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攻略（下）》名牌老司机

6、第十七章

　　这一夜，终于结束了。

　　程诚打开门时，意外看到赵延还在门外站着。

　　他下巴上泛着淡青色的胡茬，眼里满是红血丝。

　　“赵延。”

　　程诚先开口。

　　赵延像是生怕不小心会碰到他一样，脚下退了一步。

　　程诚却又不说话了。

　　赵延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他梳洗得干净，衣服穿得整齐，稍稍放心。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赵延咽下了这些极想说出口的话，轻声问他：“饿不饿？”

　　“正好我饿了，一起去吃早点吗……”

　　“赵延！”

　　赵延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程诚和他对视，“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又补充：“不是复读那年，是之前。”

　　赵延张了张嘴，失忆的人在受到刺激以后会有恢复记忆的可能，那程诚是已经想起来什么了吗？想起了多少？

　　“是吗？”

　　程诚沉静得过分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急切。

　　赵延无法不回答，“是。”

　　“那我们……”程诚想问什么突然又不问了。

　　赵延一时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想起来了？”

　　程诚立刻否认：“没有，我只是想起来我可能忘记过什么。”

　　赵延绷紧着神经，等待着他会再问起什么。

　　“赵延，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程诚的目光从赵延身边擦过，不知看向何处，像是在发呆。

　　没等赵延回答，他又喃喃自语道：“会被忘记的记忆都是痛苦的，记不起来反而更好吧。”

　　过去的七年时间里，他偶尔会觉得奇怪，他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赵延的，也不明白明明记忆中和他交集并不多，为什么却总是忘不掉他。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他把刻骨铭心的那一段忘掉了啊。

　　可即使没有了记忆，心却不会说谎，他仍然不可自控地喜欢他。

　　赵延的主动撩拨他不是看不出，还有昨晚那个像在宣告主权一般的吻……

　　是互相喜欢的吧……

　　既然彼此都喜欢对方，为什么当初没有在一起呢？

　　程诚忽地生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那段被遗忘记忆中的程诚不是他，赵延所喜欢的也不是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变得沉默起来。

　　似乎过了很久，赵延终于先动了动。

　　他展开手，手心里攥着一串钥匙，昨天程诚开了锁忘记拔钥匙，“你的钥匙。”

　　程诚错愕了一瞬，“原来昨天晚上是你。”

　　赵延实在担心他，半夜悄悄进去看过他。

　　程诚当时吃过了药，侧身躺在床上闭眼假寐，恍惚觉得似乎有人站在床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离开。

　　“担心我自杀？”程诚对这种关心感到厌恶，心底里却又充满着渴望。

　　“不是……”赵延突然发现自己在程诚面前变得笨嘴拙舌。

　　“不是想吃早点吗？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程诚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赵延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好，你等我一会。”

　　程诚点点头。

　　赵延返身回了对面自己家，背后程诚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逃走。

　　等赵延一身清爽地出来，程诚还等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

　　两人到小区旁边的一家早餐店里吃小笼包。

　　程诚很有食欲，还要了油条和肉盒。

　　正是要送孩子上学的时候，店里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吃早餐，有点吵。

　　程诚把一根油条扯成两条，给赵延。

　　“你喜欢我吗？”他问，像在问他，你吃油条吗？

　　赵延诧异地看他。

　　程诚面上冷静又平和：“从今天开始，我们在一起吧。”

　　他把赵延没接的油条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店里的嘈杂声影响了赵延的听觉，让他以为刚刚听错了话。

　　程诚若无其事地吃油条，好像现在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早晨，眼前也只是一顿很普通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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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更有些诡异。

　　早餐店分别后的当天，程诚毫无预兆地辞掉了工作。

　　更准确的说，是直接离职。

　　而对于交往的事，虽然当时赵延什么都没说，但程诚也当他是默认了。

　　从第二天开始，程诚每天都会一大早准备好早饭陪着赵延一起吃，晚上也会做好菜等他回来。

　　吃过晚饭以后，赵延负责洗碗收拾厨房，然后两个人再一起窝到沙发上看电视，闲聊天。

　　电视剧里偶尔会有恋人拥吻的情节，每当这时候，程诚就会看一眼赵延，去抓他的手，两人自然而然地吻到一起。

　　程诚本以为自己会对谈恋爱很笨拙，但却慢慢发现，感情里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他在赵延面前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完全出自身体的本能。

　　但这样还不够，心里还是觉得缺了什么。

　　他不说，赵延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说。

　　程欣的美甲店顺利换了店面之后又忙过一阵重新开业的活动期，终于能挤出一点空闲时间来了。

　　周末这天，她要请赵延吃饭，作为再次感谢，自然要叫上程诚和薛刘洋。

　　薛刘洋这些天也不知在忙什么，程诚都快忘了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这家伙肯定是有情况了。”程诚猜测。

