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房》拾堰

9、第一重梦境――殇

　　那日在翠云宫发生的事，成了禁忌，宫里任何人，都不得谈起，只是从那天以后，柳贵妃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后，未央宫无人谈起，听说那日明后重病，许鹤曾守在那里三天三夜，可陛下，从未去过。
　　明相护妹，仿佛成了京城的一桩令人称道的事，听说，那天以后，明相曾连上十三道奏折弹劾白家，桩桩件件皆有证可循，白家在朝为官者皆被连降三级，严重者被贬为庶民，捎带的，连柳御史，都被明升暗降。朝中知晓个中缘由的，都晓得这是明相在为明后讨个公道，做完这一切，明明便告了病假，弄子侍妻。
　　三个月后，未央宫
　　明歌一身白裘坐在未央宫梨树下，面色虽有些惨白，但，相较前几个月也算好了很多。明歌病好后，碰上天气好的时候，她的便常常坐在这梨树下，一坐便是一个中午，有时，也会在树下睡着，绛红便为明歌缝了一个很厚实的垫子，以防她被冻伤。
　　如今，正二月，天气尚冷。
　　虽然宫里的太监不再克扣未央宫的吃穿用度，但分到他们这的，也只留些不好的，方公公和其他几个小太监便将一些好的专门挑出来留给明歌用，可也着实不够。最后被明歌知道了便没有再这样做，她知道，以他们的能力，跟着她，这一辈子，很可能都要呆在这，直到她死，所以，愿意离开的，她都让走了，如今的未央宫，只有五人！
　　“娘娘，不好了！” 宋安一路狂跑，进了未央宫喊了这话以后便直接瘫倒在地上！
　　宋安是未央宫年纪最小的太监，也常遛出去打探一些消息来给明歌解解闷。
　　明歌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到那边倒来地上的宋安，便走过去将她扶起，而这时燕蓝也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
　　宋安跑的口干舌燥，又想给明歌说话，又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还是接过燕蓝手中的被子将水全灌了下去，才舒坦了不少！
　　“你呀，慢点喝慢点跑，每次都这样！”燕蓝戳了戳宋安的头，忍不住打趣起来 。
　　“娘娘。明相今天早朝顶撞了陛下。然后……然后被发配到连安了。”宋安拍掉燕蓝的头，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虽然他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什么？”明歌脸色皱变，以前她和哥哥经常出去的时候，她听哥哥和元良说过连安地处三国交界，是个十分紧要的地方，可连安城后三百里再城池，哥哥一介文臣，如果能保这连安？说着便要出去，却被燕蓝和宋安给拦下。
　　“小姐出去了也改变不了陛下的主意，小姐只要好好的，少爷也就安心！”燕蓝一下跪在明歌面前，她知道小姐比谁都不想少爷出事，可小姐如果出去，肯定又会被陛下处罚，少爷又要如何？
　　燕蓝的话对明歌而言就像一盆冷水，让她瞬间清醒，哥哥被贬离帝都，一定有她的缘故，她若出去，才是真的给哥哥添乱，因为，那个人，他不爱她。
　　“明后接旨！”这时未央宫的门突然被打开，高公公带着一顶轿子便站在未央宫的前面，心中不免叹息，以前未央宫可是宫里最奢华的宫殿，住的是最受宠的人，如今，冷宫都要比这里热闹几分，陛下的心思可是真的猜不透啊！
　　“陛下口谕，令皇后娘娘即刻赶往清风台。娘娘，快走吧，明相可在哪等着你呢！”
　　明歌听到明相。心中一阵激动，她要见哥哥了？原想快点，却没想到膝盖突然疼了起来，直接摔到在地上！
　　“娘娘，您没事吧？”高公公急忙将明后扶起。这样的佳人，只是命有点苦。
　　“无事。”明歌尴尬的笑了笑，便上了轿子。
　　“起轿！”
　　这时明歌才伸出手来，刚才竟把手擦伤了，本来还不疼，怎么这会这么疼，可不能让哥哥看到，便将护袖往下拉了拉，可这毛皮实在蹭的她好疼。
　　“娘娘，清风台到了。”明歌还没注意，高公公便在轿外小声道。
　　明歌愣了愣，便急忙又整理了下她自己，万不能让哥哥看出她不好。
　　“阿歌，怎么还不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明哲突然掀开轿帘，一脸温润，带着淡淡的笑意。
　　“哥哥？”明歌一愣，有些不相信，随后扑在明哲的身上，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本想哭的，可见了哥哥，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
