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大咩哥

17、拓跋受刑（修）

　　正午十分，烈日高照，苦海三岛沸腾莫名，无数人奔走相告。
　　“御众师有令，戮主拓跋飞沙无令擅离苦海，且越权插手别部事务，两罪并罚，当众施以鞭刑，以儆效尤！”
　　这是第一次有部主当众受罚，竟然在苦海引发一阵狂欢似的骚动。很快，中环岛的校场外聚集万人有余。

　　裴戎得闻这个消息时微微一怔，他不知这是否是阿蟾与梵慧魔罗“谈一谈”的结果。毕竟两人在同一件任务上失利，但怎么看拓跋飞沙所受的刑罚都比他要重得多，也丢脸得多。似乎无不说明“御众师”对于刺主的偏爱。
　　不知怎的，裴戎感觉自己心情好上许多。
　　在赶去看热闹的路上，他碰到魏小枝。娇小的生主似乎对昨日遭受的恐吓尚未释怀，一面低眉顺目讨好地对刺主嘘寒问暖，一面又小心翼翼与对方保持距离。
　　两人维持十步之远，一前一后到达校场，被重重叠叠的人墙堵住去路。
　　不待裴戎发声，便有人极有眼色地发现刺主到来，狐假虎威地喝令众人后退，为裴戎让开一条通路。
　　魏小枝紧随其后，沾着裴刺主的光，挤到看热闹席位的最前方。

　　校场中央早已架起一座高台。粗粝圆木竦峙，垂一对铁索，索连龙爪，寒光奕奕。刑主独孤抬腿踩在木桩上，环抱双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反倒是身旁掌刑童子神情肃然，双臂高举，捧一柄幽黑长鞭。
　　台下苦奴们推搡喧闹，校场热闹得如同集市。
　　独孤挑起眼皮，提足重重一跺，轰然巨响，高台瞬时塌了半截。他抬首环顾四周，面苍目暗，冷若霜刀。周围喧嚣之声渐渐低微，直至四方俱寂。
　　独孤抬手，两名刑奴将拓跋飞沙押解高台。拓跋飞沙衣袍肮脏，蓬发散乱，形容甚是狼狈，然一双浓眉下目光凶狠暴戾。
　　刑奴按住拓跋飞沙双肩令他跪地，但无论怎样施力，受刑者皆一动不动。拓跋飞沙桀骜不驯地昂起头颅，用目光挑衅独孤。
　　独孤冷冷一笑，从掌刑童子手中拿起长鞭。提腕一动，鞭影如毒蛇吐信，狠狠抽于其左腿膝弯，又一脚踹于其右腿。咚咚两声，拓跋飞沙双膝落地，狼狈跪倒。然后他被人拔下衣物，拉住手臂扣于龙爪。
　　拓跋飞沙暴戾地看着独孤执鞭走近，甚至极为不屑地冲他脚边淬了一口唾沫，然后冲着全场大喊：“御众师，是非功过皆在您心！我拓跋飞沙认罚，但有人犯的错比我更大！”
　　独孤感到不妙，这人要撕破脸皮，当众挑破刺、戮二部主人的矛盾。他目光发寒，右手高高扬起，打算用鞭子让拓跋闭嘴。

　　但鞭子将要甩落，忽然落入另一人手里，独孤悚然一惊，见到来人后恭敬退后。御众师梵慧魔罗不知何时登上刑台，慵懒倚靠在垂挂铁链的圆木前，把玩着长鞭。
　　拓跋飞沙见到对方，双目骤亮，拼命撕扯铁链膝行过去。
　　“大人，请您明鉴，我与裴戎……”他的视线与地面齐平，只能看见长至及地的黑衣，忽然那衣摆掀开，露出长直小腿，足弓勾起戮主下颌，令他话语哽住。
　　梵慧魔罗手指拂过鞭子，分出三十六条，如柳绦舒展。执鞭者端雅宁静，好似手执杨柳垂顾凡尘的观世音。他问道：“御众师会错吗？”
　　拓跋飞沙一时怔住，但他不算太蠢，片刻后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与羞愤。
　　“您不会错。但是属下所做一切只是想让您多看我一眼……”话未说完，他猛然前倾，若非被铁索拽住差点儿从台子上栽下去。
　　梵慧魔罗右足碾在拓跋飞沙后背，赤足走来却纤尘不染的足底用力压住脊峰。
　　“拓跋，我非刚愎自用的暴君，你可以向我陈情、谏言，但绝不能擅作主张。”
　　“记住这一鞭。”
　　长鞭甩下，血肉撕裂。拓跋飞沙痛苦挣扎，惨烈痛呼响彻云霄。

　　校场霎时沸腾了！苦奴们将规矩抛诸脑后，大声嘶吼、欢笑与喝彩，仿佛在过一场盛大的节日。他们张开双臂，迎接长鞭飞舞时飞溅的肉屑与血雨，如同干涸大地迎接甘霖。
　　戮主的鲜血与哀号像是最为炽烈的美酒，在万人间蒸熏出一种不可理喻的美妙醉意。
　　梵慧魔罗没有喝止这种荒诞的欢愉，甚至默许与纵容。
　　魏小枝害怕极了，被众人难以理解的狂热与癫劲儿唬得面如土色。人群每每暴动一次，他瘦削的身子便低矮一分，努力缩入裴戎身后，像是一只被雷声吓破了胆子等着被母猴捉去的猴崽儿。
　　裴戎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一切。他甚至看到有的苦奴竟因行刑的场景□□高涨，□□难看鼓起。
　　这便是他为什么没有真心继承到慈航道场所谓的“苍生大义”，却依旧留在苦海卧底的原因。因为慈航未必慈悲，但苦海一定是地狱！这群混沌失序的人们仿佛教徒般膜拜着高台上的执鞭者，全心全意追随这位狂者的足迹。那样猩红与美艳，仿若诸天神佛从九霄云端抛下的灭世之火。
　　御众师似有所感，回眸而望。两人目光隔着茫茫人海相撞，裴戎微微一怔，谦卑垂头。

　　鲜血顺着低垂的鞭首滴落，集出一片血泊，受刑后的拓跋飞沙歪歪扭扭地吊在铁索上。他喘息着缓缓垂首，虔诚亲吻梵慧魔罗走过的地面。
　　“御众师……请宽恕我……”
　　梵慧魔罗俯身抚摸拓跋飞沙凌乱蓬发，朗声道：“裴戎。”
　　裴戎排开骚动的人群走上高台，拄刀跪地：“御众师。”
　　梵慧魔罗道：“拓跋飞沙，你是我亲命的戮主；裴戎，你是我信赖的刺主。你二人皆是我左膀右臂，当相互扶持，共担苦海大任。”
　　裴戎与拓跋飞沙二人无论心思如何，皆垂头称喏。
　　梵慧魔罗笑道：“既如此，便一抱泯恩仇吧。”
　　没有丝毫犹豫，裴戎一把拥住拓跋飞沙，对方亦亲昵地将下颚搁在裴戎肩头。两人互拥而笑，似是生死之仇一抱而泯。但彼此心中明白，他们相依的身子紧绷如铁，亲切的笑里暗藏杀机！

　　阿蟾找魔罗谈一谈的后果1：拓跋飞沙被打得半死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