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91、屠原之战

　　众人饱肚子，看着纷纷扬扬的落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竟然莫名其妙的说到了花上。

　　路方晟：“你是不知道，我在江南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不但景色美，姑娘也很热情，我走到大街上，不知多少姑娘给我投掷鲜花瓜果，有一次走街上，有一个姑娘不知怎的，莫名其妙朝我扔了颗西瓜过来，那西瓜你不知道有多大，我抱着都有点儿分量，那姑娘就这样直冲冲的朝着我扔过来，要不是我手疾眼快真给接住了，就算不给砸个半身不遂，也得砸一身西瓜汁。”

　　楚枳笑的直捶地，“扔了一颗西瓜，哪家姑娘这么有才华？”

　　“我哪知道是哪家的，我接下西瓜就只看到几步之外有几个姑娘围成一堆一直在笑，哪有心思找到底是哪位有心思找到底是哪位手劲这么大给我扔了一个这东西！”

　　关妘打量路方晟上乘的相貌笑道：“那你出门在外怕是被砸了不少次吧？”

　　路方晟一脸得意，眉色飞舞：“以前还好，自从那次被西瓜砸了以后，她们都朝我扔花，不再扔瓜果了，因为只要遇上扔瓜果的，我一概不接，都躲开了！”

　　楚枳拍拍他的肩，意外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嘛。”

　　“那是！我怎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吧！”

　　关妘笑笑，看着似云霞般的桃花闭上眼睛，“说起这样场面的花，我还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

　　路方晟像是忽然来了兴趣一样，凑到她跟前问：“什么花，在哪？”

　　关妘无奈，答道：“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合时宜，是白菊。”

　　楚枳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那场面……确实也很壮观。”

　　路方晟：“我怎么不知道大幽还有白菊园啊？”

　　“那片白菊和这桃林不一样，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特意培养栽种过去的，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还有纪念意义？”

　　关妘：“对，而且意义非凡，可以说是大幽和柔然现在关系的一个证明，那地方离肥城也不是很远，等入了秋你若想去看看，也可以去。”

　　那片白菊是东方辅霁为大幽和柔然的将士特意栽种的，选择栽种的那个地方，也曾发生过一场有名的战役，屠原之战。

　　柔然之彪悍是人人有所耳闻的，最令东方辅霁头疼的一个地方就是他们的一支队伍，准确的来说说是一个分支，一个比较另类的部落，因为这支队伍对自己的严苛程度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果把柔然一族比作是一群狼，那在战斗力这方面，这支队伍可能就是狼王聚集地了。

　　罗那一族，他们被称为柔然最锋利的宝刀。

　　当柔然和大幽开战时，他们一族上上下下，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全身心的投入了战场，更是组成了一支可怕的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人闻声色变。

　　因为所攻之处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当他们和关之闻第一次交手时，关之闻也已经纵横沙场名声在外了。

　　两国的主力交锋，这场战役备受瞩目。

　　恶战三天，最终，大幽以万人的牺牲将罗那一族引到晋北的一处草木茂盛的平原，而这万人精兵，也只是诱敌深入的诱饵，另一队人在平原的边缘等着他们，这处平原是被加过料的，干燥易燃，他们放火烧了平原，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圈之中呐喊声仍旧，直到第三天后天色大亮，才露出一片焦黑。

　　那场大火，带走了大幽的上万精兵和柔然的罗那一族。

　　那场战役，大幽损失了万人换罗那一族的全部灭亡，也亏得这自损八百的计策，关之闻惨胜，柔然失去了他们最强悍的主力，宝刀已毁，士气大跌，开始呈现倾颓之态。

　　没用多久，柔然称臣，北方战役彻底结束，直到南北统一。

　　稳定朝政后，东方辅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当初被烧成灰烬的那片平原栽种白菊，立烈士碑，刻名牌，用以慰藉战死的英灵，也作为一个警醒，愿能和平长久，不再发生“屠原之战”。

