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六人行》lyrelion

119、一百一十八章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莫全低头签着字，“请坐吧，张秘书，麻烦你倒两杯咖啡来。阿不，我记得何兄你是喜欢喝茶的。张秘书，麻烦你了。”
　　何翔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女秘书出去了才道：“莫兄很忙？”
　　“一般一般。”莫全放下签字笔，“不过何兄你也是有本事的，居然找到我公司了。一定是有要事吧。请见谅，我这儿全是些杂事。有甚麽我能帮忙的你就直说吧。”
　　“莫兄当真与陈愉在一起？”何翔开门见山了。
　　莫全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丝浅笑。于是起身关了房门作为遮掩，回过身请他坐下才道：“看来，昨天陈愉已经向你们汇报情况了。”
　　“莫兄，你确定你不是开玩笑？”何翔看着他。
　　“何兄你又怎麽晓得我真的是开玩笑呢？”莫全笑呵呵的看着他。
　　“莫兄不是随着性子来的人，亦不像是会陪着小孩子游戏之人。”何翔听见敲门声也就住口了。
　　张秘书进来放下咖啡，看了一眼何翔就出去了，顺带把门关上。
　　“请，不用客气。只是公司里也没甚麽好茶，只好委屈何兄喽。”莫全举起来先喝了一口。
　　何翔端着杯子慢慢道：“莫兄，我很爱慕洛兄。”
　　莫全一愣，随即笑了一声，就又赶快忍住：“这是何兄私事，大可不必对我说。”
　　“洛兄一直晓得，但是一直不曾给我答复。”何翔淡淡道，“可他一听说你与陈愉在相处，立即就答应我了。”
　　“这不是好事麽？”莫全笑笑，“恭喜何兄得偿所愿。”
　　“我并非此意。”何翔喝口茶看着莫全道，“莫兄这是成人之美麽？”
　　“倒也不算。”莫全笑笑，“我只是…想看洛彦快快乐乐的而已。其实说实话，我还是嫉妒何兄的。守在爱人身边那麽久，换做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至少我，做不到。”
　　“为何？”
　　“我很自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和他不会有甚麽结果，所以也就在一开始打定主意最后是要分开的。”莫全淡淡的笑着，“不过，洛彦是个好人，是个可爱的人，也是个值得爱的人。何兄，如果真的喜欢他，就给他他想要的吧。”
　　“莫全明明晓得他要甚麽却不给，是否残忍了些？”何翔冷冷道。
　　“也不算，我只是清楚自己不能给而已。”莫全笑了一下，“人都是会长大的。洛彦已经成熟了，他懂得自己要甚麽，也知道我只是回忆了。不然，依他以前的脾气，现在肯定是杀到我办公室兴师问罪的。但是你看，现在是你来了，而不是他…这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莫兄…可否认为你又是在借陈愉要他死心？”何翔抬起头来看着莫全，双目炯炯有神，“这不是君子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莫全笑了，“在我心中，洛彦永远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可替代的，但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了，就是这样。”
　　“为甚麽？”何翔看着他。
　　“这是我的私事，请恕我不便说。”莫全礼貌的笑笑，“至于利用…不存在。陈愉也是个孩子，他也不懂得自己要甚麽，他只是一时迷惑而已…”
　　“这是我听过最无耻的理由。”何翔冷冷打量着他，“曾以为莫兄是君子，却没有想过，没想到——”
　　“没想到是个混蛋？”莫全笑笑，喝口茶，“如同向兴自己是个侠客，他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有侠义之风。而何兄是君子，所以理所当然认定天下的人都是君子。”
　　何翔眯起眼睛来：“你离洛彦远一点！”
　　“我已经离他很远了，基本上没有甚麽特别的事情，应该不会…打扰他，你大可放心。”
　　“那麽陈愉呢？”何翔盯着他。
　　莫全笑笑：“这是另外一件事了，何兄，人的心可以自私，而且可以很小，但是不要过大了。这不好。”
　　“你这是提醒我不要多管闲事麽？”何翔深吸口气，“陈愉这两年多都与我们在一起，我不愿见他因你难过。”
　　“同情他麽？”莫全笑了，眼睛眯起来，“如果说，我就是玩玩而已呢？反正洛彦我是没兴趣了，而陈愉，就是个小傻瓜而已…”
　　“莫兄，人不可如此无耻！”何翔立起身来，径直走到莫全面前，双手撑在写字台上，“你以为我会相信麽？然后告知洛兄和陈愉？让洛兄以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然后伤心失意投入我的怀抱？或者是让陈愉误会你是个奸邪小人，从此自动远离你？你太看不起人了，莫全！”
　　莫全一挑眉头：“我不懂你说甚麽，何兄。”
