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娇养手册》闲庭樱树

24、第二十四章 撞色

　　白虎从大都府回来，并带回了六千府军，包括当初叛逃的一千人。

　　明湛换上他带来的蟒袍，裘皮大氅，揣着黄金袖珍火铳，出去点兵，一千逃兵黑压压跪地，求饶。

　　青罗伞下，明湛缓缓道：“本王是所有塞王里最弱势的一个，年龄是硬伤，母家也毫无助力，跟着本王，前途未卜，十分凶险。”

　　他递进一层，“良臣择主而事，但反过来也一样，主公也要选择赤胆忠心之人，能力倒在其次。现在，你们可以回上京了，是花银子或是运用人脉，活动到东够太子驾前，或是有能力的塞王跟前，都由之。要走的，到千张公公那里领遣散费。”

　　“均王殿下，这一千人之所以能跟来，也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不想违背太子钧旨，不想和整个朝廷为敌。”

　　明湛看说话的人是千户杜雄，这一次就是他领着手下投降齐玺的。

　　这个人显然口才很好，而且现在还是这个调调，刚要发作，哪知道杜雄话锋一转：“但是，属下现在彻底想明白了，太子殿下被齐玺蒙蔽，齐玺因为不义之财被鞑靼人盯上，下场咎由自取，良臣择主而事，也并不是谁势大就追随谁，只要跟着正义的一方，那么就算是献出生命，也能流芳百世！”

　　杜雄煽情的话一说，他的一千手下齐刷刷地大喊：“愿意追随王爷，永无二心！

　　明湛心里冷笑，背叛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但是他不说破，点点头，还勉励了几句，眼下，稳定军心最要紧。

　　.

　　高小怜一睁眼，一束阳光射在她脸上，耀得她又闭上了。

　　“淑妃娘娘，起驾吧。”

　　听见明湛这么叫，她一骨碌爬起来。

　　发现他已经换下僧袍，暗蓝织金锦蟒袍曳撒，并束鸾带，外披暗蓝羽缎面白狐裘里兜帽斗篷，黑色镶金边的靴子，他面如美玉，齿白唇红，五官精致冷俊，实在适合湛蓝色。

　　就问：“青龙从大都府回来了？”

　　“是白虎，青龙去送恐狼了。”明湛纠正说，“换衣服，咱们回大都府。”

　　高小怜去盥洗间，漱口净面，明湛把一套衣服和靴子递进来。

　　暗蓝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袄与马面裙，暗蓝羽缎面白狐裘里兜帽斗篷。

　　今天的衣服，完全和明湛撞色在一起，很有些夫妻故意这么穿，原来庶母和儿子也可以……估计明湛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会进来掐死她。

　　都收拾好了，明湛领着高小怜出了梵音寺，空如大师带着小沙弥们相送。

　　小沙弥们看见高小怜十分惊讶：您是女施主啊？好……！可爱！

　　他们喜欢明湛更喜欢高小怜，刚刚出锅的糖炒野山栗子奉上。

　　空如大师不满地说：“出家人一个个不钻研棋艺，成天想着怎么吃！”

　　就好像玩物丧志比吃货高明多少一般。

　　由于栗子很烫，明湛整包拿着，供淑妃高小怜享用。

　　忽然，她发现，有人取食比她快……

　　一抬头，头顶上的大树上，蹲在一只猴子，嘴里大嚼栗子。

　　但是一个栗子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他又倒挂金钟，伸手管明湛要，这么大胆的猴子不多。

　　一旁的千张骂道：“死猴子！我认识你，是你抢跑了主子的金钥匙吊坠！为了追你，我们腿都跑乱断了！”

　　猴炫耀地摊开手掌，一个金灿灿的钥匙吊坠荡漾出来，摆来摆去。

　　但它终究觉得这东西不能吃，神圣的交换仪式成功，猴子得到了一袋子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又蹦又跳，乐极生悲，撒了一地。其他猴子跑过来捡，众猴很快撕打在一起。

　　千张把金钥匙项链用帕子使劲擦干净，递给明湛，明湛接过来一扬手，一道金色的抛物线，那个猴子眼疾手快，又接住了……

　　和尚们都愣住了，千张，“哦，我就知道主子有洁癖，会嫌这个链子脏了，不要了。”

　　空如大师可惜地摇摇头。

　　高小怜这才知道，明湛的金钥匙不是扔了，而是被猴子抢去了，而且是在他摘下来，睹物思人的情况下……

　　她看着那只猴子，用一大袋糖炒栗子诱惑。

　　猴子下树来，把金钥匙放在了纸袋子里，但是不抢过来，就在高小怜手里拿着吃栗子 ，它很聪明，这样就没有大猴子过来抢了。

　　高小怜举着栗子，开始走路，它也跟着走。

　　明湛走了十几步，不见高小怜跟上来，回头看见高小怜和猴子一起过来了，她还没有猴子高。

　　身后府军亦步亦趋地跟着，刀锋雪亮……

　　天很冷，明湛额头上却冒汗，“别轻举妄动！猴子急了，会抓伤淑妃的。”

