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雍容》易淡

55、第五十五章

　　顾水轻没抬眼看，于是忽略了章维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只当他又发现哪个同学和他以后会有所交叉——毕竟章维此人，无利不起早嘛。
　　顾水轻满脑子都是华雍温柔而又坚定的眉眼，晃得他连连失神，不知如何是好。他本可以不回复的，但他最终答应了华雍……
　　想起昨晚华雍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目送他离开时清浅的笑意，顾水轻有点恍惚。华雍说，谢谢。
　　可有什么值得谢的？爱上他，难道是一件很好的事吗？华雍真的明白未来都需要面对什么吗？——不，都不用说这么远，华雍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知道男人之间友情与爱情的分别吗？
　　男生之间有些gay里gay气甚至越界的行为，很正常，不能说明什么，一些让腐女们浮想联翩的举动其实对他们来讲很是平常。而友情，尤其是那种知己之情，过于浓厚的时候没准也会带来奇怪的想法。
　　往远了说，他知道在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他们这样的人会遭遇什么吗？知道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会怎么想吗？顾水轻见过太多所谓开明的家庭，最终仍因此分崩离析。
　　什么都不知道，说喜欢？脑子……有问题吗？？
　　顾水轻这个时候明明应该烦恼，可章维看见的……明明是这人眼底那分色彩。
　　没救了，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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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顾水轻没救了的章维，离开了顾家，驱车回了自己家——不是平常住的那个，而是他爸妈那里。若问为什么——
　　“你这些衣服，每年都给你订做，今年才见你第一次认认真真试穿。”罗月看着章维很是欣慰。
　　儿子成熟而懂事当然是好的，然而要是成熟而懂事太过呢，就会造成家长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产生怀疑——比如罗月。
　　章维长年累月不着家，却把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留学到回国每一样需要家里操心。不在父母身边的他，还染不上富二代常有的毛病，吃穿都是差不多就行，就算是需要点好东西人家也是靠自己……于是吗，家里东西准备的再全，章维不卖这个面子，也全是摆设。
　　这次，章维不仅回家，还用上了家里的东西，这不是要欢喜过头了吗。
　　罗月接连看儿子换了几件衣服，觉得哪件都好，可章维却怎么也不满意。……咦，这种情况……“儿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去约会？”问这话的时候，罗月都觉得只是自己电视剧看多了。毕竟章维常年在D国，国内结识人的概率很小。
　　却不想章维意味深长地笑笑：“我倒是想。”
　　罗月：“？？？”
　　章维换来换去终于还是选回了来时的打扮。
　　罗月：“……”
　　“你说你折腾半天干什么？”她抱怨。
　　章维无奈地摇摇头：“我对人家的了解基本为零，普通一点的装扮也许不吸睛，但肯定无过呀。”而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和魏连峰一起，人设是一个踏实肯学还上进的后辈。万一、万一他还记得那天，那么与当时相似的打扮，更合适一点吧。
　　罗月闻言，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态度了——儿子开窍了可能是要追人了，却对人家了解基本为零——这可靠吗！然而罗女士深知自己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发言权，就只能让章维任性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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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维要去的就是叫了顾水轻但那人铁定没兴趣的聚会——据说人会来的很全的那个。而据他从魏连峰那里努力打探来的消息，白越，很大几率会去。
　　白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据魏连峰说，当年是他们中学的风云人物，学习好长得帅还有耐心，各项活动上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可近些年来……准确一点，结婚以来，这个人就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明明是个那么温和的人，脸上的烦躁却经常性压都压不住，在学生面前一般还算收敛，日常生活中真的是顶着一团黑气。
　　章维见到白越的时候，倒是真没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劲。大概是因为见到的时候，不是正式场合就是他和学生在一起。看上去温文尔雅，耐心十足。
　　唯一奇怪的地方……他的婚戒？章维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游移不定。
　　顾水轻说他章维是个没底线的人，未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人设说变就变——这当然是在开玩笑，章维虽然知道自己平时活的有那么点假，可真要没底线，也交不到顾水轻这样的朋友了。
　　就比如……搞清楚白越到底是什么情况前，章维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章维年纪轻，又为了好观察白越所以特意到的早了些——他们中学的校友氛围是真的好，很少见一个中学不同届的学生经常性搞聚会的。但相对的，问题也多，比如大家年龄跨度过大，共同语言不多，丧失了同学聚会氛围，完全成了个资源的汇聚地……
