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套路得人心》見南山

98、第九十八章

　　众人被震慑住，倒不是何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她手上的那把扇子上写的东西太令人瞩目。

　　白色的扇面上，正正当当写着一个字——师。

　　龙飞凤舞的书法，足以看出执笔人的强劲笔力，就在那个“师”字的边上，一枚红印紧靠着，是正规的纂体，只有二字——东方。

　　这是皇家的大印！

　　假先生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当下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小友可知未经皇上允许，擅用皇家之物是何罪名？这样如此拿出来，老夫觉得不妥。”

　　倒不是假先生怀疑何晴的东西是假的，他只是单纯的对她说：小屁孩狐假虎威拿别人的东西招摇撞骗，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吗！

　　何晴摇头，忽闪了两下扇子：“皇上既然把扇子给我，不就已经允许了吗？我却不知还需征得谁的同意。此物有主，不才正是在下，多谢假先生关心了。”

　　这东西就是老娘的，爱信信不信滚！

　　假先生……明显还是不信，嗤笑一声，不屑道：“老夫活这么大还未曾见过如此狂妄小儿，若是别的我也许还信了，但这扇子，我还真见过。”

　　“哦？您见过？”何晴谦虚问。

　　“此扇为皇上新政，召集各地学者共同上京编写校则时所发，共七七四十九柄，以上等的绢布，宫廷绣娘亲手，绣一师字，改皇印，我安峰书院不才，有幸受皇上召见，现此扇正摆在学堂之上，受学生观摩，以正其身，明其礼，警醒后人。“

　　“哎呀，看来先生还真是知道啊。”何晴接了假先生的话，继续：“那又为何不信我这把呢？”

　　“哼，我院传承悠久，仅院长一人得以召见，所见之士皆是有才大能，汝一届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有能力担得这番重任！若是真有这般人物，我等自会将其当作坐上之宾，盛情款待。”

　　嗯？她这是被怀疑了吗？她最讨厌被人怀疑了！

　　何晴直直的看着假先生，兀自笑了：“所以我说方才黄屋主说的那番话是真的说对了，你们还真是井底之蛙啊。”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这柄扇子确实不是你说的任何一柄，也许是离得远您没有看清楚，我这扇子不但是纸质扇面，字也是墨水写上去的，二者完全不是出自一个批次。”

　　“但，我的这把扇子，要凌驾于那四十九柄的任何一柄。”

　　何晴将扇子一节一节的收起来，犹带笑意：“为了统一用书，皇上召集各行才子，编写教科书，统一印发，这才有了你说的那番学术交流，那四十九柄扇子确实纪念非凡，但，也要基于改革的新政不是？”

　　“我这把扇子，就是赐给那位提供改革思路的人的，在下不才，偶尔一次机会与皇上见过，随口说了些粗鄙思想，不想皇上竟然大感兴趣，以此为契机，与众位朝臣共同协商，便有了现如今的改革新政。”

　　何晴想着，还忧伤得撩了头发，感叹：“没成想我不过是一时狂妄说了些不切实际的话，皇上既然能做出如此成效，当即取了自己贴身的扇子，大笔一挥，写了个师字，盖了章赐给了我。”

　　“而我刚好没个趁手的，觉得这柄扇子不错，就平常用着了，没想到还能被人认出来，果然，金子总会发光的，走到哪都遮掩不住我散发的才气。”

　　假先生听得都笑了，看何晴想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小友拿什么证明这是皇上赐给你的？”

　　何晴反问：“先生拿什么证明这不是皇上赐给我的？”

　　“……”

　　“强词夺理！”假先生冷哼，不再和何晴胡搅蛮缠。

　　也是这个时候，又一队人自门外走进来，簇拥着中间的两人，打破了僵局。

　　一位是在安峰书院门口见到的，后来无情抛弃何晴的假高人，另一位是……何晴眯起眼睛，努力辨别，直到看清来人，又想笑了。

　　这地方居然还能遇上熟人了！

　　“这么都挤在这里？”假高人领着队伍踏上高台，眉间微簇，似是不满意现在的状况，“今天的论辩就这么结束了？”

　　自然是没有的，何晴还等着机会打对方的脸的。

　　“这位便是田先生，是我在京都结识的先生，别看他看上去年轻，却是皇上钦点点先生，主攻数。”假高人拉出身后的人，介绍。

　　假先生队，包括台下的学生均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喊：“田先生好。”

　　何晴更想笑了，捂着嘴看热闹。

　　田赋点头笑笑当做回答。

　　一群人转过身面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三人。

　　假高人明白过来：“原来是黄屋主，我说今日学风怎如此萎靡，原是屋主光临。”

　　黄成易拱手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安峰学风一向极端，某不过是让先前嘈杂的场面安静下来，也没多做什么，安院长不必客气。”

　　好一番单刀直入的对话。

　　假高人哼笑一声，转问边上的梅君：“梅先生近来可好？”

　　梅君淡笑，眼角尽是疏离：“一切都好，劳烦挂念。”

　　两相假客气了一番，终于看见了边上用扇子挡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圆眼睛看着他们的何晴。

　　假高人像是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哦，对了，险些忘了，这边还有客人。”

　　他踱步至何晴跟前，客气道：“公子参观得可好？”

