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少爷［星际］》廿色

4、第004章 那个要背少爷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握住黑发少年双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越看，眉头越是一点点凝聚。他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少年嘴角血迹，动作轻柔，仿佛掌下是一碰就碎的水晶。
　　时叶动也不敢动，等鲁卡斯给他把脸擦干净，开始为他处理身上其他伤时，才讨好地朝青年笑了笑。
　　“鲁卡斯，你生气了啊？”

　　“我没有生气，少爷。”声音冷淡而毫无起伏，说话时青年没有看时叶，手下不停处理着伤口。他的动作熟练而细致，像做惯这种事似的，一丝不苟中透着股优雅。
　　时叶看着青年低垂的眼眸，在心里叹口气，他知道鲁卡斯这次是生气了，于是解释道：“鲁卡斯，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其实那条鸣蛇咬过来时我能够避开，但是——”他嘴角微微翘起，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子般露出一丝小得意。
　　“我知道你来了呀，所以才懒得动的。”

　　青年动作一顿，终于将视线对上笑着的少年，停顿了片刻，“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少爷。”
　　时叶嘴角的笑弧扩大，用力点头，答应地异常爽快，“嗯，我知道了，鲁卡斯。”
　　——然而下回依旧会如此。
　　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时叶望向那条已经死透的鸣蛇，脸上露出“赚大了”的表情，眼睛似乎都在发光，他伸手扯了扯青年衣袖，“鲁卡斯，快把鸣蛇的兽核挖出来。像鸣蛇这种皮厚血量足的大型猎物，兽核至少能卖五个金币，比我们这几天加起来的还多，总算没有白来了。”
　　青年静静注视时叶脸上表情，等他说完，微微颔首，“请稍等，少爷。”

　　然后他提着那把长刀来到鸣蛇尸体旁，脚踩鸣蛇七寸处踢了踢，将蛇头翻转过去，然后随手一刀插入先前那道伤口，搅动几下抽出刀来——鸣蛇的兽核随之滚落地面。
　　隔着手帕捡起兽核，并将其擦拭干净，青年再将手帕细细叠好，放入衣服下方的口袋里。

　　青年再次单膝跪在少年面前，伸手将那枚兽核递过去，“少爷。”
　　时叶喜滋滋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然后才珍而重之地放进自己的储物袋。做完这些，他掩嘴打个哈欠，面上露出倦色，朝青年伸出双手，墨色眼睛里是满满依赖。
　　“鲁卡斯，你背我回去，我困了。”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将自己后背露给少年。时叶高高兴兴攀上青年的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青年稳稳托住少年，将长刀抓在手里横放于时叶身后，沉稳地迈出脚步。
　　他的步子像丈量过一样，每迈出一步的幅度和频率几乎没有丝毫差别。这样精准到近乎严苛的控制力，所呈现出来的直接效果，就是趴伏在青年背上的时叶，感觉不到半丝颠簸，跟睡在家里的床上一样。
　　经过地上那群噬齿犬的尸体时，时叶晃动一只脚，示意青年停下，“哎，鲁卡斯，还有几枚噬齿犬的兽核没收集呢。虽然比不过鸣蛇的兽核，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现在还远没到不将几十枚星币放在眼里的时候呢。”

　　青年轻拍下时叶的大腿，示意他别乱动，然后抬眸，向旁边几个刚解除石化状态的人看去。几人与青年眼神对视片刻，瞬间领悟到他的意思。
　　这是让他们代劳。

　　当下，包括项必去在内的四人，毫不犹豫走向那堆噬齿犬，动作利落地挖出它们的兽核，然后擦干净了，走过去递给青年。
　　当然最后接收的是时叶。

　　项必去一边干活，一边心里止不住感到憋闷：他为什么要替时叶做这种事？虽然他救了自己，但一码归一码，救命恩情他会想办法报答，可也不能因此就任他使唤吧。
　　其实在项必去心里，他是很怵鲁卡斯的，甚至比面对自己父亲、自己爷爷还要紧张。那样一个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不仅已经把兽核挖出来，还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了。
　　那样的实力，那样的气势，居然是时叶那混蛋的仆人，说他是这个星球的主人都有人信的好不好！
　　项必去连在心里骂鲁卡斯都不敢，所以就只能骂几句时叶解气了。

　　跟其他人道别，并将鸣蛇尸体的处置权交给吴氏三兄弟后，时叶让鲁卡斯背着往回走，他趴在青年背上，絮絮叨叨跟青年说着话。
　　“鲁卡斯，你猎到多少兽核？我跟你说，我今天收获很大，不仅得到好多兽核，还打劫到两枚金币，是我们以前狩猎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够攒到的钱，是不是特别厉害。”他说到“打劫”两个字时，语气得意洋洋，像个期待家长夸奖的孩子。
　　“家长”也确实夸他了，真心实意地夸，“是的，少爷很厉害。”
　　“那鲁卡斯，你今天的收获呢？我们可是打了赌的，你可不要输给我啊。”说完不待对方回答，他自己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语气微微懊恼，“我忘了，那条鸣蛇是鲁卡斯你杀的，这样就比我所有的加起来都多了。”

