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57、成婚

　　红莲修罗。
　　这个称号，让多数妖魔闻风丧胆。
　　倒不是说琉光三千界没有比红莲修罗更厉害的强者，但是如他那般对诛杀妖魔执着且有手段的，还真无人能出其右。

　　鎏金的莲纹滚边绣在月牙白的锦缎之上，云袖拢襟，几缕丝绳尾端系着流苏，将如墨长发规整束起。
　　缀在皙白面容上的桃花眼，尾端轻勾，瞳色似水墨，氲着淡淡的乌黛一点。
　　看着人的时候，仿佛下望深渊，高高在上而不可一世。

　　内敛中带着不自觉的惑人之色。
　　他站在那处，便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双笙转过身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侧身剪影。
　　有一瞬间的恍惚，把他和记忆里那个总是噙着一抹轻佻笑意的轮廓重叠在了一起。

　　“还好？”重夜问道。
　　双笙皱了皱眉，想起不久前还因为他生的闷气，没有回答。

　　她转而停也不停地执剑向那个男子纵身而去。
　　戴着金属面具的男子在看到重夜现身的那一刻，面具之下的神情微诧，没想到为什么红莲修罗会在这种时分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女人他要护着一辈子不成？
　　男子拢住袖袍中的手，掌心中血色的玉石仿佛在回应他的召唤，下一刻，更多的妖魔从芦苇荡中四散开，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扑向双笙一行，而是向着东忻木镇进发。

　　与此同时那人振臂一挥，身前又是连续几道爆炸开来的土石，夹着妖魔的洪流，瞬间挡住了双笙的去路。
　　“混蛋！”双笙难得骂出口，下意识望向身前与四周奔散的妖魔，心里暗道不妙。
　　“他修为在你之上，若有意要逃，你捉不住。”重夜在她背后提醒，随后有剑啸声撇过，一时间赤红的红莲业火点亮了芦苇荡，妖魔凄号不止。

　　忙了大半夜，终于在妖魔侵入东忻木镇前肃清了他们。
　　不清理干净的话，那些修者很快也会到此查探。
　　双笙累得瘫在客栈的美人榻上，感觉原本想好的布置全都付诸东流，心里不免气馁。
　　眼前承影和龙渊一左一右站着，仿佛门神似的挡在她和重夜之间。

　　重夜低眉左右看了眼，“我只是来随着九尾来的，既然你没事，我这就回无息山——你……早点回自己的世界。”
　　双笙翻了个身，问：“什么时候成亲？”
　　重夜被这问题梗了一下，轻咳了声：“九月初八。”

　　“也就是两个月后咯，这是定了？”
　　“……定了。”
　　原本淡定的双笙见他比自己还淡定，不免有些气结，“龙渊你们先休息会儿，我有事要和他说。”

　　龙渊看了眼面前沉静不语的男人，又望向直视着男人的双笙，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好。”他和承影双双消失了。
　　感觉到识海中那两柄剑重归寂静，双笙迈了一步，站到重夜跟前。

　　她仰头，他低头。
　　“我不能出来太久。”重夜解释道，“被师尊关了禁闭，你懂的。”
　　双笙抬手，指尖抚过他脖颈上淡粉色的淤血处。

　　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已经被师尊问过了，再添一记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真的想我走么，说实话。”
　　他薄唇紧抿。
　　她咬了咬唇，气道：“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再不行连说谎都不会吗？”

　　他蓦地捉住她还游弋在颈间的手，凝着她的眼：“不想，不会。”
　　她正要张口，他却接着说：“可是你必须走，而且不仅要走，还要离开黄泉界。”
　　双笙不明所以地拧眉，“原因？”
　　他又不说话了。

　　“你好烦呐。”双笙这么抱怨着，挣开他紧握的手，却在下一秒环着他的腰，贴近他的心房。
　　怦咚。
　　她听到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

　　怦咚怦咚怦咚。
　　嘴角勾了起来。

　　“紧张什么，又不会吃了你。”双笙忍不住笑出声，“放心吧，你比我强那么多，就算我想霸王硬上弓也成不了。”
　　“就是因为我比你强。”
　　“嗯？”
　　“……你不懂也好。”他撇开头云淡风轻。
　　——看起来她是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

　　“你总得说个原因，为什么突然答应了天武宗的亲事，为什么要我离开，不然不明不白的，我不走。”
　　他的唇瓣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眸底微黯，张口却被她的指尖抵住——
　　“你说过的哦，不会说谎。”
　　到了嘴边的话一滞，他下意识眨了个眼。

　　双笙瞪大眼：“原来还真打算骗我不成？”
　　他忙摇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为难地颔首。

　　没等到双笙发难，他先开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
　　“帮我去一趟青阳界。”

　　“回来之后，我告诉你。”