　　“你懂，但是你装不懂！”何翔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想伤害洛兄，亦不愿令陈愉难受。又来这一套麽？莫兄，我们不是明浚兄和向兄，不是那麽好骗的。”
　　莫全只是笑的：“我可不知道甚麽明浚兄向兄的，更不知道甚麽骗不骗。”
　　“你知道，只是你不认罢了。”何翔抬起头来，“有的事情，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况且莫兄忘记了，我不过是写些狗屁不通文章的人。这点儿想象力总还是有的。”
　　莫全耸耸肩：“我还是不太懂你说甚麽。不过，我想何兄写文章也是需要灵感的，若是何兄这麽想能帮你写出个好文章来，那我倒是十分感激。版权甚麽的就不提了，同学一场，说钱伤感情。”
　　何翔一挑眉毛：“那莫全就多保重吧。”说完转身走了。
　　莫全笑着看他出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
　　何翔气愤的出了莫全的办公室，心里恼恨交加，却又没有甚麽办法能够发泄。气得立在电梯前连连搓手，重重叹了口气。
　　“那个…”
　　何翔转过身去，看见刚才那位秘书小姐，因此挤出笑来：“…张秘书？”
　　张秘书笑了：“不好意思，能耽误您一会儿麽？几分钟就可以。”
　　何翔愣了一下，突然点头：“好。”

　　莫全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文件，他很清楚一旦签了字意味着甚麽。他没有刻意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来，只是一页一页缓缓翻着，尽管里面的每一项内容他都清楚。刘律师尽管惊讶，但是他没有提出异议。这是老板的事情，拿进了，再卖出去了，这没有甚麽好说的。他也有职业操守。
　　这根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以较为合理的价格将莫氏一点一点的卖出去，这就是他接手以来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
　　当然不是那种愚蠢的拆开来卖零件。赚钱的公司整体转让，不赚钱的就改组包装，重新推出去。这才是做生意。
　　莫全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甚麽做生意的天分，他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如果说，这个家族企业是整个莫家不快乐的根源，那麽，就将它结束吧。
　　每个人都以为大家族很好，都以为有钱人很好。其实真的是如此麽？
　　莫全自己从没把自己当过有钱人，他觉得过很简单的生活就好。比如，再回大学里去念书，像向兴那样，一点一点的查资料，一点一点的弄论文，一点一点的做研究。听起来很枯燥，可是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啊。
　　再不然，像苏明浚那样做老师，一天一天重复着讲过千百遍的内容，把那些不听话的学生一个一个叫道办公室里“收拾”一下，看着他们吃瘪的样子，自己不也是愉快的麽？
　　又或者，像何翔那样，心甘情愿的忍受孤寂，独自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的填充着自己的梦想。一笔一划的写出自己心中的理想。这也是很好的，也许很多人身前不会出名，甚至死后也不会出名。但是内心的满足和安乐，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当然，像洛彦那样也很好。快快乐乐的做推荐，辛辛苦苦的调查市场，认认真真盯着出版社印书、专专心心看着书店把新书上架、快快乐乐看着自己主打的书目进了畅销榜，这也是胜利，这也是快乐。
　　可是自己呢？一事无成。
　　做甚麽都只做一半，做甚麽都不愿意做到最后。以前是因为知道不管做甚麽，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而现在，再做这些更是没有意义。
　　也许把莫氏卖了，换回自己的自由来，然后慢慢的想一想，就会知道自己究竟要甚麽了吧。
　　莫全微笑着想，之前卖了莫氏剩下的钱，绝对够养活自己一辈子了。分一部分给莫聪，那个小家伙虽然有遗产。但是保不齐自己就胡乱花完了，更别提他那个爸妈；还有要留一部分给陈愉那个小家伙，毕竟，他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
　　也许用钱补偿是个很俗气的说法，但是莫全现在除了钱之外，大概甚麽都没有了。
　　莫全这麽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写遗嘱一样。于是愉快的笑了一声。
　　“莫先生，怎麽，有问题麽？”刘律师很紧张。
　　“不，没甚麽问题。”莫全呵呵笑着，提笔往上面准备签字。
　　“不过莫先生，你把莫氏出售了，真的打算结束麽？”刘律师显然很疑惑，“莫老先生一直都是作风强硬的，莫氏有今天…”
　　“呵呵，他的想法和我不一样。”莫全签下自己的名字，“我的梦想…只是一辈子躲进山里不见人而已。养三只狗，一只给我叼拖鞋，一只给我叼毯子，一只给我叼水杯，我就睡在门前的椅子里，看着太阳闭上眼睛睡觉就好。”
