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33、离别前夕

　　谎称有事不能赴约，然后和约自己的人迎面相撞。
　　林若冰觉得，大概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吧。
　　她不得不一同去了饭店，不得不对上安蔓茹的眼神，不得不接受学生们轮流敬酒。
　　几番下来，大家都喝得很多，兴致也越来越高，原本简单的谢师宴变得有趣起来。
　　这届学生和老师的感情很好，尤其是今天请客的几个，天天围在老师身边打转，喝上点酒，更有不分大小王的意思。
　　有人提议玩桌游，也有人觉得老师在这儿不太合适，苏叶笙说无妨。
　　游戏规则是五局之后一起惩罚，安蔓茹一直在看林若冰，心不在焉，连着输了四局。
　　“咱们现在就惩罚吧，第五局也不用玩，肯定还是茹茹输。”
　　何启楠有些看不下去，安蔓茹看向林若冰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你确定啊，那可得挖点东西出来啊？”
　　“确定。”
　　如果选大冒险……
　　这些人的恶趣味，安蔓茹想想就不寒而栗。
　　“好，四个问题，一个一个来啊！”有人先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林若冰的杯子没拿住，洒出半杯酒。
　　“那人是谁？”
　　“喂喂喂，哪有这么问的，太直接了吧。”何启楠出声打断。
　　“好吧，第二个问题，那个人我们认识吗？”
　　“认识。”
　　认识可以分为两个含义，一个是见过，一个是了解。
　　林若冰，他们都见过，但不了解。
　　安蔓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也可能不认识。”
　　另一个人又问：“是我们班的吗？”
　　这个问题，安蔓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也是……也不是……不过，更应该说不是吧。”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什么叫也是也不是？
　　但看安蔓茹认真思考的样子，又不像随便说说。
　　“最后一个问题，我来。”何启楠推开其他人，“你想对她说什么？”
　　安蔓茹微微出神，想到拍毕业照那天，林若冰随风飘起的秀发和嘴角上扬的弧度，想到镜头下的蓝天白云和两人的笑脸，想到那天的对话。
　　“我想说，我是小太阳，永远做你的小太阳。”
　　“哦呦！够肉麻的……”学生们一阵欢呼。
　　只有林若冰低着头，紧紧握住杯子。
　　苏叶笙看看安蔓茹，又看看林若冰，对于之前的推测笃定了几分。她拿起酒瓶，问林若冰：“要添点酒吗？”
　　“嗯。”林若冰松开手，想要接过酒瓶。
　　“我帮你倒吧。”
　　苏叶笙给林若冰倒满，林若冰连喝了几杯，眼色有些迷离。
　　她不胜酒力，安蔓茹是清楚的。
　　吃完饭后，安蔓茹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跟着林若冰出门，何启楠也出来，吵嚷着要去找慕沐。
　　让安蔓茹意外的是，林若冰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招手拦了一辆车，把她俩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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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发生了很多事情。
　　林若冰走进卧室，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前，柔顺光亮的头发无力地垂在肩上，看起来好累。她有些反常，借着酒劲问了很多平日里讲不出来的问题，安蔓茹静静听着，而后一一作答。
　　“其实我并不介意你看了我的帖子，也不介意你以双木的身份和我聊天，我只是接受不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却一直装作不知。之前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始终怀着些侥幸的念想，直到我发现你早就看到了那篇帖子，甚至无数次在电脑对面听我说喜欢你，我感觉自己的面具被撕了下去，就有些控制不住……”
　　“那天，我脑子很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和林济枫在一起，但是，我怎么能那样做呢？他有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是你最亲近最疼爱的家人，我怎么舍得伤害……”
　　“给你的礼物？我好不容易盼到你生日，想把礼物给你，可是，唉后来的事，你在帖子里都看到了。我丢掉礼物之后就后悔了，还回咖啡厅找过，怎么都没找到……”
　　“还有……”
　　安蔓茹耐心地说着，林若冰仔细地听着。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缘故，安蔓茹恍惚觉得，林若冰对她的喜欢，比她预料到的还要多。
　　她坐到林若冰身边，近得能闻见她的发香，一抬手就能把林若冰揽在怀里。
　　事实上，安蔓茹也的确这样做了。
　　林若冰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靠在了安蔓茹肩头。
　　她们背对着窗，静静坐了许久。
　　暮色渐浓，斜阳的余晖将房间渲染成金色，两人的影子相依在地板上。
　　安蔓茹的肩膀有些酸，她缓缓挪了挪，林若冰感觉到，立马移开身子。
　　“我将来回华城怎么样？”
　　太久没出声，安蔓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回华城？”诧异与喜悦一闪而过，林若冰摇摇头，“不好。”
　　“怎么不好？”
　　“你不是想读师范吗？”
　　“你不是不希望我读师范吗？”
　　“嗯，师范……不够好。”
　　林若冰觉得，安蔓茹配得起最好的。
　　可是，什么是最好的呢？
　　感应到林若冰的纠结，安蔓茹笑了笑。
　　“你还记得曼陀罗吗？我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人和我说，有一种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但我不相信，曼上有草，一定可以相守相伴。所以，我想……”
　　林若冰想起，安蔓茹第一次去办公室的时候。
　　她说：“老师，不是曼陀罗的曼，是藤蔓的蔓，你相信吗，曼上有草，花叶就能相见。”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
　　林若冰犹豫了一下，说：“你可以把这当副业、当兴趣，但作为专业，不合适……再重新考虑一下，好吗？”