　　“阿歌！”明哲任由明歌哭着，偶尔拍拍她的背，但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冷了。
　　“阿歌，有什么进来说！”突然。元良的声音进入明歌的耳中，她顿时连哭也忘记，只是眼泪还在往出流。
　　明歌缓缓从明哲身上起来，却没有从声音的来源望去只是低着头，任由明哲拉着她上清风台。元良并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他们离开。
　　“哥哥真的要去么？”明歌还是有点不相信，今日之她非往日之她，从小无忧无虑的明小姐也终于为他人担忧了。
　　“真的。”明哲摸了摸明歌的头，将她带到一处座椅上。
　　“阿歌愿意跟哥哥走么？”明哲叹了一口气，他总觉得阿歌有什么不同，却有说不出。
　　“不愿意！”几乎没有犹豫。明歌便笑着回绝了哥哥，从进宫到现在，她从没有想过她要离开！
　　“那阿歌幸福么？”明哲摸着明歌的脸，数月不见，她又清减不少。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离开了，我一定不幸福。”明歌说着，目光是那么坚定，就像她当初执意入宫一般，他可以不爱她，可是，这深宫这么大，这么冷，他一个人在这，很可怜的，她想陪着他，只要陪着他就好。
　　“唉，倘若受苦了，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你出气。”虽然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可终究，还是难以接受。虽然，从今起，他不能再护着她，可是，他依旧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哥哥！”明歌叫着，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半枚玉佩。“这是小时候师傅送给阿歌的，它会保佑哥哥平安无事的。”
　　“那阿歌呢？”明哲觉得鼻子酸酸的，他的妹妹，终于长大了？可是，她还这么小，为什么要长大呢？
　　“阿歌还有半枚。哥哥是阿歌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阿歌要哥哥好好的！”明歌掏出另一半给明哲看，又小心的放回去“噢，对了。”明歌猛一拍头，想起一件事来，便从荷包中取出一张纸来。“本来想阿砚满月的时候打出来送给阿砚，结果……哥哥出去一定要打出来给阿砚，这是小姑姑送他的礼物。”
　　“你这孩子！”明哲忍不住心酸，想来三个月前她是为砚儿的满月礼才会如此，这个傻姑娘！
　　“明相，时候不早了，您该要出宫了！”明歌还想说什么，高公公便进来了。
　　“嗯。”明哲淡淡瞥了眼高基一把将明歌抱住“明家的女儿，从不受委屈。阿歌也是。”
　　“嗯。哥哥保重！”明歌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目送着哥哥离开。
　　“你，真的不喜欢我么？”明歌走出去，站在元良的身边，看着哥哥一步一步离开，她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了。她听过，他为柳贵妃专门建的温泉，她听过，他亲手为柳贵妃画眉，她听过，宫里很多人都说，他跟柳贵妃才是真的相爱，她只是抢了柳贵妃皇后宝座的恶毒女人，她只会用哥哥来威胁陛下。
　　“不爱，便是不爱，你以后不要再做任何事，否则，也是自找苦吃！”元良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原来，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你会爱上我。可是……”明歌没有办法忘记他刚才眼神里的厌恶，只是湿着双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
　　“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打扰你，我只要，在这深宫之中，陪着你，就好！”
　　“你爱我，我争取便有意义，你不爱我，我争取，也只会让你更厌恶我，我不愿意你厌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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