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提线木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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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来到神界，新的神祇，死灵圣法神。”海神朝那黑袍人莞尔一笑，却在死灵圣法神抬起头时微微一愣，海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被掩饰，眼神也一分分的冷下去。
这是死灵圣法神霍雨浩与海神唐三的第一次见面。
海神确实该惊讶，即使是霍雨浩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时仍会略有不适。
灰色的长发，英俊但苍白的面容，尤其是那双酒红色的眸子，猛一看只觉得像是藏着尸山血海的深渊，邪异又诡谲，但是细细端详，又觉得其中隐约透着光明与神圣。
“拜见神王大人!”那时，霍雨浩又低下头，对着高处的那人行礼，目光落在他的袍脚，黏上一缕被风撩动的海蓝色长发，猩红的舌头探出来，轻轻舔舐着苍白的嘴唇，喉结滑动。
又拜见了另外四大神王，霍雨浩才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一块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也是曾经的亡灵半位面。
那一年他没有继承情绪之神的神位，只身返回了人间。很多人问他为何没有成神，霍雨浩总是沉默不语。
所谓神的考验，不过是他们在人间的游戏，神之手操纵着命运的线，线连着木偶一般的他。
他仔细的回忆，突然惊觉，这二十几年来，除了最初和母亲生活的十年，自进入史莱克学院以来，他便没再为自己活过，忙于维护史莱克的荣誉，忙于唐门的复兴，为了天梦冰帝他们的梦想，为了成为配得上冬儿的人，为了阻止日月帝国的侵略，为了击败圣灵教……他一次次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次次粉骨碎身，最终的结果确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和唐舞桐的离开。
倒不是后悔，只觉得很疲倦，疲倦到想要一觉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
但是他不能睡。
那时，海神掐着徐云翰的脖子，那张英俊的面容满是冷漠和愤怒，深邃的眼眸流淌过摄人心魄的紫意。
霍雨浩的眼瞳映出那高贵神祇的影子，刹那间，他只觉得心死魂灭，七情六欲都归于虚无，而后，死灰中又燃起了微弱的火苗，阴暗的、灰色的火苗。
所谓，妄念。
那是霍雨浩第一次亲眼看见海神，那时他还不是死灵圣法神，他只是霍雨浩，一个卑微的人类。
因为唐舞桐的善良，海神放过了那个孩子。
但是霍雨浩有一种直觉，海神对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杀意，一切都是那神祇的伪装。
最后海神带着他的女儿离去，日月帝国也退军。霍雨浩前往星斗大森林，挑战兽神。
然而，当霍雨浩终于击败帝天，准备接受情绪之神的传承之时，却被告知留在他精神之海的神识种子消失了，他失去了接受传承的资格。
只是没有人知道，神识种子，是被他自己毁掉的。
他不需要神的怜悯和馈赠。
他从未爱过唐舞桐，他的爱人，只有王冬儿，她不是神之女，只是他的冬儿他的女王他生命的信念，唐舞桐，不过替身而已。
他也厌极了这种命运被操纵的感觉，他将握在那高贵神祇手中的命运之线剪断，他不要做那任神摆/弄的木偶。
但是他必须去神界。
他要再一次见到海神。
他要将海神拉下神座，让他随着他一同坠入地狱。
那画面，一定很美。
精神之海，那血红瞳子的人露出狰狞的笑。
霍雨浩用了一千年的时间，走遍了这个星球所有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以其半神之力和一手强大的亡灵魔法，将所有的邪魂师一一净化。他未曾再杀死一人，只是净化了其武魂本源的邪恶之力，再以其他元素的力量补充，然后或是以情让其醒悟悔过或是消除记忆给予他们新的生活。
最后，他以其至善至情至真赢得了神界的认可，终创造了死灵圣法神之神位，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二级神祇神位，却没有神会否认他的强大。
海神最终还是将女儿嫁给了霍雨浩，霍雨浩微笑着对海神说：“我会好好对她的。”因为她的身上有冬儿的影子，更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这样，我才有了接近你的理由啊，我亲爱的岳丈，海神大人。那血瞳人影在神识之海裂开了嘴。