　　何晴没理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身后。

　　假高人皱眉，虽说尚奕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不想出来的人如此无礼。

　　正欲再问，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困惑，像是试探的声音：“先生？”

　　“嗯？田先生有何事？”假高人应声转过去，换上亲和的笑，并没有对上田赋的视线。

　　他的后面又传来一声似感叹，似惋惜的声音：“哎呀，挡得这么严实都能认出来，你好毒眼光。”

　　什么？

　　假高人再度回头，何晴不知什么时候将扇子拿下来，那张笑得灿烂的脸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里。

　　身后的田赋五步并作两步，越过他，行至何晴的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晶亮。

　　“好久不见啊。”何晴招呼。

　　“先生怎么在这里？扮成这样，我险些以为自己看差了。”

　　“你眼力一向是大伙里最好的，怎么能看差！”何晴打趣。

　　“先生赞誉了，也是学生眼拙，现在才发现您。”田赋垂了眉眼，态度谦和。

　　两人这番旁若无人的交谈，明显就是熟人，且看何晴的一举一动完全在把对方当朋友的看待，没有一点架子，倒是那位田先生，举止言语无一不显对何晴的尊敬。

　　那位田先生可是院长都要好礼相待的人啊！

　　还有，先前那位田先生叫何晴什么来着？

　　好像是……先生？

　　他自称什么来着？

　　好像是……学生？

　　这俩难不成是师徒关系？！！

　　有人反应过来，看何晴的目光变了，惊疑的退了一步，想想先前剑拔弩张的场面，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何晴转而问：“你的任务完成了？我记得你是和沈浩泽一组吧，他也在这里？”

　　“嗯，沈公子初来连城，说要稍些土产回去，我就干脆来这边的有名的书院转转。”

　　“这样啊。”何晴点头，凑近他，压低声音：“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经看过了，这里不怎么样，有名无实。”

　　这话周围的人听不见，只有田赋，何晴，以及站在边上的假高人听了个清楚。

　　“白公子这话是……”假高人努力维持自己的高人形象，礼貌问。

　　“哦，没什么。”何晴风度翩翩的回应：“贵书院勇于质疑，辩风独特，是甚好的。”

　　假高人：“……”

　　这前言不搭后语，是当他聋吗？

　　何晴微笑，面不改色的点头，肯定先前的回答。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搅合，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论辩就已经提前结束，打脸都不需要亲自出手。

　　是时候做些正事了。

　　何晴想着，问田赋：“我这会儿准备走了，去别家书屋看看，你怎么打算？”

　　“学生自是要跟着先生的，最近遇上几个问题，原本是打算回京了再拜访，不想再这里遇见了，先生要是不介意……”

　　何晴嗤笑，随意的摆手：“这介意什么，作为老师，看见你们如此好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达成一致，侧身向从始至终立在边上充当花瓶的假高人回话：“我等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奉陪了。”

　　“……田先生，这样不妥吧。”假高人掠过何晴，目光直指处于兴奋状态的田赋。

　　“即是学问切磋，如此匆忙，岂不是过于扫兴了？”假高人捻着袖口的布料，明显不悦，他还没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放鸽子！

　　“实在抱歉，安先生。”田赋不卑不亢的回礼，“在下未曾想过能在此地遇上恩师，师者为大，还望诸位理解田某的无理之举。”

　　就算得到本人的亲口承认，有人还是不敢相信，假先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态度，“这位公子看着年轻，竟然是田先生的老师？”

　　“不敢当不敢当。”何晴自谦：“不过是教过他们二十几天，亦师亦友，担不起恩师二字。”

　　这下轮田赋皱眉了，不容置疑的强调：“您对我们的影响之大，足够恩师二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感恩先生教诲，先生不用妄自菲薄。”

　　何晴无奈撇嘴，住嘴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想和你做朋友，你却拿我当爸爸！

　　“说来也巧，这位公子来是找我院共商两院合作之事的，不如坐下细谈？”假高人道。

　　“说来也巧，在下在贵院绕了一圈后发现贵院学风严谨，与我那粗陋得只卖杂书的小店并不相配，又正好碰上了个臭味相投的，也没算白来。”何晴不甘示弱。

　　一句话，把人怼得死死的，再不识时务，也该知道何晴对安峰书院的好感度已经成负数了，没有强留的理由和必要了。

　　临走时，何晴两指夹着扇柄晃到假先生队跟前转了一圈，扇柄转出好看的圆弧，落回何晴手里，又是“啪”的一声，打开了。

　　上面的“师”字和旁边鲜红的大印亮的刺眼。

　　何晴悠然的给自己扇风，问：“这回信了吧？”

　　假先生们僵着脸，一言不发。

　　何晴心情大好，又招呼上黄成易，梅君二人，准备离开。

　　眼看脚就要迈出院门，何晴忽而停下，转身抱拳，朗声到：“哦，还有，还要谢谢大家千里送人头了。”

　　“我的待客之道很真诚，不似这边弯弯绕绕，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虽说卖的都是些放不到台面上的杂书，然比这会舒心不少，有兴趣的话，欢迎大家来京都尚奕玩啊。”说罢，何晴挥挥手，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高台上，假高人面色铁青，视线收回来落在边上一排像是被罚站一样的六位假先生身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先生木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假高人的目光又扫过高台之下，转向他的优秀学子们。

　　论辩场内，大体知晓内情的人面面相觑，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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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何.装X成功.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