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2、第2章 离开

　　隐家的茅草屋在村落的最西头，离焦仁家比较远，所以在龙袭击村民的这次灾难中受的波及最小，可以说毫发无伤，无非是有点惊魂未定，加上隐沉着老练，大家的情绪很快被安抚，此时最小的妹妹——虹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本来这妹妹也叫X狗来着，但是隐喜欢这个妹妹，因为她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跟自己的一样，更重要的，她爱笑，让他想起那个世界雨后的彩虹，清新自然，所以少隐叫她虹，也随时提醒着他，心中即将淡忘的色彩……

　　不多时，一家人沉沉的睡去，隐搂着怀里的妹妹，却怎么也睡不着……远处不时有隐隐的哭声传来，空气中还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这样躁动的情绪已经好久不曾遇见了，隐的思绪又飘向远方……

　　天未亮，外面就传来沉闷的铁蹄声，隐一个惊醒，立起来，悄悄下地后，靠着墙壁透过窗口朝外望去……

　　一排排身着盔甲的士兵整齐划一的从窗前走过，肩上的长矛在微凉的空气里泛着刺骨的寒光，无人言语，除了那愈行愈近的沉闷铁蹄声。
　　隐朝后望去，果然后面出现了不少的马匹，马背上的人应该是有一定军衔的，隐对这些烂熟于心，只是不知道这里对军衔的划分与以前那个世界有何不同。迫于好奇，隐贴近了窗口几分，可惜他们脸上带着不同形状的铁制面具，根本无法一睹军官的风采，隐略为失望，刚要看向其他的地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隐迎了上去……

　　那是一张冰冷的面具，左右起伏的身影让少年看不清面具上的花纹，只知面具后面的目光跟面具一样冰凉……
　　当感觉到隐迎向他的目光后，那人似乎微顿了下，须臾间，又转了过去。紧随其后的骑兵人影重叠，挡住了那人的身影。

　　收回目光，隐回头便见家人也起来的差不多了，却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多的是担忧，紧惕跟害怕……想必他们也是被外面沉闷的行军声音给吵醒。

　　“不用担心，昨日那三人说过会有军队来善后，他们应该是来帮助我们的。”隐安慰道。
　　“二狗，你最机灵了，要不先去打探打探。”焦父开口了。
　　“……”隐无奈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名字，他还真没办法。他曾说过把名字改为隐，也得到父亲的同意，可惜这名字显然没有二狗好记，加上家里兄弟姐妹过多，相互间记得的也不多，叫来叫去，他还是变成了二狗。
　　“隐哥哥……”最小的妹妹走了过来，拉起来了隐的衣角，这也是隐喜欢这个妹妹的另一个原因，当他第一次当着大家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叫隐后，从那儿以后便只有这个妹妹记下了。
　　“虹是在担心哥哥吗？”少年把妹妹抱了起来，便见她点了点头，甚是可爱，心下大喜，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一口，“虹乖乖在家，哥哥马上回来。”
　　“……”虹乖巧的点了点头，隐把她放下后，转身去开门。

　　哗！哗！哗！门被拍的哗哗作响，把一家人吓了一跳，隐缓缓把门打开，见一士兵站在外面。
　　“不知这位军大哥有什么事……”隐问道。
　　“马上到村里的空地上去，大人有事情要宣布。”士兵不耐烦的说道，眼里的鄙夷之色刺痛了隐的心。
　　“我们马上去。”焦父赶紧点了点头，见此，那人转身离去。

　　不多时，隐一家赶到了空地上，那里已经来了不少的村民，大家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低声讨论着，害怕，担忧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这时，一排士兵跑了上来，把村民跟军队隔开，手里的盾牌跟矛头齐齐的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人群一下安静下来。隐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会对他们不利，但单是如此特殊的对待便让他心里异常的难受。

　　一个戴着面具军官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傲慢的开了口，“吾王下令，从今日起，焦姓人不得擅自离开所在的村庄，皆因焦姓之人，为未开化之人，易幻变为龙，伤人无数，作乱于天下。你们都明白了吗？
　　从现在开始，你们过来做登记，家里有多少人，叫什么名字，都在这里登记备案，邻里间也要相互监督，若发现谁最近的情绪易怒，都要向我们这里汇报，相信大家都不愿意死在龙的嘴里。”
　　说着，那人指了指空地上堆起的几个箩筐,里面放满了草绳,隐甚是不解。

