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之南有嘉瑜》濯缨

2、千年守护

　　大家本来当成传奇故事来听，但听孟嘉瑜这样一说，反而消解了大家猎奇的情绪，让他们生出“这不是故事，是真实”的感觉。

　　小胖子关切地问：“你爸爸没事吧？抓到盗墓贼了吗？”

　　孟嘉瑜苦笑着摇头，“没抓到盗墓贼，我爸爸也因为就医不及时，落下了残疾。”

　　见气氛有些低迷，梁悦挥了挥手上的导游杆，笑着说：“就是因为有了孟家的守护，昭文太子墓才能保存到现在，让我们为守墓人小鱼鼓掌。”

　　“小姐姐好棒！”小胖子带头鼓起掌来。

　　“谢谢。”孟嘉瑜郑重地鞠了一躬，“我继续为大家讲述昭文太子的历史。”

　　这一段历史很短，毕竟昭文太子只活了二十五岁。又因为身体孱弱，未曾建立什么不世功勋，只是召集了当时很多有名的文人，主持编纂了一部诗集《诗源》，将历代的诗人作品汇集到一起，很多散逸的诗只能在这里面找到。

　　讲完历史，孟嘉瑜带着大家沿着坟堆转了一圈祈福。

　　旅游的精髓是拍照，但这个地方真没什么好拍的，一个看不清字的大石碑，一个土堆，还有就是背后的一片葱茏青山。但大家还就拍得不亦乐乎，还纷纷要求跟她合影。

　　孟嘉瑜也配合，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服务行业嘛，当然要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还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表演了百步穿杨的箭术，得到了一片惊呼。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下，梁悦带着人去下一个景点了，暗暗给孟嘉瑜比了个大拇指，这场子撑得好。

　　孟嘉瑜高高兴兴把人送走，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角落里怎么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灰色卫衣和牛仔裤，很高，清瘦，头发有些长，细碎的发丝撘在额前，鼻梁挺直，皮肤瓷白，从侧面看，有些像多年前她迷过的偶像剧男主。最传神的是那一双眼睛，蕴含着难以描述的气质。

　　孟嘉瑜上前问道：“梁悦已经带团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跟老板娘说过，后面的景点不去了。”顾泽南黝黑的眼睛望向她，唇角露出一点笑，“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孟嘉瑜从小棚子里拿了一根木凳子出来，递给他，“坐吧。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里也没什么风景，只是一座墓而已。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时候，梁悦接下来要带你们去看村里的油菜花田。黄灿灿的油菜花连成一片，在春风中摇摆，像是金色的浪涛，特别美！”

　　孟嘉瑜说得心向往之，眉眼间都是笑意。

　　顾泽南被她感染，也弯了眉眼，唇角点染笑容，“那真是要去看看了。”

　　“你现在去追他们还来得及。”孟嘉瑜说道。

　　“不了。”顾泽南摇摇头，眼睛看向高大的石碑，“改天再去看吧。”

　　孟嘉瑜笑着问：“你是不是嫌他们太吵了？跟团就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看你的性格应该是比较喜欢安静的，跟他们一起有点不习惯吧？”

　　“不是。”顾泽南转回头，沉静的目光看着她，“我想听你讲讲昭文太子墓的故事。”

　　孟嘉瑜跟梁悦合作快一年了，一个月最少也能开两三个团，接待得多了，总有年轻的男孩子见她长得好看，偷偷留下来跟她搭话。说是想了解更多昭文太子墓的故事，实则是想撩妹。

　　然而，孟嘉瑜从顾泽南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这种别有用心，也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沉静认真，让人很难怀疑他有别的想法，也让人无法拒绝。

　　“刚刚不是都讲过了吗？”孟嘉瑜也拖了个板凳出来，坐在他旁边，摆出唠嗑的架势，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顾泽南看着她年轻的面孔，问道：“祁朝都灭亡近千年了，孟家为什么还要继续守墓，甚至坚持千年？”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爸爸。”孟嘉瑜坐着时，也是腰背挺直，眼睛望着旁边的青山，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轻声道：“我爸爸那时被盗墓贼打伤了腿，落下了残疾，却仍然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守着这座墓。我问他，祁朝早亡了，你这忠臣孝子当给谁看？谁在乎呢？”

