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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紫树 ...

  •   今天又有人与我交换故事,我已没有故事可讲,就剩这一个太过悲伤,听也罢不听也罢,讲完它就再也不讲了。

      故事发生在战乱时候,具体的时间也忘了许是因为过去太久了。

      大多数人忘记了痴女的名字亦或是从未知道过,可我仍是执着着不敢忘记
      紫树

      (一)
      大峰大约是讨厌紫树的,却不是打小就讨厌,大峰与紫树自小没有父母。襁褓时被同时抛弃在村口的皂角树下,驼背的婆婆发现他们为他们取名,将他们养大。后来婆婆去世,几岁大的孩子相依为命。

      大峰与开西药店的老欧学习读书写字,老欧及其慷慨地赠与他苏联人的书。
      大峰便将这些生涩难懂寓意极身的文字当成睡前故事讲于紫树。

      那晚大峰口误将火树银花念作:紫树银花
      “什么是紫树银花”紫树问
      大峰尴尬地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却默念着:“紫书银花”觉得这词美极了,谁曾想这一词如梦魇般伴随他一辈子.......

      紫树就如同大峰的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渐渐的大峰却厌倦了紫树,他以为他是男子汉以后要成大事的,身后怎能总跟个女人。他终是怕紫树连累了他。 “父母抛弃了我如今大峰也要抛弃我吗?”紫树喃喃道“紫树只喜欢大峰啊”

      时间是过得飞快,那年紫树已步入豆蔻年华。许多年后我见到紫树时她已人老珠黄,满身污秽与臭气。那一闪而过的目光竟还是将我的灵魂抓得死死的,仿佛一块绝美的宝石上蒙了灰尘,你想为她拂去而不是厌弃。因此我也大约能想象她十六七岁的样子,像是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引力那股子魅劲它们在向来往的每一个人招手,让每一个都不禁注意她....大峰是什么样子我不得而知,但能让紫树这种女人爱得死心塌地的人,我想起码也得像山一样伟岸海一样宽广罢。
      他们已都不是以前的他们了。紫树每天像发了疯一样追逐着大峰,大峰每天发了疯一样的驱赶着紫树。村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垂涎着紫树。

      “骚气女人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罢打罢反着我是你的我的腿也是你的!”
      “我不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大峰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一日紫树从山上采了山茶花回来撞见老欧。老欧已经快六十了却没有一丝白发,人们说他的药店卖着能让人不老的神药。
      “欧伯大峰呢”
      “大峰在在在.....店....店里”第一次在四下无人的地界遇见紫树,老欧说话也开始颤抖。他从前是有老婆的几年前死了,儿子也死了如今也是孤身一人。
      “那我跟欧伯一起去店里找大峰吧”
      少女笑得灿烂
      而老欧此时却如图千万只蚂蚁爬遍全身从头皮到脚趾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痒发麻
      “我大概是记错了,大峰...是去帮我送东西去了我带你去找他罢。”
      “好!”

      ...........

      “骚气女人!有本事到处勾引男人你别睡啊!你要是敢给我一睡不醒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你!”
      大峰一路狂奔,腊月天竟然挥汗如雨他背后的紫树衣不遮体,被大峰裹了一件外套不省人事。

      大峰找到紫树时她全身□□地躺在湖边的芦苇丛中,脸上 脖子上 腰上 大腿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那年冬天很冷却没有飘雪,没有一丝生机的芦苇荡静静地飘着一片少女惨白的酮体,少女身上跳跃着的红色的伤口。
      大峰只觉得脑袋一翁,以往的一幕幕一直往脑袋里涌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昏天黑地的日子,紫树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床边有温热的药和食物,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紫树以为自己做梦了。

      自那以后大峰再也没去过老欧处工作,可奇怪的是他仍天天去喂老欧的马儿。也难怪,大峰是念旧的人想必与那马儿的感情很深。

      至于老欧,好像是没过多久就坠崖死了罢。因为马儿突然发疯,一屁股将他甩下了山崖....