　　赵延正开着车，闻言问道：“什么情况？”

　　程诚目光炯炯地看他，“像我一样的情况。”

　　赵延似乎猜到了，却故意要逗他：“像你一样辞职了？”

　　程诚哼一声，不配合，自顾说自己的，“以前他每星期至少要骚扰我一次，现在这都快三个星期没主动联系我了，上回给他打电话也是敷衍两句就挂了，发微信也是老半天才回。”

　　“所以呢？”赵延左手控好方向盘，用右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转过来，“当着我的面，跟我说另一个男人冷落了你？”

　　程诚拍开他的手，“说正经的，我跟薛刘洋八年的交情了，对他了如指掌，上次他这么反常就是因为他的初恋，所以这次肯定也是有了恋情。”

　　“最好是有了。”赵延小声哔哔，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

　　“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薛刘洋还真是重色轻友。”

　　程诚十分大方地说：“我倒是不介意他重色轻友，因为能让他重色轻友的机会太少了，我还想过让我姐跟他凑一对呢，可惜他俩对彼此都没什么感觉。”

　　“是嘛……”赵延把一半心思放在开车上，一半心思听他说话。

　　这样简单舒适相处在一起的时光让他无比享受去，甚至因为觉得太过美好，而总让他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赵延？”

　　“嗯。”

　　“你以前是不是不知道我还有个姐姐？”

　　这是程诚第二次提起以前。

　　车子猛地顿了一下，赵延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怎么了？”

　　赵延松了点油门，“没事，快超速了，我减速。”

　　程诚不拆穿，继续说：“其实我跟姐姐相认了才四年。”

　　“原来是这样……”赵延应和一声，小心地不表露任何情绪，“你们的感情还不错。”

　　“不错吗？”程诚苦笑一声，“小时候我很恨她的。”

　　赵延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当初爸妈离婚的时候，她选了妈妈，而我什么都不懂，被迫选了爸爸。”

　　那晚过后，程诚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往事，那些埋藏在成长中的伤痛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像是重新又经历过了一次。

　　“从幼儿园到小学，我都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家长接送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家长会上没有家长的学生。爸爸总觉得是妈妈嫌弃他挣钱少才离的婚，他想让她后悔，所以一直忙着拼命挣钱，定期会给我一点生活费，让我寄住在亲戚家里自生自灭。

　　所以，每次我觉得委屈了都会恨姐姐，我总认为如果是我跟着妈妈的话，一定会过得很好。”

　　赵延又抓了抓他的手，如果不是还在开车，他更想直接把他抱在怀里，“以后不会了。”

　　他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程诚笑笑：“嗯，现在我一点都不恨她了。”

　　赵延配合地问：“为什么？”

　　“四年前，她找到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才知道，其实她跟着妈妈过得也不比我好。对那个女人来说……”程诚改了称呼，“丈夫比孩子重要一百倍，我和姐姐不过就是她维系上一段婚姻的道具，既然已经离了婚，不管是我还是姐姐，就都没什么价值了，而跟着她的姐姐反而还成了累赘。

　　她回老家再嫁以后又生了两个孩子……姐姐虽然没有具体说过，但我也能想象到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而且，她初中刚毕业就被逼着辍了学，打工挣了钱也全被抢走。”

　　话题似乎越聊越沉重了。

　　赵延安慰道：“别想这些了，你和程欣以后都会很幸福的。”

　　“会吗？”程诚看他。

　　赵延很肯定：“一定会的。”

　　程欣在一家叫东云阁的中餐厅订了房间，程诚和赵延到的时候，她已经早早等着了。

　　“薛刘洋还没来？”程诚奇怪道，有饭局薛刘洋一向是最积极的啊。

　　“还没呢，刚才打电话说要晚一会，要带个女孩一起来！”程欣爆了个大料。

　　“女朋友？”程诚惊喜又有些意料之中，笑着看看赵延，看我猜得没错吧。

　　“还不知道，听他话里的意思，反正没确定关系也差不多了。”程欣引着他们去预订好的房间，“等他把人带来不就知道了。”

　　到房间里都落了座，程欣让赵延点菜，赵延却把菜单给程诚，自己忙着把他和程诚两人的餐具杯子都用开水烫一遍。

　　看上次赵延挺爱吃烤羊肉串，程欣特意点了一份烤羊排，程诚随便点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三个甜菜两个汤，荤素搭配，酸甜辣个个口味都有。

　　程欣看一遍菜单，很满意。

　　“喝什么酒？”

　　程诚很自然地捧起赵延为他倒好开水的杯子，“我随意。”

　　赵延不吭声，算是默认了程诚的意见。

　　程欣换了店面以后生意好得翻倍，心情好，出手也大方，“那就一瓶白酒一瓶红酒吧，再拿些果汁。”

　　两人都不置可否。

　　等了一会儿，薛刘洋还迟迟没来，打电话给他只说马上就到，让不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