　　所以，白越这样的人，来的几率其实是不太高的。他会来的原因……大概是这个环境，能让他体会到当初的感觉吧。
　　章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突然紧了一下。他暗骂自己神经病。
　　吃错药了才会过来的吧？果然是为了顾水轻那家伙耗了太多精力，现在对自己的事情倒是认真不起来了。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来参加个无聊的聚会，和一群完全不认识且他现在还没有想法要认识的人相处……闲的吧？听顾水轻胡说八道分析感情经历都比这个有意义。
　　章维不甚明显地嗤了声，逃也似地往外走——反正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他行为奇怪点也没什么——然后他显得更奇怪了。
　　迈入大厅的人影仿佛充满魔力，把章维，一下定在了原地。
　　那个人张望了下，明明看向了章维的方向却没感觉到什么，转了一圈后，往角落里走去。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明明普通，却在这闹闹哄哄的聚会现场，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
　　不是学生面前的儒雅随和，不是魏连峰口中的黑云压顶——而是……一种章维无法形容的、顾水轻身上常见的气质——但又比顾水轻成熟自如太多。
　　章维怔怔地看着，然后这种魔力的作用效果还继续发生改变，引得他，接近、再接近……恍惚间章维好像明白了顾水轻在机场看见华雍那刻的感觉——
　　可他不是顾水轻。他会做出完全相反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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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越拿了杯果酒之后在沙发上坐下。
　　刚刚匆匆一扫，没看见熟悉的面孔。毕竟高中不再这座城市又毕业多载，也是正常……这甚至让他松了一口气。熟悉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他这些年来的经历，看着他大多都叹气。虽然白越自己想想也是越想越烦，可他也不愿意别人充满怜悯地看着他。
　　日常已经够麻烦的了，他不想来次聚会，还要面对。
　　高中时候的他，应该是现在他最怀念的状态……可其实，一把岁数的人来个聚会追忆曾经，又怎不是自欺欺人呢。
　　“哎呀，白越师兄。巧呀。”
　　白越上一秒还想着这里没熟人，下一秒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向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只有一点点面熟的面孔，比自己要年轻一些，还是青春洋溢的样子。
　　估计是哪个听说过自己的师弟吧。白越有那个自信和傲气，以他当时的知名度，有人认识他绝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年呀，当年。
　　章维走过来的时候有点晕，到了白越面前了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个不是第一次出现的问题：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小几率的事情。唯一一次见面在一年多前，一共没呆几分钟白越就走了……
　　这些章维都知道、都理解。换他，他也不会去记一个这么无关紧要的人。
　　是吧，反正无关紧要。
　　白越眼中的疑惑只存在了那么短短一瞬，于章维却被无限拉长——长到足以压下那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滋长的疯狂念头、压下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压下那些不该属于章维的毛躁和幼稚，压下——也只是一瞬间的，受伤。
　　章维绝不会让别人尴尬：“嘿嘿，我是章维，师兄不记得我了吧？去年咱们聚会上见过一次，您还带我去找了魏连峰师兄。”
　　白越皱皱眉，好像想起了什么：“哦，章维。”他眉间舒展开来。
　　章维瞧不出他究竟是真的想起来了还只是随便应和一下，嘻嘻一笑，然后坐在了白越边上。他比白越高那么一点壮那么一点，本来沙发就不大，两个大男人坐上去，就没那么舒适了。
　　白越不甚明显地皱了下眉。可他天生好脾气，又和熊孩子们相处久了，对什么都不是太有所谓。若是换个人，他肯定什么反应都不会有——可这个章维，不一样。
　　白越人见得多，看人特别准。他直觉这个笑得一脸孩子气甚至有点傻的人，和他的长相一样，应该是充满攻击力的。
　　可他，身无长物，对方又有什么必要呢？难不成倾慕于当年他的那些传说？调侃归调侃，这些年自己什么样了白越再清楚不过，再多的风采也禁不住岁月消磨，更别提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
　　白越满脑袋疑问与警惕的同时，不可避免的，升起零星暖意。和学生们的那种尊重不一样，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很久都没有过了的——单纯的，作为两个平等独立个体的，欣赏。
　　可能这就是高中的魅力吧。拥有着单纯的联系。
　　没几分钟，章维要到了白越的微信，还给他发了好多张他回去看老师时拍的照片——和给魏连峰的是同一套。白越因为个人原因，很久不愿回去了，此刻看着照片也是感慨万千，话匣子就此打开，两届老师心目中的top学生八卦起曾经的事来也是收不住。
　　距离瞬间拉近，而章维小朋友也愈加像个这年龄的学生。
　　但白越眼中的这单纯可爱的后辈——章维同学，其实和这四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某人最习惯于角色扮演。可此刻的他却悲哀地演着，笨拙的，把心思埋进心底。然后问，我能演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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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更文了。我能行的，我能尽量多更的。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