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冬去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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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早啊。”她显然还没有醒。
盖聂并没有察觉出师弟眼里一闪而逝的怒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泓儿醒了？”盖聂浅笑。
秋泓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今日轮到卫庄做饭，然而他是不会做饭的，所以重担自然落在了秋泓身上。
秋泓忌惮于那个木条子，虽然听话地接替了卫庄的任务，心里却暗暗记下了每一笔账，决定等师父回来，可要好好地告他一状。
下午的练剑场地又轮到了他，自然还是带着她前往。
看着她每日“坚持”却毫无长进的剑术，他就知道她是没有这个天赋的。
然而身在江湖，既然打不过别人，那怎么也得跑的过才能活命了。
卫庄毅然放弃教授秋泓剑术，转而让她学习轻功。
泓儿的底子是很好的，从小就能徒步上下山，而且一练多年，攒下了不俗的脚力。况且轻功也是他自己的必修武术，这样教她也就方便多了。
傍晚的千里云霞总是很美丽，特别是在云梦山的泡澡温泉那儿欣赏，最能让人放松一刻。
少年卫庄头枕着双手躺在山坡上，望着天空的云霞变化，风吹着他的银发微微拂动。
身后的温泉不时传来水花拍打的声音，秋泓已经在里面戏水许久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最痛苦难忘的那一天……
如果，一个人的诞生源于仇恨，源于软弱……
秋泓知道练轻功是很辛苦的，但是小庄师哥说了，如果有一天她能跑的过他，他就再也不会管教她了。这个目标十分有吸引力，即使辛苦，她也会告诉自己要加油。
其实师哥虽然很严厉，但只要她完成了任务，就会对她很好。比如现在，他已经十分耐心地等了她快一个时辰了。如果是偷懒玩不成任务的情况下，绝对没有这么好说话。
“泓儿？”卫庄的声音透过雾气从外面传过来。
“嗯？”
“以后不要去盖聂房里睡觉。”
“……为什么？”秋泓失落，连这个也要管么？
他许久没有再回答。
擦干了头发上岸，默默地穿好衣服，来到卫庄面前。
“为什么？”她来了脾气，嘟嘴大声问他。
“笨猪，没有为什么！”卫庄也不高兴，站起来独自往前走了，秋泓盯着他的背影，气得龇牙咧嘴，默默跺脚。
入夜，寒风依旧呼啸。
秋泓人蜷在床的角落里，听着头顶的呜咽呼啸声，委屈地抽噎着。
师父啊，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活不成了……我的命好苦啊……
卫庄贴在门口很久，以为她还会跑出来，结果听到她小声的哭泣。
“吱呀”一声，门开了，她泪眼朦胧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以为是盖聂。
“师兄，你来陪我了对不对，呜呜……泓儿一个人害怕，你知道卫庄那个大坏蛋他不让我……”秋泓一个箭步跑到门边，直接跳进黑影怀抱里，肉手环抱住他的头，满是湿泪的小脸也贴了上去，委屈得什么似的。
然而下一秒钟，她就止住了抱怨，因为她的手摸到了护额！
这不是盖聂师哥！
而是她上一秒脱口而出的大坏蛋。
“小庄……师哥……”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睛，秋泓猜肯定又变得可怕了。
“泓儿，害怕什么？”他的声音自带一股凉意。果然，说他是坏蛋，他不高兴了。
“我怕风，吹得很响。想和盖聂师兄一起睡。”秋泓说的很小声，现在没有人给她撑腰，之前已经挨过打了，虽然屁股没有开花……她现在很怕卫庄，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卫庄忽略了她的话，抱着八爪鱼似的人转身回自己屋里。
……
秋泓躺在黑暗中打量着他，卫庄睡得很端正，规规矩矩的。
“你得拍着我才睡得着。”她眼里露出狡黠。
他不为所动。
“那我去找盖聂师哥了。”
不为所动。
“我走了哦。”秋泓爬起身欲走，卫庄一只手掐过来。
“再啰嗦，明日任务加倍！”
秋泓：“…………”
鬼谷的冬天原本是很难熬的，但鬼谷老头不知设计了什么机关，只要厨房里那个大灶里烧起大火，其余房间里就暖和起来——当然除了她的小竹屋和书屋。
这样一来她的房间就不能住了，只能“夜夜留宿”于小庄的屋子，盖聂原本担心小庄会欺负泓儿，但见这些日子她也很少哭了，便以为两个人已经相安无事，放下心来。
后来的许多许多年，秋泓一直想，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离他最近的时刻了吧？因为从离开鬼谷以后，她再也靠近不了他了。
