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妖菜的十八种料理方式》妃呼狶

4、亭下暗室

　　次日早晨，十儿起来为花陌洗漱。

　　花陌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在十儿的协助下穿衣服。

　　“小姐，你怎么困成这副模样？昨儿晚上是没睡么？”

　　“唔……”

　　花陌还沉静在梦乡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抬眼见昨晚自己给十儿画的两个大乌龟，顿时睡意消了大半，开始痴痴地盯着十儿的脸乐呵起来。

　　十儿哪里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拿起白净的帕子用力地在花陌肉嘟嘟的小手上擦了好几圈，疼得花陌直呲牙。

　　“哎呀，疼！十姐姐你轻点儿！”

　　“小姐，就是得这样擦一擦才干净呢，瞧你那手，怎么早上起来就黑乎乎的，还有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笑，是我脸上有画，还是你中什么魔怔了？”

　　说着十儿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但墨汁经过一晚上的挥发，早就干了，摸也摸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十儿这边一头雾水，花陌看着她的表情倒是觉得越发好笑，但她又不敢明说，只能强忍着笑意看着十儿纳闷。

　　等到为花陌收拾干净，十儿这才顾上自己，顶着个大黑脸出去忙活洗漱去了。

　　十儿走后，不过一阵，就听得后院传来一阵她独有的尖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憋了许久的花陌终于才忍不住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大笑起来。

　　正笑到忘形之时，花十三走了进来，见花陌一副得意的模样，开口问道：

　　“陌儿，阿娘在外面就听到你的笑声了，何事这样开心？”

　　花陌见花十三来了，不敢再放肆的大笑，立马换上一幅乖巧的模样跑下床去，扑在花十三的怀里，甜甜道：“阿娘，阿娘，你不知道，孩儿昨夜做了一个梦，待我细细与你说来。”

　　……

　　趁着母女二人说话的功夫，十儿为她们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饭，

　　十儿平日对花陌极好，纵使她有些顽皮，她也从不向花十三告状，因此擦干净脸的十儿进来放下饭食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瞪了花陌一眼，便守在外面伺候了。

　　花陌此刻满心都是昨晚发现新鲜地方，只想快些吃完过去。

　　见饭食齐了，也顾不得花十三平日里教的细嚼慢咽，捧起最爱的大肉包子，对着外皮狠狠地就咬了一大口，包子里的瞬间汤汁溅到她的手和脸上，弄得有些狼狈。

　　花十三看着她猴急的模样，怜爱笑道：

　　“陌儿，如何吃成这般模样，难道昨日没吃饱，饿着你了？”说着便伸手拿出手绢为花陌擦脸。

　　“阿娘，陌儿没有饿着。对了，昨夜阿娘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啊？您没有陪陌儿睡觉，陌儿很是想你，想你想得都没睡好。”

　　花陌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话，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你这小娃娃倒是嘴甜，刚才不是还说做了一个梦？阿娘不在，不是还有你十姐姐陪着你吗，陌儿乖，你今日好好跟着师傅念书，阿娘答应你，一定回来早些陪你。”

　　听到读书两个字，花陌吃早饭的兴致突然凉了一大半，蔫下来小声嘟囔道：“天天读书，读书有什么意思，人都要读成傻子了……”

　　“陌儿，你嘀嘀咕咕说什么？”花十三听着女儿嘟囔声问道。

　　“没……没什么，阿娘你不是还有事快去吧，陌儿乖乖在家等你！”眼见情况不对，花陌急忙岔开了话题，笑嘻嘻看着花十三。

　　花十三知道花陌没说什么好话，但又因为赶着去天府，没时间追问，只得让十儿为她拿来锦衣，起身一边穿衣一边吩咐十儿。

　　“十儿，一会儿你回来一定伺候小姐好生读书，盯着她不许逃课，如若她不听话，让夫子责罚就是。”

　　“是，夫人。”

　　一切交待完毕，花十三方才放下心来，俯身摸了摸花陌的小脸，嘱咐道：

　　“乖，好生听你十姐姐的话，等着阿娘回来。”

　　说罢便在十儿的陪送下，往府外走去。

　　她们走后，花陌独自在房中暗暗做起计划来。
　　她才不想整日跟着酸秀才读什么之乎者也，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费时又无趣的事，还不如出去扑几只蝴蝶来得有意思。

　　等到十儿回来时，花陌已经吃饱了。

　　她瞅准时机，在十儿踏进房门的一瞬间，将手上的包子一丢，捂着肚子就开始喊起来。

　　“哎哟，十姐姐，陌儿的肚子好疼啊！”