　　话音一落，村民们开始讨论起来，为什么他们焦姓人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怪兽，难道正因如此，他们才是最低等的人？才受尽歧视？
　　然而真正关心这个的只有隐一人，村民所关心的都是最近家里有没有谁情绪不稳定诸如此类。

　　“该我们了。”焦父催促着，十多人朝那正在做登记的一名军官走去。
　　“家里有多少人？”那人头也未抬的问道。
　　“十二人。”隐抢先回答道，焦父疑惑的看着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最不需要操心的一个儿子，最精灵的一个儿子，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少年一一把家里人的名字报了上去。
　　“没事了，可以回去了，该干嘛就干嘛，若发现谁有异常，一定要通知我们。“军官挥了挥手，把他们打发走。

　　“二狗，这是杂回事儿？”半路，焦父忍不住问道。
　　“……我自有主张，爹不用太担心。”隐说完后，加大脚下的步伐，虽说是登记，可他并没有看见纸笔之类的东西，而一旁的兵官却编制着绳结，正疑惑间……不好，有人在怀疑，隐担忧起来，因为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冰凉戳脊，应该是早上在窗口看见的那人。
　　但是隐不能回头，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此时的他不想有太多人记住他的样子。

　　回到家后，隐从床与墙壁的缝隙间拉出了虹，因为他担心那些士兵会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所以把虹藏了起来。

　　“爹，我有事情要说。”隐坦言道。
　　“说吧。”焦父蹙着眉头，他知晓这孩子肯定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我要离开这里，刚才少报了一人，正好可以除去我。”隐冷静的说道。
　　“……”焦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片刻后，“不行，就算少报了一个，但是性别不对，你是男孩儿，你妹妹是女孩儿。”

　　“……”隐愣住了，显然他遗漏了这个，这计划也是刚想到的，从那军官说不能擅自离开的时候，早知道，他就藏个弟弟进去。
　　“……”虹看了看家人，从母亲的怀里挣脱下来，在床边拿起一把剪刀，喀嚓一声，把自己的头发剪了下来，“虹现在是男孩儿了。”
　　“……”隐湿了眼眶，他没想到才三岁的妹妹居然明白这一切。
　　“现在开始我是二狗。”三狗说道。
　　“我是三狗。”四狗说道……
　　“……”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他一直忽视的家人，竟一直将他放在心尖上。
　　“儿呀！我们早看出，你的心不在这里，如果在外面你能快乐，那就去吧，记得时常来看看我们。”焦母粗糙的手拉起了隐的手。

　　“……”隐不再言语，跪下后朝家人磕了三个响头，从窗口翻了出去，几步后，回过头去，一家人正从窗口望着他，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充满了希望，最小的妹妹正用小手擦着眼睛……
　　咬咬牙，隐朝前走去，再也不曾回头，他不知道他能改变些什么，但是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了目标，因为他发现了很重要的家人。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隐的家人在门前站成一排，惊恐的望着前来的士兵……
　　“多少人？”人群中传来冰凉的声音。
　　“回大人，十二人。”回报的军官战战兢兢的说道，他可是都记录了的，不可能出错，可当大人点名要看这家的资料时，他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面带铁制雕花面具的大人走了出来，在这十二人中一一打量，片刻后，停在现在的二狗，以前的三狗面前，“你在家里排第几？”
　　“第……第……”三狗吓的厉害，哆嗦了起来，“第五。”他总算没说错，众人松了一大口气。
　　“三狗……”大人突然厉声喝道，让三狗猛的立了起来。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
　　“我喊的可是三狗，你为何如此紧张，要紧张也是他……”说着，指了指四狗。
　　“你们可是隐瞒了什么，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刚才那军官狗腿的吼了起来。
　　“求大人饶了我们，家里……家里是还有个孩子，但是在你们来之前，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贱民也不知道该不该报……”焦父立马跪了下来，连带着一大家都跪了下来。
　　“你真是个混蛋东西，居然敢骗……”军官还未说完，被那大人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可是一头银发。”大人冷冷开了口，惊恐中的焦父立马点了点头。
　　“既然是在我们来这前离开的，我为何又知晓他是银发？”听到这句，焦父瘫软下去。

　　“焦姓贱民，竟敢欺瞒……杀。”说完，大人上了马，离开了这里。
　　“啊……”焦父显然未料到会招来如此严重的后果，“求大人放过家人，都是我的错……”然他的话未喊完，冰凉的矛头刺向了他的胸腔。
　　惨叫声，挣扎声渐渐小去……

　　“全力追查一名银发焦姓少年。”冰凉的声音从远处的马背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