　　刘律师愣了一下，于是笑笑，盖上了印章。
　　一切都结束了…
　　“请您拿好。然后是…你名下的房产汽车等资产按照市价核算金额之后的银行证明文件，作为换取莫二先生名下所有剩余莫氏股份的条件。”刘律师看着他刷刷的签字，更加疑惑，“你都把莫氏卖了，还要莫氏的股份，这…”
　　“刘律师，我只是很幼稚的想把破坏莫氏的人赶走而已。至于我，呵呵…我现在实际上有多少莫氏的股份呢？”莫全笑了一下，“我不想要莫氏，但是我想替个人暂时收着，等他长大一点，如果他想要，我还是会尊重那个臭老头子的意见的。从我看到他遗嘱安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要来这一招。这个阴险的老头子，连死都不打算放过我——”
　　“住手——”一声俗气的大吼，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你——”莫全看见进来的人就愣了。
　　陈愉二话不说扑上来抢过两人手上的文件，噼里啪啦撕得粉碎。
　　何翔擦着头上的汗：“可算赶上了。”
　　“刘先生，莫先生，下面有辆车子突然冲进来，然后这几个人就闯进来了，我们拦不住。”门口追进来的律师楼女秘书满头大汗，“他们下面还有三个人，和我们的保安打起来了——”
　　“莫先生，这是甚麽意思？”刘律师瞪大了眼睛。
　　莫全也说不出话来，莫聪上前拉住他的手：“哥，我不要甚麽钱，我也不是真的那麽喜欢漫画，我只是想好好跟着你学点儿本事。我知道你不喜欢莫家，不喜欢大叔和大婶，也不喜欢我爸爸和妈妈。他们真的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那都过去了不是麽？现在莫家掌握在你手中，你就打算这样报复麽？那你和他们就没有区别了。”
　　莫全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何翔，再看见他身后的人也就笑了：“张秘书…”
　　张秘书轻轻一笑：“莫先生，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想失业。毕竟跟着老板你，我觉得这个选择并没有错。”
　　何翔亦道：“莫兄，三思而后行，免得后悔。不说其他，你又打算一走了之？上次是洛兄，这次是陈愉麽？你不要把自己想的无所不能，也不要把自己想的一无所有。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还有弟弟。如果你不认同他父母和自己父母的做法，是不是该把你的做法给他看看？这也不枉你当他老师一场！”
　　莫全转过头来，看见莫聪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哥哥，莫全哥哥，我不要莫氏，我要，我要！莫氏不是你一个人的，它是莫家所有人的！你没有权利自己就把它处理了。顺带把我们的血缘都处理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方法，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哥哥！”
　　莫全不自觉的摇了一下后退一步，而门外的保安抓着向兴和洛彦进来：“老板，就是他们两个——”
　　莫全惊讶的看见他们两个身上带伤，而洛彦正在嚷：“莫全，我可是连脸弄伤了也要进来骂你一句，你这个没胆子的家伙！自己以为自己很无辜很可怜麽？在我看来就是个胆小鬼！”
　　而向兴只是哼了一声，斜斜瞅他一眼，似乎连跟他说话都不愿意。
　　陈愉早就扑过去，揪住那几个保安又踢又咬：“放开他们，放开他们！”
　　莫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而刘律师却笑了：“莫先生，最好还是你亲自解释一下吧。不然，我这儿——”
　　“解释甚麽？他肯定是把莫氏卖了，然后自己卷款而逃！”洛彦气得脸红脖子粗，“莫全，我以为你就算坏吧，也还是有情有义的，真没想到你是个小人！”
　　“不是这样的，莫先生虽然是把莫氏卖了，但是他——”
　　“你闭嘴！”
　　啪的一声，有人挨了重重一拳，混路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莫全皱皱眉头捂着半边脸：“我真没想过，你会动手…”
　　“我不仅会动手，还专门就打你——”
　　赶快伸手拉起倒在地上的刘律师，莫全看着这一群自己的同学朋友们，有的要打他，有的又拦着。倒是自己内讧的样子了。莫全转身出了战圈，看见张秘书正捡起地上的纸屑在笑：“老板啊老板，难道我替你做的所有工作之中还包括把这个要命但是毫无意义的文件黏在一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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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將會完結這篇文章，呵呵，突然很舍不得了，大人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