　　十儿闻声，赶紧冲进来，见花陌趴在桌边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吓得不行，急忙问道：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你也没吃什么呀，这肉都是新鲜的，定是一时吃急了，不是嘱咐你平日里吃饭记得细嚼慢咽吗？现在可倒好，不行，夫子等会儿可就来了！这样吧，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煎一幅消食的汤药来，吃下去就没事了。”

　　说罢，十儿也不等花陌问答，转身就跑出房门，给她煎药去了。

　　十儿走了，正合了花陌的意，她一边哎哟着一边挪到窗边，看着十儿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放心地将两手从肚子上拿了下来，理了理身上蹭乱的衣衫，抓起桌上还仅剩的最后一个包子用油纸包好揣在怀中，准备当作午时的干粮。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好，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往后花园的方向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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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陌轻车熟路来到昨夜花十三摸过的假山石旁，找来一块垫脚的石头，踩着爬了上去。

　　她寻摸了一周，不一会儿就在假石头中空出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地方。

　　花陌人小手短，伸着胳膊够了好一会儿，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那块石头摁了下去。

　　奇怪的是，这石头机关如同假的一般，任凭她如何摁，都没有什么反应。

　　花陌哪里会甘心，她又重复摁了几次，折腾半晌。

　　终于，不知是误打误撞转到什么东西，亭子中央突然有了昨夜那样的声响。

　　她听到机关开启的声响，迫不及待地从假石上爬下来，稳稳落在地上，快步跑向亭子。

　　来到亭子中央，亭上的两边的石板都已经收了起来，一个又黑又长的暗道显露在石台上。

　　小姑娘胆子虽然野，但对于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花陌趴在楼梯处，先是对着暗道里张望一番，接着壮起胆子喊道:

　　“喂，有人吗？”

　　通道很深，除了她自己的回声，并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花陌咽了口唾沫，拿不定主意。

　　犹豫不决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十儿的呼唤声。

　　糟糕，十姐姐找过来了！

　　听着十儿的声音不断在向园子靠近，花陌也顾不得害怕了，比起黑暗她还是更害怕跟着夫子背书。

　　她咬了咬牙，小拳头一紧，一鼓作气直接沿着暗道走了进去。

　　一进门，许是踩中什么机关，暗道处的门突然合了上来。

　　暗道口的光亮一下被切断，暗室里瞬间漆黑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花陌始料未及。

　　小娃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吓得缩在角落哭着喊阿娘。

　　但不过片刻，眼前黑暗逐渐消失，整个暗室内被蜡烛照得亮堂起来。

　　见眼前不再黑漆漆的，花陌也停止了哭泣，她缩在角落，摸着身后的石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眼下肯定是出不去了，她索性开始给自己打起气来，咿咿呀呀地唱起童谣往有光亮的方向走。

　　“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

　　花十三曾告诉过她，如果遇到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就唱阿娘教给她的童谣，给自己壮胆。

　　花陌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唱，终于走到暗室的尽头：

　　一道贴满神符的石门前。

　　她抬头，只见门上如同八卦列阵般排列贴着十几张符纸。

　　这些符纸，有黑色的，红色的，也有红黑交错的，每张都不一样。

　　但上面无一列外全都写满了经文，各色图形构成一个个诡异的符号。

　　其中最吸引她的，当属贴在最中间的一张金色的符纸。

　　这金符纸上的字，花陌虽看不太懂，但她却认得这门上贴着的符咒是镇妖用的。

　　这世道不太平，人与妖皆有善恶之分。

　　为了降伏恶妖，镇妖一族炼化出一种神符专供驱魔降妖的镇妖师使用。

　　世人皆是以符纸的颜色来区分镇妖的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白、紫、黑、红、紫黑、红黑、金。

　　不同修为的妖怪对应不同颜色的符咒，一般需要用上金符的妖怪都不是省油的灯。

　　花陌自小就跟在花十三的身边，最喜欢缠着花十三给她讲在世的降妖师降伏为祸人间妖怪的故事。

　　小孩子平日里总听这些，如今得见了真正的镇妖符，那里还顾得上里面关的是什么。

　　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儿，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在上面乱摸起来。

　　摸了半天，不知摸到个什么东西一下割破了花陌的手。

　　刹那间，鲜血渗出，花陌吃痛，猛地抽手，却为时已晚。

　　她的血渗在石门上，不过片刻，石门竟然自己缓缓打了开来。

　　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花陌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过了半晌，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才敢趴在门边，露出半张脸向里张望。

　　石门里比外面黑得多，不时还有阵阵冷风从里面吹出来，直往花陌的脖子里钻。

　　花陌下意识地缩紧脖子，刚想再往里挪挪。

　　恍惚间，瞥见一对青幽幽的光从暗处角落亮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

　　吓得花陌瞬间定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黑暗中的东西，明日就再也见不到她阿娘和十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