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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番外二 落花时节 ...


  •   知辛火化之后,李意阑清醒的时辰开始日益变少。

      撇开情绪,他的病情本来就到了最后关口,是以二十九日夜里睡下之后,次日整天都不曾醒来,并且口鼻出血,十分吓人。

      寄声跑去找孙桥来治,孙桥救人的心是迫切,但李意阑的身体扛不住,只能先调养。

      闻讯赶来的王锦官思索片刻之后,毅然决定立刻就走,带他回黎昌老家,因为无论是生是死,都得在他父母眼皮子底下。

      李意阑为破案立了大功,高赓本来想在金銮殿上赐他一些荣华富贵,无奈事主连续昏迷,便只能暂时搁置了对他的表彰,派洪振带着一箩筐的珍奇药草将他送回了黎昌。

      整个春节,李府都沉寂在一派忧心忡忡的氛围之中,但是受欢迎的和不受欢迎的人们还是险些踏破门槛,李真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将大门紧闭。

      江秋萍等人暂时回家过年去了,临别前说好春节过后会来一趟黎昌。

      寄声和王锦官留在了李府,王敬元无处可去,既关心人又无处可去,就也跟着来了。

      此外自愿一同前来的还有孙桥,他对救人的执念明显超过了人间的团圆,对此李真一家感激涕零。

      收殓骨灰那天,李意阑将舍利子从骨灰中挑出来,用棉袋装着放进了怀里,此后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中,在寄声的照料下,这些佛门至宝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胸口。

      寄声有时候心中不安,就会合起手来,点头摇手地闭着眼睛呢喃,求大师保佑,让他六哥能够顺利渡过劫波。

      随后端察、针灸、调理就耗去了一月有余,李意阑时醒时不醒,清醒的时候让一家老小别担心,迷糊的时候却又会忽然喊知辛。

      这一声声终将无人响应,寄声只好冒名顶替地在床头说“诶”,昏迷的瞎子却好似心知肚明,并不理他,寄声没办法,只好把舍利子棉袋塞进他手心里。

      然而这举措也不奏效,李意阑还是喊,固执地在他错乱的意识中孜孜不倦地找人。

      这时旅人多半都已归家,白骨案的结局还没有自北方流传到黎昌,府上有些好奇心强的仆役就开始向寄声打听知辛是谁,寄声不想破坏他六哥的名声,就只说是不久前方才故去的朋友。

      王锦官路过时听到这话,不由呆立了好一会儿。

      她是知辛火化那天入的京城,亲眼看见李意阑在化身窑里捡起舍利子,佛宝从化身台上被捡起来,半空中忽然和无声的坠落的泪水碰在了一块。

      那会儿还是清晨,斜照的日头从窑顶的风口里射进来,崩裂的水滴溅成扑向四方的细末,在金色的朝阳里呈现出了一种“散”的意态。

      王锦官不知为何,忽然在这副宁静的画面中领悟到了一种刻骨的悲哀。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哀从何来,因为捡尽骨灰之后,李意阑将解戎的枪头一并放进了坛中。

      那柄他从来视若身家性命的兵器如今被他一分为二,一半随友人入土,一半留在了身上。

      这也不是不能解读成高山流水觅知音,但李意阑偏偏又不是那种会纵情高歌的狂士,他打小就能忍,字里行间也清明得过分,因而此举不是痛中恍惚,王锦官想起他半夏中毒后的那个夜晚,知辛光着脚过来救他的情急模样,于电光石火中猛然顿悟。

      比起知己,这两人的关系更像是自己和李遗。

      离开清凉寺的路上她向李意阑求证了这事,后者给她看了信,纸张被折得颇有心机,刚好就在梅花那一句。

      王锦官默默地看完之后又原样叠好,脑中的杂思顷刻像浪潮一样迭起。

      知辛数次的欲言又止浮现在眼前,让她在品味间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明明说是萍水相逢,却又忽然想起了大夫姓“孙”,还将“十二年前”说成是“七年前”。

      因为知辛自己也在挣扎,在查出第五桩白骨案后的主使和救李意阑之间摇摆不定。

      一旦自己找到孙桥,他必将面临暴露的境地,但找不到李意阑必死无疑,所以他刻意模糊了消息,打算将李意阑的生死交给天意。

      可谁料到了最后,为李意阑生机苦心孤诣的竟还是他。

      面对这样的心计和情义,王锦官说不动容那是假话,但她也委实说不出安慰或谴责的话。

      斯人已逝就是事实,此后一生看不见、摸不着、说不上话,并且岁月会让他不断褪色,无人再与你谈起他,快意失意他都无法与你共享,记住他不容易,忘记也很难,这些事她正在经历,不知道李意阑会不会步她的后尘。

