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套路得人心》見南山

74、第七十四章

　　“收起绳索——”

　　码头，六七艘船有秩序的离岸，白帆扬起，前后排成一列，在不怎么适宜的时节，起航了。

　　章程立在船首，表情不怎么好，沉默的看着周遭后退的景致，气温回暖，柳芽只是抽出了小小的一点，只是朦朦胧胧的蒙着绿色，周遭出去那微薄的绿色也只剩下白帆了。他的身后，章语林双手交叠在前，低头垂首的站着。

　　气氛相当低沉。

　　章语林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只要我们出了这里，随便找个地方先呆着，何晴就找不到我们，那份合约只签了名字，一月后到期了，自然就会作废。”

　　章程咬牙，气氛没有好转，他的表情更沉了，哑着嗓子低吼：“谁让你去惹何家的！是吃的亏还不够吗？”

　　章语林从小就聪颖，一直都是家人向外炫耀的，爹爹更是从来没这么凶过她，把她当心头肉的疼，就算那段时间家里遇上了变故，一直接不上活，爹爹也一直是给她按照以前的规格来，买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点心，从来没有凶过她，她过得就是大小姐一样的生活。

　　这次却是因为何晴，第一次吼了她。

　　“我看不过我们被他们那么污蔑。”章语林颤声道：“我为的不过也是出一口气，凭什么她被人称颂，我们就要被逼的举家搬迁，这不公平。”

　　本来就在付府受了委屈，被何晴算计，后来还被压到了大理寺审问，关了牢房。里面黑不隆冬的她一个人呆了好久才被放出来，现在献上计策，爹爹不但没有来安慰自己，反而还被凶了，这让她如何不难过。

　　章语林抿着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委屈难过的样子看着是真的可怜。

　　章程心底不忍，却也知女儿这次真的是捅了娄子，强逼着自己硬着心肠道：“你可知先前的流言蜚语是以讹传讹，并非何家直接造成，你再怎么报复也不该却碰老虎的胡子。此法若成还好，若是不成，被何家知道了，真的动了手段，我们就是无路可走啊！”

　　章语林垂了眼睛，身子抖了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握得发白，那一瞬间，她也是害怕的。

　　要是此事成了还好，天大地大，何处没有容身之所。可要是不成，八百两，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无异于赶尽杀绝。

　　她承认，这次的事情确实挑的有些大了，八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家凑不出来，也不会凑出来给何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跑掉，等合约作废了再说。

　　反正就是一条裙子而已，何家家大业大，何晴又是随随便便拿出来的，想来她也不看重，费不着和自己斤斤计较。等到事情过去，她甚至可以抽个时间回来在对方跟前晃两圈，到时候就算不心痛那八百两，也得气炸。

　　“无事的爹爹，她不会追上来的。”章语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收了眼泪自信道：“全京都，没有船家的速度可以和我们媲美，她追不到的。”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过来啊。”

　　声音从边上飘出来，在本来就空旷的水面上显得尤为缥缈，似真似幻，并不真切。

　　章程耳力好，收回撑在船头的腿，取了竹竿，警惕的朝周遭望着。

　　原本停泊在边上，后来跟着船队并行的一只小小蓑舟里，走出里一个人，衣带飘飘，发丝轻扬，步子都是不紧不慢的，相当怡然。

　　何晴小心的走出去，默默在船头坐下，保持重心靠下，确保自己不会掉出去，调整好自己的衣装造型，然后甜甜的对着僵在船头的章语林笑了：“怎么样小妹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章语林完全呆住了，瞪着何晴乘着的哪艘小船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提前等在这里？

　　何晴见章语林不答，也不恼，歪着脑袋转了视线，对站在最前面的章程道：“这位大叔，我劝你最好先让船队停下来，按照这个速度，你们要是真的出了城，便不是区区八百两就能解决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负隅顽抗没有好结果，若不想让爱女免受牢狱之灾，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章程变了脸色，想起自己宝贝女儿今天下午刚被接出来时惨白的脸，他下意识的抬手，发号施令。

　　全队减速，暂时停靠。

　　撑船的庄睿靳也出来了，立在何晴边上，默默给她撑场子。

　　何晴满意的点头，拉着庄睿靳的手终于敢站起来了，继续喊：“这位大叔，我想和你谈一谈，不知贵船可能容得下我？”

　　章程不语，只是吩咐人把梯索放下去。

　　何晴明白，挎上自己的小包包，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没有爬梯索，而是趴在庄睿靳的背上飞了上去，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对方的船上。

　　“哎呀小姑娘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呢。”何晴从庄睿靳身上下来，目光又转向了面如土灰的章语林，笑眯眯的问：“船开得这么快，是想去哪玩啊？”