　　青年声音淡定，“鸣蛇是少爷杀的。”
　　时叶又“啊”了一声，语气不解，“怎么说是我杀的呢？我虽然也刺了它一刀，可最后杀掉它的，是鲁卡斯你啊。”
　　“因为我用的，是少爷的刀。”
　　时叶顿了下，很快接受这个说法，于是重新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哎呀，这样说起来，还是我赢了。”
　　“嗯，是少爷赢了。”

　　两人渐渐走出森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黄土路。
　　鲁卡斯背着少年，一步一步朝前走，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他负着背上的少年，可以走到世界尽头。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时叶昏昏欲睡，但他还想陪鲁卡斯多说会儿话。这里离城里还有好一段距离呢，如果他睡着了，鲁卡斯一个人背着他走路，那多寂寞呀。
　　“鲁卡斯。”
　　“嗯。”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大方的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好心痛。”时叶在青年背上闭着眼睛，强撑精神说话，思维和说话速度都变慢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于是青年也放轻嗓音。
　　“少爷做了什么？”

　　“我本来有机会得到两千枚金币，这样我们的船票和出去后的生活费就都够了——可是我拒绝了，我把那枚罗素果还了回去。”少年说到这里，委屈地将头埋在青年脖颈蹭了蹭，“两千金币呀，我们存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才三百多金币而已。”
　　听少年小声抱怨了会儿，鲁卡斯才开口，轻声说道：“少爷心好，以后一定会赚到更多金币的。”

　　“呐，鲁卡斯，等我们离开这个星球，就去赚更多更多的金币。然后，我们自己买机甲，买飞船——”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不是因为他正趴在青年耳边，后面的话几乎都要听不清了。
　　“还要努力做到父亲他们做到的事，然后——”
　　鲁卡斯静静等了片刻，少年没有再发出声音，呼吸慢慢变得平缓起来。他稳稳托着少年的身体，声音轻得像羽毛从半中飘落。
　　“少爷，睡吧。”

　　时叶的意识完全沉入黑暗，因为身边是最熟悉的气息，所以他睡得很安心，嘴角微微翘起，像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青年用双手将少年固定在自己后背上，步履坚定地朝前走着。凝望远方的眼神，像这片荒原上亘古不变的风，倏忽来去，瞬息万里——却，永远停留在这片荒原。
　　少爷，不管你想做的是什么，都将一一达成。

　　时叶在家中的床上醒来，睁眼看着这个住了将近十年的屋子，心中有些懊恼。他躺在床上没有立马起来，眼睛无聊地四处乱看。
　　屋子里很空，墙上挂着一把黑色刀鞘，而墙壁上每道裂缝的纹路他都熟悉。硬躺着挺尸了一小会儿，没有听到想听的声音，时叶只好自己爬了起来。

　　时叶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出去，来到隔壁的工作间，他要找的人果然在这里。
　　“鲁卡斯，你在做什么？”时叶好奇地走过去，青年微微侧身，好让时叶能看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青年面前包了铁皮的木制工作台上，摆满各种各样器皿，一只透明杯子里盛放着几枚兽核，用黄色的液体浸泡着。而在青年手上，各有一只试管，他小心控制着剂量，将两个试管里的液体进行调和。
　　时叶只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托腮望着青年，“鲁卡斯，这种药剂对我是没有用的，试过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没有放弃。”

　　青年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两只试管，他的手很稳，微调时甚至给人一种双手凝固在空气里的错觉——只有拥有强大精神力和极强控制力的人才能做到，而这两样，是成为药剂师的必备条件。
　　因为在炼制药剂的过程中，不单单只是剂量的精确——这利用仪器也能做到，更为重要的是，各种经过处理后的原液混在一起时，发生的化学反应仪器无法精准测算，只有依靠药剂师的精神力来判断分析。
　　材料来源的不同，处理方法的细微差异，甚至时间和环境的影响，都会让两种完全相同的原液，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从而炼制出功用和效果都不同的药剂。

　　正是因为这样的苛刻条件，能真正成为药剂师的人很少，整个联邦都不多。像R3这样科技落后资源贫乏的星球，举全球之力，也没能供养出一名真正的药剂师。
　　所以走私来的一瓶普通药剂，才能卖到那样的天价。

　　时叶知道，鲁卡斯很早就达到了药剂师的水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鲁卡斯一直只为他炼制药剂。
　　虽然，不管是精神类，还是体质类，时叶不管喝掉多少，对他都没有一点作用——其实不仅对时叶不管用，对鲁卡斯自己，也没有任何作用。
　　这并不是鲁卡斯炼出的药剂不行，要知道，最初做出的那几瓶药剂，鲁卡斯都通过特殊渠道，以走私品的名义卖了出去。观察过服药人的反应，确定药剂效果比那些走私船带来的药剂更好，且无任何副作用后，鲁卡斯才会给时叶服用。
　　或许，是他们两个的体质都很特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