      王锦官愣到马蹄踏过了数里地,才淡倦而温柔地开口笑道:“以后多到崇平,来看看我吧。”

      那时李意阑已经在平静等死,不过他还是说了声“好”。

      孙桥为他开膛接脉那天是正月十一,血淋淋的内腑在人前展露,在令人齿寒的残酷之外,还有一种标新立异式的与天争命。

      寄声在此后的半生里,再也不愿意仔细回忆那一天看见的场景,孙桥让他顿在床的内侧按着李意阑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那人在昏迷中受痛而反映出的模样让寄声嚎啕大哭。

      但苦有所得,李意阑最终还是保住了性命。

      孙桥说要是修养得好,爱练枪练枪,不碍什么事,只是武艺这事一天不练就会倒退,短时间内李意阑连跑都不能,想捡起功夫大概得到很久之后,从头学起了。

      那个白昼过得令人揪心,但入夜后的天幕却异常宁静。

      寄声坐下回廊下的台阶上,听见身旁的王敬元指着头顶的一处说着什么七元厄星君高居北斗,他掐指一算,大人必有后福。

      寄声顺势抬头一看,果然见杓星斗柄朝东,时不待人,不知不觉已是天下皆春了。

      七日之后李意阑才转醒,人很虚弱,但神态很平静,别说要死要活,就连眼泪寄声都没见他流过。

      他十分配合地吃喝修养,言行举止与离开黎昌走马上任时殊无二致,但寄声还是感觉得到,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忽然和老夫人亲近了起来,每天都光顾后院的小佛堂,老人在佛前念经,他就盘着腿在旁边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那个颂钵。

      粗心的寄声并没发现,第一次他敲了二十四声,正好是知辛逝去的天数,此后每过一日,泛音就会增加一声。

      李意阑在计算时日,他想的是等有一天他不再数了,知辛这个人就真正神形俱灭、归于长天大道了,在佛家看来那或许是好事,但是李意阑不愿意。

      他们本来是可以有一段情缘的,只是脉脉无知,刚开始就结束了。

      他不仅无法释怀,并且在得到性命无忧这个“好”消息之后,就倒着跌进了后悔的深渊,他想如果不是自己思虑迟疑,能缅怀的东西本来该有更多。

      但有时候他又会想,知辛要是不亲自己、信上不留最后那一段,那才真正让他遗憾。

      有的人一生都未必能遇到所爱,要是没有知辛这个人,李意阑原本的打算是与长.枪伴过后半程,所以在情之一道上他已经得到了馈赠,不求更多也已满足。

      颂钵的声响浑厚悠长,日复一日静化着他的情绪,李意阑慢慢接受了知辛离开的事实,目力也在慢慢恢复。

      他没有向任何人许多承诺会一直记着这个人,也不和谁谈起知辛,唯独慢悠悠地路过集市时听人评说起白骨案,会不由自主地驻足旁听一段。

      街坊们浑然不知故事中的提刑官就在身旁,左一句右一句将曾经说过的案情描画得更加鬼设神使,但李意阑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这世间根本没有精怪和魂魄,因为知辛走了之后,一次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三月中旬时黎昌开始回暖,桃树上洒落的碎瓣飘得到处都是,李意阑在这个风过如雨落的季节里脱掉伤疤,包起知辛的骨灰和舍利子,踏上了前往无功山的路。

      路途很长,约有八百里远,他也不赶路,穿城涉郊足足走到月末,才在蔚然的深林中抵达了山门。

      慈悲寺的山门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李意阑拒绝了寄声背他的建议,歇歇走走花了半天才爬上去。

      然后不用他说明来意,门口已经有僧人等候,见了他直称李公子,说是知辛师叔料到今日会有贵客临门,命他在这里接引。

      李意阑有些错愕,他来之前并没有告知,那位真正的大师却能够预知这事,如果这山上没有瞭望台,那么那位大师的境界就已异常高深了。

      他谢过僧人,应对方要求将寄声留在了院门外,随后抱着骨灰坛,独自踏进了这片少有人能涉足的后山清净地。

      不曾进来的人不会知道,后山没有奇石飞瀑和精致的亭台,只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异常狭长的小径,黑白交错,从落脚处往远了看,依稀是一条灰蒙蒙的路。