　　大家不知道明湛忽然叫高小怜淑妃什么意思，大概乳名淑菲？

　　青龙歉疚地说：“抱歉，主子，表小姐拿着栗子逗猴子，猴子不知道怎么，就跟她回来了……”

　　明湛对高小怜道，“你慢慢走过来……”

　　高小怜刚到够得着的地方，明湛一把抱起了她，这才把心放肚子里。

　　猴子一直跟着马走，青龙见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也就由它跟着。

　　高小怜在马上，明湛的怀里坐着，看着猴子，说：“以后 ，它名字就叫金钥匙。”

　　明湛理都没理。

　　.

　　彼时，齐玺被鞑靼恐狼杀害这一消息，轰动了大都府。

　　以道台司马兆为首的地方官们知道均王明湛要回来了，都左右为难，齐玺的丧事正在大操大办，可是，迎接均王大驾，又不能没有鼓乐喧天，鲜花满捧。

　　好在后来均王打发人过来说，齐大人不幸罹难，城中不举鼓乐，禁娱三天。

　　如此一来，大家都松口气，一窝蜂去吊唁，写悼词，以至于明湛到了城门口，没有一个官员来迎接。

　　可是绝不冷清，来迎接他的百姓，数以千计，站在最前面的是骆瘿公。

　　高小怜抬头对明湛说：“有月道夜行的刺客。”

　　当今皇帝明钺，做太子时，以他名字的谐音命名，成立了一个神秘组织，叫月道夜行。
　　里面高手如云，集护主与暗杀为一体，后来他做了皇帝，虽然犯忌，也没改名，因为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如今太子监国，月道夜行自然也听命于他。

　　骆瘿公看见明湛和高小怜的马过来了，紧跑几步，越过府军的行列，站在正中，大声说：“均王殿下，您无恙回来了？我……”

　　砰！

　　要不是骆瘿公躲得快，脚就要被打穿了！

　　明湛吹了吹还在冒烟的黄金袖珍火铳，冷冷道：“瘤子不对！

　　咦？

　　“骆瘿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瘤子，没毛病？

　　“我是说，骆瘿公根本不可能来接本王！”明湛道。

　　“骆瘿公”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写着：不是啊，骆瘿公他要来，被我截了……

　　明湛直呼其名：傀儡！

　　月道夜行的月傀儡，是影替身，易容术神乎其技，但是，那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若一开始就事事留心，还是会被认出来。

　　月道组的暗杀从来没有失败过，何况对方是小孩子，月傀儡第一时间被识破，对着明湛一呲牙：“搭一下啦！”

　　高小怜心想此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居然向暗杀对象求救，不过，此时明湛的火铳对着他，一众府军在侧，他已经没有活路了……

　　明湛顺拐：“骆瘿公！你煽动这么多百姓，在城门口非法聚集，是想蹲牢狱？”

　　“骆瘿公”笑答：“均王殿下，是这样的，上次您来大都府，带了五百车药材散给百姓，前天走的时候，又散给百姓几千顶帐篷，粮食，被褥，日用品，您现在又回来了，这一次，不知道送给大家什么，所以，都赶来看看，免得错过了……”

　　话说的明湛脸色越发难看，高小怜骂道：“那五百车药材是我们王爷用光了盖王府的钱买的，已经立冬了，他却还住在帐篷里，现在就连帐篷也没有了，粮食没有了，我们均王府已经揭不开锅了！呜呜呜……”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百姓更善良的一个群体了，加上高小怜童音清澈软糯，说得可怜兮兮，听了哪里忍心？

　　“哎呦喂！好可怜呦，堂堂燕地之主要被活活冻死了！”
　　“骆瘿公”也夸张地叫道。

　　真是的，把神医演的就像青楼里的龟公，都快露馅了！高小怜想说。

　　几个可以主事的各区里长抽着烟袋锅，聚在一起烟雾缭绕地商量了一下，再征求百姓意见……

　　最后决定：每家抽劳动力去给均王免费盖府邸，当然了，材料还是殿下自己掏钱，还有，得管饭。

　　这是有史以来，民众自发的不计报酬去给盖府邸的第一个王爷。

　　百姓们散了，月道夜行的人因为暴露了，走的干干净净。

　　.