　　章语林的嘴唇都快被自己给咬出血了，殷红一片，忍耐着低吼：“你就别假惺惺的了，我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阴魂不散！”

　　何晴啧啧两声，暗道了一声臭脾气，摸摸鼻子，赞同章语林的话，终于正色：“那我也就不职业假笑了，装的我也难受，看见讨厌的人还要笑真的很不得劲。”

　　她顺了头发，露出了一副欠扁的样子，得瑟道：“至于你要去哪里，当然关我事了，要知道你可是还欠着我八百两的巨款呢，你要是走了，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我怕我的钱飞了，肯定要盯紧点了。”

　　何晴往前踱了两步，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脚下的这艘船：“没想到还真的盯出来点东西，让我挺意外的，那么说说吧，你们这是想去哪啊？”

　　章语林通红着脸，硬是憋出了几个字：“何晴，凡事留一线余地，不要赶尽杀绝。”

　　何晴不理，回了她一句话：“小屁孩，生而为人，请说人话，请做人事。”

　　“你敢骂我不是人！”

　　“你回想一下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你觉得你干的是人事，说的是人话吗？”何晴撇嘴，冷哼一声：“没有筋斗云还想当窜天猴？秀秀，收起你的神通吧。”

　　“你！”章语林还想继续反驳，被章程一把拉住，冲她摇摇头。

　　既然行动已经败露，还是不要再把情况推向一个更糟糕的境地了。

　　章程把几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章语林拉到身后，冲何晴二人拱了拱手，“小女先前失礼，多有得罪，请何小姐见谅。”

　　何晴好笑的看着似乎在赔礼道歉，实则在护着自己女儿的章父，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章程护的实在是太严实，何晴现在连小屁孩的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我原本是没打算和你们一般见识的，虽然大叔你态度看上去还算诚恳，但令小姐似乎仍旧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章程干笑两声，解释：“小女不懂事，给何小姐添麻烦，我这个当爹的，自是会管教的。”

　　“哦？”何晴像是来了兴趣，“怎么个管教法啊？”

　　章程没想过何晴会直接插手别人的家事，愣怔片刻，答：“这便是章某的家事了，何小姐放心，某一向敢作敢当，那欠下的衣服钱一定还上，只是三日实在有些紧，况且何小姐也未曾书面要求一定要这三日之内还上，某想着可否宽限几日？”

　　“家事？敢作敢当？宽限几日？”何晴噗嗤笑了，像是听了莫大的笑话，眉眼弯弯，像是新月一般，透露着愉悦。

　　“大叔，我一早就看出来你的管教方法来，不就是让当鸵鸟吗？没什么遮掩的，你想袒护她就直说，我也不会把她怎么着，不用拿家事这两个字来堵我，没用。”

　　何晴完全忽视了章语林，感叹着：“想想我以前遇上的那些熊孩子，是一个比一个熊，把我折腾的是一回比一回惨，一度还让我自闭了，看见小孩儿都要绕着走。与你不同的是，他们的家长都是顶好的监护人，不包庇不纵容不溺爱，分得清对错是非。所以他们的熊孩子也不会一直是熊孩子，而会在一点点的错误与改正中茁壮成长，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她看一眼仍旧不为所动的章程，撇了撇嘴，认清了现实，“以前我还以为古代劳动人命都是质朴善良敢于承担，却是没想过，还有这等人物，让我大开眼界。”

　　章语林没忍住，就要站出来发作，被章程察觉，一把扯了回来，紧紧攥着胳膊。

　　何晴没理会那边的动静，拍拍手实在不想和这个不懂事的小孩胡搅蛮缠了，“你们为何突然搬家自己心里有数，我为何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心里也有数，口头说得在好听都不如书面有效，至少得让我受国家保护不是？”

　　“何小姐的意思是？”

　　“我当然可以宽限几日，只是要加一些条件。”

　　“愿闻其详。”

　　何晴笑了，从自己身前的小包包里取出一张纸来，那是何晴在穿上赶制出来的，条款不算精细，展在章程面前：“你有两条路选择，要么在一个月之内，将八百两银子一分不少的送到何府。要么，一个月之内还清部分，剩下的带有利息，全当你贷款，三年之内还清。”

　　章程接了那张纸，细细看过去，何晴上面写的很清楚，若是一个月之内还不请，剩下的钱每个月就会带有一定比例的利息，利息比例不低，却也不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好，就这样。”章程一口答应。

　　听到这么爽快的答应，何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何.未卜先知.晴
我是作.依旧胡扯.者：坚决拒绝高利贷等不合法的贷款，保护自己，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