      道旁栽满了及膝盖高的杜鹃花,原本没到盛放的时节,这里却连绵不断,生生开满了一条路。

      花色红得扎眼,血色一般。

      李意阑沿着这条的单一的小径走了将近四刻钟,最后停在了半山腰上一间临竹海的竹屋前面。

      屋子没有围栏,任小径直抵门口,门外还有个喝茶的廊台,台中盘腿坐着一人,披着那件李意阑熟悉的白色袈裟,侧脸的模样让李意阑乍一眼望去,一度还以为是知辛坐在那里。

      云霓袈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正主身上,李意阑却一直记得知辛走的是哪一天。

      受到注目的人很快转过头来,在半空中和李意阑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瞬间就让李意阑从臆想中脱离出来,发现虽然眉眼是有几分相似,但他却清楚这人不是知辛。

      不,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知辛,但许别时也叫知辛,而且李意阑习惯了,所以此后他会只称这人为大师。

      大师的皮相显得比知辛和自己更为年轻,而且肤色白皙无暇,近乎透明。

      这让李意阑不免有些吃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师应该已经快到天命的年纪了。

      然而事实上他却仿若不到二十,身上又隐隐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年轻和稳重、出众又平凡等特质在他身上都能得到奇异的融合,他给人的感觉不是知辛那种如沐春风,而是一种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融洽和舒服。

      如果将他和知辛放在一起,谁都知道他才是正主,这和皮囊与袈裟无关,只关乎活佛与生俱来的气势。

      李意阑蓦然间察觉到了一丝凄凉,说来也怪,他不想向别人倾诉,但第一次见这位高僧,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些压不住的克制与苦涩。

      也许是因为大师有一双柔软而清亮的眼睛,也许是他坐在那里毫无气场,与山间的草木清风一样无害,又或许原因更为单纯,只因为他是知辛的师父,在那人苦大仇深的十二年中,扮演着一个亦师亦父的角色。

      李意阑缓步爬上台阶,报了姓名鞠了躬,很快就在大师对面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大师好像无所不知,知道他今天会来,知道徒弟给他留了什么,甚至知道自己和知辛的纠缠。

      但他又好像确实在等候答案,话音如同林籁泉韵地打起了招呼。

      李意阑见他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李施主,幸会。”

      “我才是该说幸会的那个,”李意阑双手合了个十,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信函,“大师素来深藏功名,我能够见到大师,托的还是知……别时的福分,李意阑见过大师,这是他给您的信,多有耽搁,迟到今日才送达,大师见谅。”

      大师轻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伸手来接那封信的同时,眼睛却看向了瓷坛,他将信放在桌上,转而冲瓷坛勾了下手。

      李意阑会意,连忙双手将骨灰递给他,大师接过后放在桌上,闭眼合掌为知辛默念了七遍往生经。

      线檀香袅袅地冒着烟,光阴缓缓流逝,李意阑举目四望,打量着知辛曾经的家。

      然而这里除了那条石子路,好像就只剩这间竹屋,天大地大人烟稀少,如果知辛不曾下山,留在这里修到圆寂,本来能够成为一名流芳百世的高僧。

      但他失去了那种荣耀,变成了史书上的一个污名,李意阑不愿意多想这事,每次想起他都会伤筋痛骨,几日几夜睡不着觉。或许过几年他能够和杜是闲谈起这事,但是现在不行,他的身体在康复,可心上远远没有。

      “你是在看来时的那条小路吗?”

      大师这口开得猝不及防,李意阑愣了一下,将目光从山林间收了回来,见对方动作轻柔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连信都拆开了。

      其实李意阑到处都是一眼掠过,但那条小路含在当中,所以他随便应了一声:“嗯。”

      谁料这小道后面还有故事,大师笑了起来,年轻的面孔看起来竟然十分慈祥:“那你可知道,这路是知辛独自修的。”

      他的自称是贫僧,因此叫的应该是许别时,李意阑诧异道:“大师以往也是叫他知辛吗?这不是和您的尊号混淆了么?”

      “那又如何?”大师平和地说,“他也是知辛,我也叫知辛,这是很早以前就注定好的事,我们自然知道叫的是谁,而且……”

      他特别温柔地笑了一声,叹道:“知辛是个好名字啊。”

      知世道险峻,知人多艰辛,知天命无情,知魍魉人心 ,知而不避,一肩担起,方能证道。

      李意阑心中难以赞同,他宁愿知辛对艰辛一无所知,但他不好反驳大师,只好转移话题说:“他为什么要修这条路?”