　　废宫里，百姓们把帐篷被褥，日用品还回来了，因为时隔两天，还没动，只有粮食没还，都进肚子了。
　　千张紧急出去买粮。

　　明湛的中军帐最先搭好。

　　高小怜第一件事，就是给金钥匙洗澡，高飞拿着刀，不行就一刀砍了。
　　没想到猴子特别听话，或许被人驯养使它好奇。

　　千张拿来大都府的地图，看来看去，根本没有那么大一块风水宝地可以建王府。
　　绕过宫城 ，避开名胜古迹，位置最好的就是位于皇城的衙署和兵马司。
　　有人建议把它们迁到大城，把大城的百姓迁到郊区，把郊区的百姓迁到附城郭……

　　府一级的地方衙署，需要给上京户部一个备案，甚至内阁都会过问，没有几个月也批不下来。

　　这也好办，先斩后奏，给驸马高世攀写一封信，连带着把搬迁衙署的方案寄过去，由他私下里拿给他祖父，首辅大臣高俨过目，就可以轻松搞定。

　　哪知道明湛说：“我哪儿也不去，百姓来了，先把临太液池的西苑修缮一下。”

　　千张瞪大眼睛：“您揭了太祖皇帝的封条，当时也是为了救百姓逼不得已，可是怎么干脆住下了？这是皇宫！只有皇帝能住。”

　　明湛：照做！

　　黄昏的时候，青龙回来复命，龙襄令叫开了沐腊的关隘，然后把恐狼“赶”出去了。

　　这一夜，大家严加戒备，月道夜行却没来。

　　第二天，做工的百姓来了，他们也不懂什么皇宫不皇宫，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众人苦口婆心劝明湛改变主意，可是明湛一言不发。

　　高小怜更不敢说话，明湛现在根本不理她。

　　吃晚饭的时候，高小怜道：“王爷，把锦年锦书她们接回来吧？”

　　身边有美女，心情能好一些？

　　明湛只顾吃饭，不答……

　　沐磊说：什么情况？陛下？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

　　沐磊把侍女们从水月庵接回来了，七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跪在明湛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明湛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去。

　　下榻，出了中军大帐，凄冷狼牙月，挂在深邃的夜空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该高兴的时候，这般烦躁。

　　慢慢向校武场方向走去，有兵的地方，就有校武场，而且不止一个。只不过，都相对简陋，他要去最近的一个，想走捷径，却绕了远，居然在新搭的八卦阵里迷路了。

　　刚要摸出图来瞧瞧自己所在方位，就听见旁边一个帐篷里有人说话。

　　略一凝思便想起来，叛逃过的千户杜雄……

　　只听他说：这个傻逼王爷走了狗屎运，碰上恐狼杀了齐玺，这才被放出来了，没想到，他接着作死！居然要住在皇宫里，难道咱们又要跟着他倒楣？”

　　“是啊！他想做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卑贱宫人生的。”

　　“不如，咱们现在就回上京，到太子殿下面前告状，弄不好，一场大富贵就到手了。

　　“这一次，煽动齐玺的一万人一起走，谁愿意跟着个傻瓜蛋！？”

　　明湛咬着嘴唇，刀出鞘，就杀将进去了！

　　.

　　青龙听见紧锣敲响，赶到的时候，看见帐篷里到处是血，断臂残肢，十一岁的瘦弱少年独自杀了五个身手不错的侍卫首领，并全身而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小怜在帐篷里听见警报，吓了一跳，偏偏明湛不在帐篷里，急忙披着披风，刚跑出去，就看见明湛回来了，浑身是血。

　　金钥匙怕血，吱哩哇啦叫着，躲了。

　　她伸手抓着明湛的衣袖，急问：“王爷，月道组来了？您伤在哪里了？”

　　“起开！”明湛挣脱了，自去帘子后面脱了血衣，拿了换洗衣服去沐浴。

　　随后，大帐里，千张青龙白虎四人还有沐磊，齐聚一堂。

　　明湛什么也不说，大家也知道来龙去脉，因为还有一个命大的没死，或者说，是明湛故意留了活口。
　　几个人都说杀得好，沐磊奇怪：打从他一落生，我就看着他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舞刀弄枪，为何俨然一个高手？
　　太监千张被“乳母”沐磊抢了台词，都没啥说的了。
　　青龙白虎四人：我们十一岁也做不到干的这么干净利落。

　　众人嚷了一回，明湛洗完澡进来，自去睡下了。
　　大家不敢打扰，都告退。
　　千张最后一个出去，给熏笼里加了银炭，又把床帐放下来。

　　没人的时候，高小怜说：王爷，您不应该轻易让双手沾满鲜血，有的是属下可以使唤？”

　　听不到回答，她叹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解释，自己的锁不是扔了，但明湛是为了这件小事大开杀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