      那天也是下着倾盆大雨,在村口的皂角树下,紫树哭号着拉着大峰的马儿不许他走。很久以前大峰就说过他想从军,他想当将军。
      “你不许走!你不能走你若是敢丢下我我就即刻死在你面前!”
      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力气,竟硬生生拽着马儿动弹不得。对紫树又喝又骂的大峰也那时也不见了,松开缰绳一跃而下,蹲在已经哭得没有力气的紫树面前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道:
      “我若当了将军就回来找你。你总说河畔的芦花开得最漂亮,我们一起去看,等我罢。”
      这声音这语气,紫树记了很久一记就是十六年。

      大峰已走了很久了。自别大峰紫树每天都坐在皂角树下等待,等风声等马蹄声哪怕听到一丝微弱的马儿鸣叫就会像发了疯一般的冲出去。
      大峰走时将紫树托付给姓郑的老太照料,可这老太在大峰走后不足一月就去世了。
      一个人在绝望的情境下焦急等待得太久总是会垮掉。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渐渐的紫树的精神不太好了,她开始谁也不认识嘴里喃喃念着一些只言片语。没人同情她,都说她是疯子。可哪去找这么漂亮的疯子...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已蠢蠢欲动...
      “紫树啊,我带你去找大峰可好?”
      紫树棕色的眸子已经木然,像不会对焦一般她麻木地笑
      “可是真的?找大峰?好!找大峰!我们快去找大峰”

      ......

      从此这一片地界都传开了。白村的皂角树下坐了一个绝美的痴女,只要与她说带她找“大峰”便可以....便可以..
      紫树终是变成妓了。不是以金钱卖身的妓,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那一句话,是拿来骗自己的罢。她并不觉得自己脏,她每日是在想尽办法找大峰的路上。她的精神她的灵魂是比山尖四季不融的白雪还纯净的还纯净的。

      可渐渐的男人们也不再找她了。她太脏了,随着找他的男人越来越多她便不再洗澡,不再梳头,晚上与马儿睡在稻草堆的马圈,白天在烂泥中打滚,是小孩子见到她也会被吓得哭出声
      。
      人们渐渐不再叫她紫树。也许人们心中,只有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才配得上这名字罢。人们开始叫她痴女或是疯子傻子。总之,紫树是彻底被人忘记了。

      我也是在那时认识的紫树。那时我刚满八岁,与父母一起从江城迁到白村。人人都说痴女哑了,其实不然,她不但不哑而且话很多,有时能拉着我说上一整夜。我喜欢痴女,爹娘说她脏不喜我与她来往,我偏觉得她干净,比这江城白村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每一个灵魂都干净。

      等一个杳无音讯的人能等多久
      这皂角树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有十载,从大峰离去到现在已有整整十六年。
      紫树还是那样的紫树,蓬头垢面坐在皂角树下 双眼无神却望着远方。

      一天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旅人说
      将军为了一个妓当了逃兵,那将军是白村人氏。
      我很高兴,那将军必定是大峰。整个白村只有大峰一人从了军。

      那晚上,紫树拉着我的手说了一整夜,我听得晕晕乎乎也只隐约记得几句...
      以后再也不会在午夜哭醒,因为有了一双手为我拂去泪。
      以后再也不用再等或是在等待的路上,因为马背上那个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以后再也不用蓬头垢面,因为有人会为我梳头为我描眉,因为终于真正有人使我想要变美与他看。
      .....
      我记得她说了许多个以后,她想象中的以后。我真心为紫树高兴,十六年的等待也终有了好的结果罢。
      不过也不高兴,在那时逃兵是死刑。

      第二天被噪杂的人声吵醒,紫树已不在身边我拉开窗阳光太刺眼。一匹英武的马儿上驮着一男一女,那男人穿着华丽的将军,装逆光看不清脸。身后的女子笑得比当日的阳光还要灿烂,依然是逆光,虽看不清我却听出来这笑声不是紫树,大峰的身后是另一个女人。

      将军为了一个妓当了逃兵
      多浪漫的故事
      那个妓却不是紫树
      多悲伤的故事
      大峰终是爱上了其他女人,那女人竟也是个妓

      我发了疯的去找紫树,我要蒙上她的眼睛以免她看到这比马圈里马儿的粪还要污秽千万被的场景。

      紫树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白村每一个角落也不曾再看见她,我发了疯似的哭,走到她常坐的皂角树下,我却不哭了。我想她大概是变成了一朵皂角花,一片皂角叶,或是这皂角树下的一捧泥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为了谁哭为了谁笑。

      她这辈子都耗在这皂角树下,她这辈子做的一切都与大峰有关。

      “若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当紫树了 ”
      隐约记得那晚她曾在我耳边呢喃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紫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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