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同人]药》苏似隐

10、虚妄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捂着颈部伤口的夫人有些吃力地扭过头来看向了卖药郎，脸上勉强挂着一丝怒意：“我可是好端端地在这里站着的啊。倒是你——你这个治死了左三郎的庸医，现在居然还想血口喷人吗？真是可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一甩衣袖，朝着那群呆呆站着的武士喊了一句：“快把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家伙给我捉起来！”
　　武士们就像是变成了一尊尊石像，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珠子也不曾转一下。
　　“庸医？这个称呼倒勉勉强强算是贴切。”
　　卖药郎的嘴角弯了起来，声音轻缓得就像是一声叹息：“毕竟...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卖药郎罢了，的确不是可以起死回生的那种神医...呢......”
　　没有听见这句若有所指的话，看起来柔弱而愤怒的夫人依然端着贵族的姿态，呵斥着那些不知为何一动不动，表情惊恐的仆人们。
　　卖药郎半扶半抱着亚纪，慢慢地站起了身，然后他用身体支撑着有些乏力的她，一点点向房屋的方向移动着。
　　铃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逐渐变得急促，最后随着卖药郎停下来的脚步声，一起停在了他们身侧不远处的回廊上。
　　亚纪循着铃铛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嘴里叼着一个古古怪怪的短剑的、毛绒绒的黑团子。
　　“咪酱？！”
　　黑团子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微微弓起身子，跃上了她的肩膀。
　　它轻轻蹭了蹭亚纪的脸颊，柔软蓬松的毛毛带着猫咪的体温，暖洋洋的，让亚纪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了下来。
　　她抬起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怎么在这里？”
　　猫咪发出了舒适的呼噜声，眯起了眼睛。
　　出乎亚纪意料的，和平日里把脖颈用劲往她手上凑的模样不同，黑色的猫咪缩了缩脖子，潮湿微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亚纪的指尖。
　　“嗯？”亚纪停下了动作，有些疑惑：“怎么了？”
　　毛团子把叼在嘴里的东西放进了亚纪向上摊着的的掌心，然后喵喵地叫了几声，撒娇一般的软萌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得意。
　　掌心突如其来的冷硬冰凉的感觉让亚纪愣了一下，下意识微微收了下手。
　　“哎呀哎呀，亚纪小姐您可真是...”卖药郎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声音：“讨人喜欢啊......”
　　他漂亮修长的手指从她掌心拈起了那把金红色的短剑，握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微微用力把她抱起，放在了回廊上。
　　咪酱自她肩头跃下，朝房间的方向跑了两步，侧过头朝她咪咪地叫着，像是想要唤她跟着一同进去似的。
　　忽然失去了温暖的感觉，亚纪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袖，抬起眼帘直视着那双如晴空一般澄澈的眼睛。
　　“没事的。”妆容妖艳的男人笑容却很是温柔，他轻轻拍了拍亚纪的手背：“来，我们到房间里去——外面不太安全。”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的武士们和侍从们，都疯了一样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冲了过来。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夫人...夫人饶了我！饶了我吧！！”
　　“救救我！！！”
　　“夫人，求您别杀我！”
　　“啊啊啊啊啊啊！有妖怪啊！！”
　　“闹鬼了！是鬼呀！！！”
　　......
　　在狼狈奔逃的众人身后，身着丧服的夫人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低垂着头，惨白的脸此刻看起来越发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亚纪只觉得，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夫人，此刻也与他们隔了一个世界——
　　一个身边一片死寂，一个四周鬼哭狼嚎。
　　像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了过来，静静立在庭院里的夫人捂着脖颈缓缓侧过了头，朝着亚纪的方向望了过来。
　　站上回廊的卖药郎一把揽着亚纪的腰把她半抱了起来，加快脚步把她带进了房间里，在二人即将对视的那一瞬，迅速关上的障子门隔绝了她望向亚纪的视线。
　　障子门上抵着一只男性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指尖被染上了和男人上唇一般诡异而妖冶的紫色。
　　那只手缓缓收了回来，没进了蓝色的衣襟里。
　　卖药郎从怀里掏出了一沓裁得同样大小的长方形白纸，手一挥，它们便在卖药郎的身前排成了一个圆。
　　然后他指尖一扬，那些白纸便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四散飞去，啪啪啪啪，一张张排列的整整齐齐，贴在了墙面上。
　　在紧贴上墙之后，那些白色的纸上现出了一列列黑色的字。
　　【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字帖一样...】
　　被放下的亚纪忍不住凑近一瞧，想要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
　　没等她看清，白纸上那些黑色的字就像是突然被漩涡吸取了墨汁一样，往中间聚拢而去，然后在纸面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古怪纹样。
　　【嗯...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又像是眼睛...这应该是符咒吧？】
　　她想去戳一戳，看看符咒上那些可以动的黑色物质到底是不是墨汁，可伸出的手却被一只男人的手握住了。
　　温暖干燥的掌心有着一层薄茧，虚虚拢着她微凉的手。
　　亚纪抬头望去，弯着嘴角的卖药郎半蹲着身子，收回了拢着她的那只手，另一只握着短剑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没有任何颜色沾染的白符，递到了她的面前。
　　亚纪眨了眨眼睛，抬手接了过来，指尖接触到的是柔软而略微有些粗糙的感觉。
　　她垂眸仔细观察着那张纸，摩挲着它裁切平整的边缘。
　　【啊，和普通写字的纸不一样呢。】
　　有些乏力的亚纪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地上，饶有兴致地研究着这个之前没有见过的东西，眼里满是好奇和探究。
　　她的脚面上趴着懒洋洋地蹭来蹭去的黑猫咪酱，小家伙细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最后甚至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看起来舒服的不得了。
　　一人一猫的模样惬意又悠然，与房间里那些蜷缩在角落里，面容恐慌瑟瑟发抖的武士们和侍从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卖药郎看着她们俩这副心大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他站起了身子，缓缓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
　　三位武士，两矮一高，两瘦一胖；两名侍女，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一位仆从，瘦瘦小小，形容猥琐。
　　矮瘦的武士和矮胖的武士凑在了一起，看起来甚是滑稽，他们躲在了房间的屏风旁边，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高瘦的武士和年轻的侍女凑在了一起，侍女红着眼圈抱着他的手跪坐在窗户旁边，时不时吸一吸鼻子，看起来很是可怜。
　　年纪大的侍女胖乎乎的，一头头发也已经花白。她独自一人跪坐在了插花的花瓶旁边。虽然在她的身后悬挂着一幅大大的‘静’字，但从她紧紧攥着衣袖的双手和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现在完全静不下来。
　　瘦小的仆从就是刚才那个举着点燃的木柴要烧死卖药郎的家伙。大约是害怕卖药郎报复，他一个人缩在了墙角，双手抱膝挡着脸颊，只露出一双老鼠一般的小眼睛。
　　收回了打量众人的目光，卖药郎微微向侧前方迈了一步，挡在了亚纪的身前。
　　他举起了手里金红色的短剑，上面挂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这是一把退魔剑，可以斩杀作乱的妖物。不过...”
　　他的目光再次从众人身上扫过，看着众人或是恐惧或是逃避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拔出退魔剑是有条件的，需要找出‘形’、‘真’、‘理’。基于人的渊源和因果形成的‘形’，在下已经找到。那么，事情的真相‘真’和代表当事人真实想法的‘理’，就要从大家这里拼凑得来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挑了一下眉。
　　“那么，第一个说故事的，是哪一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