧!”
他对一个船员点点头,那小子跑到一边,敲响了船上的钟。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依次响起。醉汉、水手、赌徒……许多人被骚动吸引,涌到大街上。
杀鸡儆猴的戏码。
“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船上一阵欢呼,喽啰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一门年代久远的火炮被推了出来,铜绿爬满炮身,像是穿上了一件美衣。
崔斯特垂着脑袋,闷不吭声。牌全部被搜刮走,胡哨的帽子也被一个海盗戴到了头上。卡牌大师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但现在他已经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
“你完全是活该,狗杂种。”格雷福斯咆哮着说。
崔斯特抬头,眼里带着怒火。
“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
“你丢下了我,随我烂在监狱里!”
“我和我的人想把你弄出来,结果他们全死了!”他迅速回击,“柯特、瓦拉赫、还有布里克,一个不剩,全是为了救你!你个猪头!”
“但你还活着。你想过为什么吗?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没错,你就算有再漂亮的借口也没用。”
崔斯特似乎被狠狠击中了,他没有再辩解,肩膀也渐渐无力沉了下去,最后一丝斗志已经消失殆尽——他完了。
格雷福斯看得出这位演技一流的欺诈师现在的状态不是即兴的假扮。胜利的狂徒感到一阵雪耻的畅快,但很快被疲惫劳累淹没。成功复仇的他开始觉得迷茫。
“我们都会下地狱,并不只是我的错。”崔斯特无奈地说,“我没骗你,我们确实尽力去救你了。但是没关系,我说的这些你爱信不信。”
格雷福斯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确实是对的,曾经鲁莽暴躁的他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办事,而又常常弄出大乱子,这时每次来收拾烂摊子的都是崔斯特——他总留有后路,让监_禁和死亡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但是那天起一切都变了——不再听从劝诫和安排的狂徒,将自己和搭档引入了深渊。
突然,喽啰们暴动起来,有人将格雷福斯和崔斯特拖着靠近向‘死亡之女’,同时一大堆人也拉扯着那两个兽人倒在巨炮旁边。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的手中胜绩累累。”普朗克不无炫耀地说,“我一直都希望能给她办个风光的葬礼。”
当结实的铁链缠绕在在大炮上时,旁边的内瑟斯立马意识到这群人想做什么了。
崔斯特和格雷福斯背靠背捆在了一起,铁链缠住他们的双腿,同时被绑住的内瑟斯和雷克顿也被固定在了‘死神之女’上。现在,这座大炮上拴着四个人的命。
船舷的一侧滑开一个缺口,一群人把死神之女推到船边。码头上人山人海,一个个伸长脖子呆望着。
‘哥哥!’雷克顿有些紧急地看向内瑟斯。
黑犬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镇定地摇了摇头。‘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相信寻的安排吧。’
“啧。”鳄鱼愤愤咂了一口,又猛地挣脱了下,却故意没有撑开铁链。
“我跟你说,这次我是真的没法把我们弄出去了。”崔斯特拧着肩膀说,“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把我整死的。”
格雷福斯大笑了起来,好像很久他都没有笑过了。
‘也许我的传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我确实有过一段风光的日子,但是人的运气总是会到头的。’
就在这个时候,狂徒想通了,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格雷福斯顶着手腕的内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牌——那是在仓库中某人留下的纸牌,原本狂徒打算塞进它主人喉咙里的,现在看来它另有用处。
“嗯?”崔斯特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将递过来的牌攥入手心。
“作为祭品,你们俩四个有点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普朗克漫不经心地说,“替我向胡母问好。”他向人群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把死神之女踢出了船舷。黑暗的海面上溅起落水的声响,火炮带着铁链飞快地下沉。
“哥!再不反应就没机会了。”雷克顿忍不住喊出了声,但他看到内瑟斯还是镇定地不作为时,心中烧起一股无名火。
‘哥哥为什么这么听那个叫寻的人的话?!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你滚吧。”格雷福斯释然地说道。临别之际,他完全相信十年前,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崔斯特为了救他已经想尽了办法。
‘而这一次,有后路的人,是我了。哈哈哈。’
至少能还他一次了。
然而,卡牌大师没有任何动作,他四处看着周围的局势,眼睛中浮现出久违的希望和冷静。
“马尔科姆,你愿意再听我一次吗?”
“啊?”
崔斯特嘴角轻轻勾起。“我们赌一把,就赌那两个兽人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