　　说到这里，孟嘉瑜有些赧然，唇边凝起一抹苦笑，“我那时年纪不大，正是叛逆期，说话很冲，现在想来，应该很伤我爸爸的心吧。”

　　顾泽南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抬起手，快速地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水渍。

　　孟嘉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爸爸说，孟家先祖在武帝面前立过誓，世世代代守护太子墓，只要孟家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食言。先祖守了千年的承诺，绝不能断在他那里，否则，他死后无言见孟家的列祖列宗。他要对得起孟家先祖，对得起天地，对得起他自己的心。”

　　“你爸爸是个义士。”顾泽南赞道。

　　“对呀！”孟嘉瑜脸上透出点小骄傲，“我爸爸虽然只有初中学历，却像是古代的义士一样，坚守着自己心里的理和义，从没有一刻背离。其实，现在都已经是新中国了，谁知道孟家的承诺和使命呢？谁还会监督不成？后来，我知道，确实有人在一直监督着他，那就是他自己。”

　　有人倾听，孟嘉瑜的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这些话，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像开闸的水一样轰轰泄出来。

　　“其实，当年跟孟家一样领命守护昭文太子墓的人家有很多，在这里建了一个村子。孟家比较特殊，是太子左卫率，就相当于村长。但是，后来祁朝亡了，有些人家受不了这里的清苦，就逃了。再加上战争、瘟疫、山匪、王朝更替等原因，最后只剩了孟家一家，始终坚守着这份承诺和使命。”

　　孟嘉瑜轻叹口气“有时候，我都觉得这样太傻了，谁会这样呢？有什么意义呢？昭文太子都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了？守着这个墓，又能怎么样呢？”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顾泽南眼里闪过疑惑，“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应该去读书，去外面看看，而不是守在这里，每天重复枯燥的生活。”

　　“以我的年纪？”孟嘉瑜眼底漫开笑容，“你觉得我多大？”

　　顾泽南迟疑了片刻，不确定地问：“十八？二十？”

　　孟嘉瑜眼底的笑容更盛，眉眼弯弯，任哪个女生听到这样的夸赞都会很开心。她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大学都毕业一年多了。”她的语气转而有些感慨，“我已经看过世界，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

　　“为什么？”顾泽南有些困惑，“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为什么啊？”孟嘉瑜抬手伸展了一下筋骨，仰头望着远山，唇角凝着笑容，“大四那年，我爸爸查出肝癌晚期，可能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我回来照顾他，看着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还坚持拖着病体，每天给太子上一炷香，晚上睡前巡查一遍。我怕他出事，紧紧跟在他身边，慢慢也养成了习惯。”

　　“在他病得起不来床的时候，就是我来上香巡查，每次我回去，他都要问我，有没有上香，得到我的肯定之后，才露出笑容，嘴里念着‘就该这样’。后来，他虚弱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就只是睁着眼睛看我，见我点了头，才闭眼。”

　　顾泽南看见她的侧脸划过一点水痕，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你爸爸……”

　　“我爸爸已经去世了。”孟嘉瑜抬手飞快地抹掉眼泪，深吸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接着说道：“临死前，他一直看着太子墓，却什么都没说。如果那个时候，他让我接过太子墓的责任，我是会答应他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很轻很轻地说‘够了’，说了很多遍，我才听清是这两个字。他觉得，责任到他这里就够了，不应该再束缚我，我能有更好的人生。”

　　“对！”顾泽南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认真地说：“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孟嘉瑜微红着眼睛转头，看向顾泽南，“原本，我是对我爸爸存着气的，每天都在想，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看他要怎么跟我开口，结果，直到他死，他都没有开口。我却一点松口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顾泽南被她眼中汇聚的泪水烫到一般，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是说道：“他是个好爸爸。”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孟嘉瑜接过纸巾，擦了擦鼻涕，答道：“我奶奶因为爸爸的离开，也病了一场。我害怕奶奶也像爸爸一样突然离我而去，就决定毕业后回来，陪着奶奶。生死无常，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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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孟嘉瑜：五毛钱的故事讲完了，继续要加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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