婚礼那日，四方神祇前来祝贺，海神被一杯又一杯的神酒灌得微醺，却未用神力去化解，他揽着霍雨浩的肩膀，脸上满是笑意，一遍遍的叮嘱着他要对舞桐好，霍雨浩微笑着应答，搀扶着海神去休息，却在脱开人群的那一刻，开启了亡灵世界的大门。
他准备已久的亡灵魔法瞬间发动，海神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下一刻，一身神力便被封印了大半，他立刻切换至修罗神，霍雨浩却忽然将他扑倒，吻住了他的唇，汹涌的情绪涌入海神的脑海，他曾是情绪之神的继承者，对七情六欲的掌控已至炉火纯青，暴怒、憎恶、悲伤三种情绪，在他的神识之海掀起风暴，打断了他的切换，将那滔天的杀意逼回。
海神调动神识企图驱逐这些情绪，忽然感觉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复杂却深沉的爱意。
灰色的锁链锁凭空出现，住了海神的四肢，封印了他全部的神力。此刻，他不是海神也不是修罗神，他只是唐三。
霍雨浩终离开了他的唇，抬眼看他，晶紫和血红的瞳仁同时出现，交错闪烁。
唐三怒目圆睁，想要大声斥责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这是不同于神界的规则和力量，他无法挣脱。
“不，不可以，不可以……”霍雨浩捂住头，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英俊的面容狰狞而扭曲。
神识之海，七大魂灵被逼退至角落，紫瞳雨浩和血瞳雨浩各占据一半神识之海，控制着金色与灰色的神识碰撞，掀起滔天的巨浪。
你可以！为什么不可以！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我不能！他是他是他是……
他是你的痛苦之源，也是你千年来活下去的信念，他是——你最想得到的海神唐三！灰色侵入了金色。
“唐三，唐三，唐三……”霍雨浩喃喃念出声来。瞳中浮现出迷茫之色。
一千年了，你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了，现在还等什么呢？血瞳雨浩循循善诱，灰色覆盖了神识之海的三分之二。
“一千年了，是啊，一千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灰色将金色吞没。
两眼中的瞳仁都变为一红一灰。
霍雨浩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地抚摸着唐三的脸，那绝世的容颜因愤怒微微扭曲，转换一半的修罗神血瞳映着霍雨浩的影子，杀机凛冽。
“海神大人，你真美啊！”他撩起唐三一缕长发，缠绕到手指上，忽然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像个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孩子，喜悦的情绪甚至感染到唐三，让他一怔。
一千年了，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神位和遥不可及的妄念，努力奋斗了一千年，此刻，就要得偿所愿，怎能不欣喜？
霍雨浩亲吻着唐三的额头，双眼，鼻梁，一路移至嘴唇，动作那么温柔，眼神里却像是藏着磨牙吮血的野兽。
不够！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
锁链化作灰金交缠的细线。
千年之前，他斩断了海神缚住他的命运之线。
千年之后，他又以命运之力和亡灵魔法缚住了海神。
神识之海，那血瞳雨浩仰天狂笑。
他得到了神。
他的神。
结束之后，霍雨浩忽然掩住了脸，泪水溢出指缝，滴落在唐三的胸口，滚烫，巨大的悲伤从他的身上涌出来，席卷了半个小世界，一时间，万灵悲鸣。
晶紫和血红两色瞳仁再一次闪烁，最终定格为酒红，霍雨浩紧紧抱住唐三，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发出小声的抽泣。
他亵渎了他的神。
“我的我的我的，你是我的！”他发出嘶哑哽咽的咆哮。
金灰两色的细线融入唐三的身体，神力解封，不知是不是那力量的影响，身体和精神疲惫至极，神力无法调动半分。
那么，一起坠入地狱吧。
我的神。
近乎疯狂的爱意夹杂着大悲大喜与悔恨冲刷着唐三的神识之海，他此刻竟难以生出一点愤怒。唐三抬起手臂，想推开霍雨浩，但最终手臂无力的垂落，半揽住那具颤抖的身体。
唐三陷入昏睡。
究竟谁是谁的提线木偶？
新晋的神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拥着他的神，沉沉入睡。
他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但此刻，他得偿所愿，平安喜乐。
——陌上紫薇
2018年3月8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提线木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