      大师:“因为他执念太重,贫僧就罚他在这里做苦力。”

      从沟壑深处的寒潭里捡石子,再一颗一颗地嵌进这里,昼出夜伏,一修就是四年。

      李意阑无法设想知辛做苦力的模样,脸上露了点笑意说:“然后呢,苦罚奏效了吗?”

      “没有,他比驴还倔,”提起这个大师脸上忽然多了些无奈,“所以我最后放他下山去了。”

      李意阑皱了下眉心,反问道:“不是他囚禁了您?抢了您的袈裟冒名行走吗?”

      大师哑然失笑:“他要是那等有作奸犯科的本事,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那不过是一出他非要演给旁人看的戏,担心为我惹来非议,故意在与我划清界限罢了。”

      李意阑心中的怅然和怨恨霎时翻涌而出,他茫然地问道:“他对杜是闲也是这样,百般维护、摘干抹净,可是大师,贵法门劝人一心向善,到头来他一人未伤,筎素念经广结良缘,死的却还不如许多恶人体面,请您告诉我,他善得值不值?”

      大师却只说:“如果他杀人放火无不敢做,那你还愿意替他来问这个问题吗?”

      李意阑被问得一哽,半晌无话可说。

      大师等了一小会儿,方才打破沉默:“说起来今天你能走到这里,前因也是他为你铺好了路,所以李施主,好好珍惜这段缘吧。”

      李意阑感觉他似乎意有所指,但对方的神态又公允自然,让他不敢多想,于是他只好点着头,一边将舍利子从怀中掏了出来:“我会的,大师放心。上月下旬他托我向您转达,说您与他赌约的答案就在他的骨灰当中,还有这些舍利子,原本在他的骨灰之中,一并归还给您。”

      因为不舍,他的动作出奇的慢,但举手的事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

      大师接过那个无纹无饰的棉带,解开系口的绳结倒入手心一看,发现果然是九年前舍得塔上被盗的舍利子。

      只是原本的六颗变成了七颗,多出来的那颗色如朝露,杂无底色,剔透得让人难以置信。

      其实对于舍利子是知辛偷走的这件事,他心中其实一直有数,因为佛宝失窃之后,以寻找为由下山最多并且最为坚持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

      谈录自然也是他偷的,那本书佶屈聱牙,没人爱看也看不懂,在他来之前早已在阁中蒙尘多年。

      但看着他一点一滴地涤净戾气,慢慢变得心平气和,大师就觉得舍利子暂时寄存在他体内也没什么不可。

      如今事实也证明他选的徒弟确实有佛缘,能在短短的十年间,修出别的僧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宝物,大师不想说是上天在弥补许家,也不打算像李意阑隐瞒真相。

      这是那个在世人眼中早已死去的年轻人的挣扎求生、恶中向善,好比昙花夜现,总需要人来欣赏和珍惜。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他这个小徒弟的一生,大师觉得应该再合适不过那一句:终刚强兮不可凌。

      不过此事不急,因为他想让这年轻人在山中住上一阵,大师笑了笑,言归正传道:“此事他在信中已经向我叙说了,但你可明白他仍然托你前来的用意?”

      李意阑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赌约是什么,自然无可揣摩用意:“不知道。”

      大师眼底依稀露出了几丝悲悯:“他怕自己走后你会消沉,不愿求生,便决定向你托付一件事,因为相信你是守信之人,一旦答应了他,就会拼尽全力来这里见我。”

      李意阑闻言一记吞咽卡在半道,窒息得险些落下泪来。

      大师仿佛没看见他的失态,顷刻换了副打量的神情,戏谑道:“他还说他想还俗,让我见一眼让他破戒的人。”

      李意阑的视线瞬间模糊成了一片。

      也不知是不是完成了嘱托的原因,这天夜里李意阑在知辛曾经住过的小屋里做了一个梦。

      梦见暮色四合时分,他独自在靛青色调的禅房里倒了两杯茶,倒完稳稳地朝对坐推去一杯。

      那边立刻有人伸手来端,李意阑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想见的人,不知何时已生出了满头的长发,半束半披地坐在对面,鬓如刀裁、英气蓬勃,笑起来眼底渥着光,明朗得如同未经坎坷。

      他说:这位朋友,有酒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终刚强兮不可凌——出自《国殇》屈原
    番外先更到这里,以后想写再加吧,下一篇打算写个现代,还没琢磨好,等我吗hhh,感谢一路陪伴的美少女,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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