秋泓只学轻功一门，比起二位师哥来，倒是轻松得多，每日日上三竿自然醒，冒着大雪跑两趟云梦山山顶，便可自在逍遥。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春寒料峭，大地回春，花草很快又占据了整个云梦山，桃树枝头也有许多花骨朵了。
鬼谷夫妇归来之前，秋泓已经搬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迫不及待地搂着刚刚归来的师父师娘的脖子开始委委屈屈地告状，然而二人听完后竟然齐声哈哈大笑，还连连叫好。
末了竟然还夸赞卫庄自己上进之余还不忘将师妹教的这样好？？
幼年秋泓的世界几乎要崩溃了，因为她告状的主角此刻就在不远处，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还传达着“你死定了”的危险信息。
她绝望地双手捂住眼睛，悲伤地哭了起来，仿佛自己被所有人给抛弃了。
师娘白颜可能是有了新的灵感，捉着秋泓给换了个发型。
发际周围的头发分成很多个小绺，从两边各编成一条辫子，最后在发梢与其余散着的头发一起用发带固定住，还给装饰了一枚精心雕刻的蓝色石头，看起来俨然一枚小小淑女。
鬼谷老头摸着胡子连连点头：“不错，女大十八变呐，夫人的手艺也是绝妙。”
白颜也笑道：“我的泓儿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不知以后是哪个臭小子有福呢。”
沉浸在悲伤里的秋泓是不懂这些的，她只觉得天灰蒙蒙，山里的花鸟飞虫都失了颜色。
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秋泓鼓起勇气下山了。
以前师父告诉过她，小孩不能钻进桃林，只有大人才能自由出入。
曾经她很遵守这个规定，只盼着快快长大，好出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现在师父师娘都不疼她了，自从小庄一来，连师哥盖聂也不疼她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她抹着眼泪，很决绝地钻进了桃花盛开的林子。
然后她就懵了。
她以前问过盖聂师哥，为什么小孩不能进桃林，师哥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桃林布局暗合鬼谷的奇门遁甲之术，不懂阵法的人进去会迷路。”
她听不懂这些，后来又问小庄师哥是怎么进来的，小庄告诉她是用桃子进来的：小的大的好的坏的红的绿的桃子都用遍了，来标记他走过的路，这样就不会一直绕圈子。（难怪那几天鬼谷老头有些闷闷不乐）
可现在全是一片桃花，长的也都一样，她该怎么办呢？
前面永远都有路，却怎么也看不到头。
林子里的机关暗器她都看出来了，可她现在是要下山，没功夫细细研究，只知道一直往前走。
鬼谷子在给俩徒弟考试，白颜忙着整理院子外面的一小块菜地，谁也没有发现秋泓失踪了一整天。
直到晚饭时分，众人才想起她来。
白颜唤了几声没人应答，心想这孩子玩的太疯，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几人吃过晚饭，师徒三人依然打坐，鬼谷子授课，卫聂二人静静地听。
许久，鬼谷子停了下来，他察觉到身后有人不专心，眼眸微睁：“心不静，则气不稳。小庄，你有心事？”
卫庄不语，拧眉。
鬼谷子面色有些凝重，语气却不急不缓：“泓儿在桃林里行了一日，想是有些累，触发了暗器。你，去瞧瞧。”
话音刚落，卫庄的位子上已空无人影。
盖聂有些吃惊，他以为泓儿就是贪玩了些没回来，没想到竟然去闯桃林了。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风起，带着桃花飞旋飘扬。
卫庄一眼就看见那个橙色衣装的小小身影，她并没有走多远，想来是一直在这里绕圈子，此刻倒在一棵桃花树下。
桃林里的暗器是十分凶险的，泓儿果然受了伤，一支箭刺进了她的肩膀，失血不多，小丫头应该是痛晕的。
他轻轻地把人抱起来，脸上身上的桃花瓣随着滑落。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一向冰冷的他竟有些不忍……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抱着秋泓往回赶，鬼谷秘传的医术用来自保无虞，不知道能不能救人。
…………
秋泓换药时惨烈的哭叫声每天都回荡在鬼谷，卫聂二人听了深深皱眉。
一个觉得心疼，一个觉得她太吵。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冬去春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