　　* * *

　　青阳界和黄泉界之间不过界河之隔，却是两个界域。
　　青阳前湖城城主府。

　　少女站在一片尸骸之中，深深呼了一口气，收起手中剑。
　　“谢谢恩人，谢谢大恩人！”树后颤巍巍走出四五个男女，见到满地一动不动的妖魔尸体，这才相信了自己已经安全的事实，忙不迭扑到双笙身前致谢。
　　女孩笑了笑，唇瓣因为刚使用了过度的灵力而略有泛白，却丝毫不损她面容的雅致。

　　和城主府的亲眷们交代过后，她才能放下心简单梳洗一番。
　　“这是第几个了？”把清水往脸上扑了扑，双笙头也不回地问。
　　承影抱着胸斜倚在墙边：“第六个。”
　　“离青阳界的界城没多远了……”双笙抬眸望着远方，喃喃道，“果然如他所说，青阳界已经沦陷。”

　　天明的长街上，赤霄剑残片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已经几天没消息了。
　　自从自己告诉了他青阳界的真相之后。
　　他让自己再查清楚些，但怎样才是再清楚些？

　　“我们还要往界城走吗？”龙渊问。
　　双笙定定地看着长街的尽头，“不，我们回头。”

　　回程前，她寻了地方暂歇，把行装打点好。
　　“姑娘你说要去黄泉界？”给她置备的小厮问，“恕我多嘴，之前就有妖魔在黄泉界的界境边上作祟，现在的人一般要逃也会逃去两仪界，那里安全些。”

　　“我是修者。”双笙点点头，和小厮致谢——黄泉界边境妖魔作祟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修者啊……这时候赶回去，是要赴红莲修罗大婚的吧？”
　　双笙的表情僵了僵，半晌，不甘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可能赶不及了姑娘，九月初一的婚事，这里赶回去多少也要半个月。”
　　“九月初一？！”双笙猛地转头盯着小厮：“不是九月初八吗？”
　　“原本是九月初八的，几天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改至九月初一，我也是听路过的一个修者说的。”
　　“大骗子！”她匆忙丢下银两，拿起行装就往外奔去，兀自留下感觉被骂得莫名其妙的小厮。

　　九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这场黄泉界最盛大的喜事在皇极门举行，不过毕竟是修真门派，也不会太铺张，只是山门前张罗了一些红缎布绸，邀了众多修真道友在皇极门的登极台见证。

　　只可惜天公似乎不作美，阴云层层，把登极台也铺满了云霭，倒有几分仙宫的意味。
　　重夜与沈文萱身着红色锦袍，虽不是世人常穿的喜服，却也依旧夺人耳目。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各大修真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们无不交口称赞。

　　沈文萱娇柔地垂首，没有盖头这些繁琐的物事，头上的红绳与金簪跟着垂落下来，“师兄，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
　　重夜的声音听来却没有半分喜悦，平淡得毫无波澜，“你说成亲之后就会澄清昭天崖的事，可要记得。”
　　手中的锦帕被狠狠揪着，沈文萱颤抖着声音回应：“师兄这是信不过我。”

　　重夜心不在焉，“若你值得信，也不用拿此事威胁我。”
　　“说到底，那位师妹在黄泉界已经隐匿了踪迹，你又何必担心这么多……”
　　“沈文萱。”重夜微微朝她俯身道，“在我面前食言，留心你这张脸。”
　　沈文萱猛地抬头，重夜依然是古井无波地看着她，仿佛半刻之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与他无关。

　　“二位新人感情真好，看来两派日后的辉煌指日可待啊。”登极台下，有人感叹道。
　　也难怪他这么说，从旁人的眼里看来，此刻台上的重夜与沈文萱看来仿佛就在耳鬓厮磨。
　　“不过，丹阳真君怎么还没出现？”有修者注意到登极台上只有天武宗的玉鼎真君，却不见皇极门的丹阳真君，一时之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鼎真君看了看时晷，不得已朝掌婚人的示意。
　　虽然修者的亲事不用如此拘泥于小节，但毕竟是嫁女儿，谁也不希望过了吉时。
　　主持婚事的掌婚人也不得不开始礼仪。

　　按黄泉界的规矩，仪式的最后需要问三次，这门亲事是否有人反对。
　　这本就只是一个规矩，用意是在此摒弃所有挂碍，让夫妇成亲后的日子一帆风顺。
　　通常走到这一步，大家都是一笑置之。

　　于是登极台上的掌婚人问了第一次。
　　众人自觉礼成，皇极门与天武宗之间的门人互相恭贺。
　　掌婚人问了第二次。
　　玉鼎真君面上挂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掌婚人问了第三次。
　　沈文萱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师兄，真的是他的了。

　　“——我反对。”
　　登极台之上的长空中，少女御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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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没崩，下一章你们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