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有凰》芙拉赫萨

5、第五章

　　七情丹，是人皆有七情六欲，修炼者必须克制。我只是将旭凤打了一顿，已然很是克制了。

　　“没有道理啊，难道是老夫放的量少了？”隔日，登门来访的月下仙人既不心疼他的丹药，也不心疼他家凤娃。“你对我家凤娃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扶额，这凤凰的叔父是亲生的么？

　　“无凰生性凉薄，大约是七情丹对我无甚作用。让月下仙人费心了！”

　　月下仙人宽宏地执起我手道：“老夫素来听闻凡间苦修都讲究个清心寡欲，这绝非是你的错。可你人已在栖梧宫中，那样的讲究便要不得了，七情丹无用，我们换一个就是。”

　　我手一抖：“如何换？”

　　他的手亦抖了抖，从袖中取出一截红得发亮的丝线放在我手中：“老夫别的不多，红线最多。这根乃是老夫亲手所编，再以仙法加固，若将它的两段系在你与凤娃的尾指之上，此情定比金坚。”

　　一道霓光闪过，旭凤从天而降：“叔父如今是益发地慷慨了。往日里只送些红线给旭凤府中的仙子仙婢，与人赠药还是头一回。”

　　旭凤冷着脸，硬生生地走到月下仙人与我之间，将我挡在了身后。

　　看样子，他的气还未消。

　　我顺手收下了红线，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对于月下仙人在我喝的酒中放了七情丹一事，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去追究，反正挨打的又不是我。那七情丹虽能催生七情六欲，但绝不会乱人心性，我哭也哭过了，打也打过了，还计较些什么呢？只是叫月下仙人失望了，我并未对旭凤生出情丝来。

　　旭凤的凤凰脾气一上来，我是不大敢正眼瞧他的。

　　月下仙人敢：“凤娃啊，我瞧这无凰甚好，不如你将她收了房，名正言顺地养在这栖梧宫中便是。”

　　旭凤直言：“我现在便是名正言顺地在养她，所以还请叔父千万莫要再打她的主意，那些个无用的丹药还是免了吧。”

　　旭凤说，他养我。也是，一千年的灵力，还管吃管住。我竟毫无反驳地余地，甚没骨气地默在原地，高高挂起。

　　月下仙人眼开眉笑，踮起足尖伸手拍了拍旭凤的肩膀：“果然还是我家凤娃乖觉，不像润玉那小子冥顽不灵，为了个还未出世的媳妇清冷度日，真真是愁煞老夫了。”

　　润玉，昨夜布星台上的神仙？

　　旭凤无奈，言辞间颇有微词：“叔父又说笑了，兄长那是洁身自好。”

　　兄长？那润玉仙竟是应龙夜神！

　　我仔细回想起润玉的样子，没错，他的确是同旭凤长得一般出类拔萃。可他们二人完全是两种画风，一个如水，一个似火，却是亲生兄弟。我不由地笑了起来，简直是难以置信。

　　“你傻笑什么？”

　　旭凤转过身与月下仙人一道望向我。

　　我扯了扯手中的红线，不想解释：“没什么。”

　　月下仙人的脑子就是比常人动得要快，一手拉起旭凤，一手拉起了我：“无凰定是听了凤娃要纳了她，心中高兴是吧。如此甚好，皆大欢喜。”

　　我一愣，手里的红线掉在了地上。

　　旭凤捡起那红线，眼神复杂地朝我望来。这凤凰怕又是误会了。

　　当着月下仙人的面，我不好太直白：“殿下身份尊贵，无凰高攀不起。”

　　旭凤不说话，月下仙人抢言道：“无凰切莫妄自菲薄，只要你与我家凤娃两情相悦，其他的都是浮云。”

　　凡人结亲亦要门当户对，何况旭凤这种地道的天潢贵胄。我也是纳了闷，这九重天上成日往栖梧宫里递情书的仙子们一路可以排去南天门了，月下仙人怎么就是一眼相中我了呢？一定是我的名字不好。

　　无凰，命中注定就该是与这只凤凰无关啊！

　　此时燎原君来报：“殿下，升仙府那边一切预备妥当，近期飞升的地仙如数都到了。”

　　我且松了口气，旭凤的公务来了。

　　“知道了。”旭凤应下，然后抱手同月下仙人告辞，“叔父，天界征兵，旭凤先行告退了。”

　　月下仙人挥手连道：“我侄甚乖，甚乖。”

　　我望着半路又折回来的旭凤一边将红线还给我，一边说：“你还是跟着我吧。”

　　路上，我同燎原君并行在旭凤身后。

　　我问燎原君：“殿下征兵，我去做什么？”

　　燎原君挺拔地望向我：“一会儿殿下要与众兵家讨论兵法，从新进的地仙中选拔天将。这可是三十年才盼来一次，姑娘运道好，刚来就赶上了。”

　　我“哦”了一声，敢情我就是去看热闹的。前边的旭凤侧了侧颈，终是没有回过头来。

　　到了升仙府，我随旭凤站到一边，只见这边人头攒动，个个身穿铠甲。而对面，空无一人。我刚要发问，旭凤人已肃穆坐下。我一个眼神又瞄向一旁的燎原君，凑了过去低声问：“这为什么要分作两边？另一边又没有人。”

　　燎原君抬手掩声：“那边是璇玑宫招募司夜守兵处。”

　　“司夜，可是夜神也会来？”

　　燎原君摆头：“夜神殿下超然物外，不问世事，每次只是派一个人来走个过场罢了。”

　　我还以为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润玉仙呢。

　　所谓地仙便是住在凡间各地的神仙，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这一府的仙气缭绕，各种方言应有尽有，当真是热闹。

　　旭凤蹙眉，望了望燎原君。

　　燎原君无助地望回去。

　　我从左听到了右：“小仙鹿仁甲，家住苏州府，任河间府参将，兵者诡道也！”

　　真的是东南西北的仙都齐了。

　　“知会升仙府，日后六界官话也算在飞升考核范围内。”

　　这话是旭凤说的，我一听就乐了：“原来殿下听不懂啊？”

　　旭凤瞥了我一眼：“你懂？”

　　又一名仙官上前来参拜，我照他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念道：“小仙破军，中原人士。破军自幼习武，八岁师从蒲将军，曾率八百标兵奔北坡。”

　　燎原君一脸崇拜地看着我，那名仙官更是冲上前来激动地喊我：“老乡！”

　　我连忙用他的乡音回道：“不是，不是。你弄错了，我只是去过中原而已。”

　　退回旭凤身边，我甚是恭敬地附耳与他商议起：“这样好不好？我给殿下做通译，殿下原谅我动手的那回事。”

　　旭凤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我原本也没打算要同你计较的。”

　　真的假的？我倾身将他望了又望。

　　旁边的燎原君咳了又咳，我这才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我都快将自个儿的脸贴在旭凤的脸上了。我直起身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下，操着一口流利的六界官话道：“谢殿下，能给殿下做通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旭凤配合地道了声：“很好。”

　　那燎原君面上抽了又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