　　那片白菊是关之闻过去最常去也是最不想去的地方，她曾经问过关之闻，为什么当初第一次交锋就要选择这种方法来应对，关之闻脸上尽是沉痛，望着随风摇晃的白菊轻轻的摇头，若不是见识过罗那一族的强横，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的，那上万精兵全是从罗那手下死里逃生的。

　　他们生，家园，家人却都不在了，这方法是关之闻想的下下策，也是最有可能完全击败罗纳一族的方法。

　　带领着上万精兵死里逃生的将领毫不犹疑的选择了下下策，那人苦笑，眼中充满了决绝：“孤身一人，怎能苟活？不灭罗那，愧对逝去的英魂！”

　　在交战无果下，就有了以命换命的屠原之战。

　　听了关妘大概讲述菊园由来的故事后，路方晟也罕见地沉默，枕着胳膊闭上眼睛不语，关妘摇摇头，“也是我煞风景了，这么美的景色和那时当然不一样，赏花才是正道。”

　　三个人躺在地上，太阳照得暖洋洋的，微风渐渐，让人萌生睡意，不远处渐起喧哗声，沙哑雄厚的笑声异常突兀，把他们硬生生震得清醒过来。

　　“谁啊！嗓子里住毛驴了啊！笑得这么难听！”路方晟咬牙切齿得环视周围，目光很快锁定在十几步外正抓着树干的一个汉子。

　　那人长得人高马大，两手抓着树干，脚踩地面，正疯狂地摇晃着，脆弱的桃花被晃得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汉子还在大声笑着，不停的问：“好不好看！”

　　站在树下的稚童脑袋上落满了新鲜的桃花，蹦跳着拍着手大叫，“好看好看！”

　　“嘎巴！”树枝断掉一根，树上所完好的桃花寥寥无几，桃树也已被摧残的不成样子，那汉子扔掉手中的树枝，转到另一棵树下。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上前阻拦，那人也不听，仗着自己块头大继续奋力地摇晃，一时间只剩下他的大笑和稚童的嘻嘻哈哈。

　　楚枳眯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关妘在她爆发之前拦住了她，捡起几颗小石子，朝他的胳膊上一打。

　　那人吃痛，放开了树干，摸了摸手腕，瞪着铜铃大的眼怒道：“哪个龟孙子干的！”

　　关妘站在他身后，朝着他的小腿又来了两下。

　　“啪、啪——”

　　他膝盖吃痛，半跪下去，咚地磕在地上，周围的人看他的糗样个个捂着肚子憋笑。

　　“妈的，哪个王八羔子，敢不敢出来！”那人站起来，脚重重地踩在地上，脸色通红。

　　无人应声之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来，“谁让你破坏桃树，活该！”

　　关珮叉着腰，小小的脸上眉头紧皱着：“你那么粗鲁，桃花会疼的！”

　　站在汉子旁边的稚童看见说话的人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生了胆子，跑过去一把推开关珮，“要你管！”

　　关珮被推得一个踉跄，关蕴连忙接住才没有摔倒，关玥一股腮帮子，朝稚童撞过去，“不许欺负我姐姐！”

　　稚童见又来了一个更小的，竟然抡起胳膊迎了过去，关暮大步上前，把关玥顺到怀里递给关蕴，抓着稚童的后领把他拎起来，“臭小子，你想干嘛？”

　　汉子一开始还在那幸灾乐祸，看见稚童被抓了也不多说，冲着关暮的门面就打，“臭小子，就是你吧！”

　　关暮一只手抓着稚童，另一只手接住了汉子挥过来拳头。

　　汉子见他两手都用着已无招架之力，另一只手正欲打出去的时候，胳膊上被不知什么缠住了，不得动弹分毫。

　　他的身后传来凉凉的身影，带着不容分说的威胁：“你刚才想干什么？”

　　汉子微微回头，胳膊上缠了一根红色的绳子，还有一个小球一样的东西正一晃一晃地，绳子的另一端，是一位一身劲装的女子，单手拉着绳子，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你想对我弟弟妹妹做什么？”