　　客厅里，慕沐和何启楠闹得正欢。
　　“你给我煮碗醒酒汤呗。”
　　“我不会。”
　　“别骗人，我听茹茹说你给林老师煮过……”
　　“那是蔓茹姐教的，已经忘了。”
　　“好沐沐，好沐沐，就给我煮一碗嘛！看在我天天来给你讲习题的份上发发善心吧！”
　　提到讲习题，慕沐的眼皮往上翻了翻。
　　何启楠“帮助”她学习之前，她一个小时能做两套卷子，自从何启楠美其名曰为“林老师分忧”后，她的效率就下降到每个小时一套卷子了。
　　虽然何启楠比慕沐大了几岁，但何启楠的学习能力……
　　不敢恭维。
　　慕沐翘着脚，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以后可以不来讲习题啊！”
　　“啊？不不不！习题还是要讲的。”何启楠倒在沙发里嚎叫，“可怜的我啊……”
　　慕沐嘴上哼了一声，身体却诚实地走进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何启楠一勺一勺喝着醒酒汤，眉眼弯成一座桥。

　　安蔓茹和何启楠离开时已经到了晚上，林若冰站在卧室窗边，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别墅门口，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很精致，里面铺满了白色羽毛，装着一个孩子满满的爱意。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看过贴子后，林若冰匆忙跑到家门口的咖啡厅，想找回安蔓茹丢掉的东西。由于隔了些时日，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得到。
　　万幸，老板看这个盒子包装仔细，猜测是什么重要物品，特意收了起来。
　　林若冰谢过老板，取回了安蔓茹的礼物。
　　安蔓茹并不知道，也根本想不到，她以为丢失不见的心意，其实早就到了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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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成绩出来后，安蔓茹第一时间告诉了林若冰。
　　虽然有几处失误，无缘清北，但其他学校可以随意挑。
　　林若冰笑着夸她：“你真棒”。
　　隔着电话，安蔓茹看不见林若冰的表情，但能清楚听出她轻快的语气。
　　真好，林若冰在为她高兴。
　　报志愿那天，林若冰没有去学校，安蔓茹把她的办公室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
　　接着给林若冰发了短信：“今天还来学校吗？”
　　林若冰并没有回复。
　　此刻，她和慕沐在去法国的飞机上。
　　“妈，我们怎么突然去找爸爸呀？”
　　“你不是想爸爸了吗？我们去那边度假。”
　　“可是好突然啊，我都没来得及和同学打招呼。”
　　“开学就回来了，不要紧的。”
　　林若冰握住安全带，自己好像……也没和安蔓茹打招呼吧。回来时，她应该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