　　关妘满脸杀气，汉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动了动胳膊，胳膊不能前移半分，而那女子也是纹丝不动，这人也是个练过的。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关妘的另一只手慢慢抬起，像故意展示给他看一样松了松手，手中掉落了几个黑色的东西，掉在地上有的还弹了几下。

　　看地上的石子，汉子反应过来大声喊：“是你！”

　　关妘挑眉，歪歪脑袋不回答，汉子像是被激着了，不管身后的关暮，朝她冲过来。

　　关妘甩动着流星球，几道红色闪过，汉子的手已经被捆住，往下一扯，身子就止不住地倒下，关妘脚踩在他的脊背上，“你可知道你刚才的一番行为若是被拿来好好说道一番，就能被捏到把柄？若不是你还有孩子，我绝对会让你把牢底坐穿！”

　　她抬眼看了看正挥动手足想要挣开关暮的束缚的稚童，蹲下压低声音：“管好自己的同时我奉劝你好好管管孩子，若是我妹妹有了损伤，我断不会留你继续呆在这里！”

　　刚才的骚乱已经把程许给吸引过来了，拨开人群就看见关妘蹲在一个双手被绑起来的大汉旁边面色阴沉，连忙跑过去，“郡主，这是？”

　　关妘松开那人的手，将流星球收好，摇摇头，径直走到稚童面前：“臭小子，道歉！”

　　稚童被放下来，周围人全都盯着他，汉子也趴在地上起不来，顿时失去了底气，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关珮：“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你们……你们欺负我。”

　　关玥跑过去，“你还欺负桃花呢！桃花都被你们弄成这样了！”

　　“那……那我怎么办？”

　　关珮指着那棵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桃树语气严肃：“去给小树和小花道歉！”

　　稚童扭扭捏捏地走到跟前，半嚎着说了句对不起，关妘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汉子身上，那人如触电一般爬起来，一把抱住稚童。

　　看他护犊的样子关妘哼了一声走到程许身边：“知府大人多心了，不过是小孩玩闹，已经解决了！”

　　程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树下的两人，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关妘回头又看了汉子一眼才跟着人群散去，原本紧绷的汉子瞬间如脱力一样瘫倒在地上，冷汗直流，回过神来就拉着还在抽泣的稚童一溜烟跑了。

　　另一边，关妘皱着眉看着面前做委屈状的两人，沉沉叹了口气。

　　关珮低着头小心地打量关妘的脸色，挪过去拉起她的袖子轻轻晃着：“二姐姐，我们下次再有不这样了！”

　　“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关珮连忙改口，“保证没有下次了！”

　　关玥委屈地开口：“是他们不对在先的。”

　　关妘把两人抱到腿上，目光中仍有担心：“他们不对在先，但那个时候如果哥哥们或者我不在旁边怎么办？”

　　“不会的！”关玥抱着关妘的胳膊蹭了蹭，“哥哥和二姐姐会永远保护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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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方晟站在远处看团在一起的三道人影，不由感叹：“我还是头一次感觉妘儿爆发出这么强的杀意！”

　　楚枳：“妘儿一遇上这类事情就会炸毛，这次放过那人怕是因为那孩子。”

　　路方晟皱眉：“刚才妘儿为什么拦住你啊？”

　　“可能是嫌麻烦，暴露身份吧！”

　　路方晟挠头，“那这样不是更暴露得彻底了嘛……”

　　思量半天，他耸耸肩不再深究，算了，妘儿开心就好，管他会不会暴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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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后面那段摇桃花的情节灵感来自于某年网上流传的男子在武大疯狂摇樱花树制造樱花雨的视频。
我是很喜欢那种纷纷扬扬落英缤纷的样子，即便动漫里看过数次也忍不住的心动，那真是美。
同样，看见视频里那个人把樱花树摇得那么惨，我也很生气，很心疼。
脏话就憋在嘴里骂不出来，因为想骂的太多了，不知从何骂起，只能把这件事写进文里。
总之，文明赏花，希望不要再发生武汉大学那样的事。
……
今年又是一言难尽，真的是……放过武大樱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