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59、大漠

　　“那边巡逻的怎么样？”

　　“没有异常。”刚刚巡逻回来的虎子和三子正在换岗。

　　大漠中，那几簇烧的正旺的篝火是他们唯一的热源，却似乎没什么效果，夜晚的寒风卷着浮在面上的沙粒，刺得人只想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起来，不透一点缝隙。

　　三子呼出口白气，和虎子换了班，准备去巡逻。

　　关妘分配了许多人，又列了详细的巡逻规划，专门负责夜间巡逻，保证夜晚商队的安全，以及周边发生的其他事态。

　　被替下来的虎子先是到篝火旁烤了烤火，觉得稍微暖和了些，才回到帐子里。

　　“阿宇，你怎么还不睡啊？三子还要好一会才回来呢！”

　　戎宇：“先醒醒神。”

　　虎子挠挠头，依旧有些不明白：“阿宇，你若是想醒神，到时候往外面一站，好家伙，那风一吹，绝对醒的不能再醒了。”

　　戎宇无奈，只得轻轻点了点头，闭目养神：“现在我们绝对不能放松一点儿。”

　　虎子连连称是，攥着冻得僵硬的手感叹：“我还是头一回来沙漠呢！早就听人说沙漠不好走，这次来亲身体验一番，确实不好走啊！”

　　戎宇看着已经躺下的虎子，无声的摇摇头，现在是严冬，环境恶劣不说，迷失方向，饥饿的狼群，哪一个都够他们受的，只是小姐真正要防的却不是这些。

　　战事虽已平息，但很多人的胸腔中，依旧跳动着一颗狂躁的心，尤其是柔然。

　　柔然称臣不过是几年的事情，此番通商，本就是大胆之举，更不要说这支商队还是奉着东方辅霁的手谕前来通商的。

　　在淮关的那份举动，声势浩大，足以显示诚心，虽然彰显了大幽对此事的看重，给柔然提了个醒，告诉皇室这只商队很重要，万万不可出差错，但皇室警醒的同时，也告诉那些好战分子，此时此刻，有一群披着狼皮的羊朝他们一步步走过来，而这群羊肉质肥美，羊毛松软，是上上等的好东西。

　　若是能劫了这群羊，夺了他们的狼皮，薅掉他的羊毛，吃了他的羊肉，那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止仅仅是获利这么简单了。

　　所以，现在这支商队可不仅仅是一支商队了，在那群豺狼的眼中，他们可是行走着的肥美羊肉啊！

　　帐中，关妘又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地图，脑海中不停的盘算接下来的路途。

　　路方晟坐在一旁，看关妘手指在地图上来来回回的划着也不吭声，只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的亮。

　　关妘看了他一眼，担忧的问，“还坚持得住吗？”

　　“没问题……再撑一段时间也要回温了，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走？”

　　关妘沉闭眼默着，只说：“接下来的时间你可能要苦多了，现在返回还来得及，你若是撑不住，一定要和我说。”

　　路方晟应了一声，将身上的被子又裹得紧了些，看关妘这反应，他只觉得接下来恐怕要出奇招了，至于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连着两天，商队都以正常的速度行驶，每次安营扎寨，都尽可能占领着最高点，巡逻也尽量将边边角角都巡视到，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第三天，天还没怎么黑的时候，商队就已经到达了附近的最高处，偶尔也有些轻微的沙暴席卷而来，商队干脆放弃赶路，就此安营扎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都悉数躲进了帐篷，巡逻的人开始排查周围，因为这次视线开阔，排查的范围也就更远，第二趟巡逻完后，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篝火一直着到后半夜，才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小型沙暴给扑灭了，帐子依旧立在那里，巍然不动，只是被埋了一层沙子，今夜的天气实在是恶劣。

　　恶劣的天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直到中午，黑黄的天空才又出现了一丝蓝色，帐子已经被足足埋了一半儿。

　　又过了许久，顶上依旧没有动静，此时太阳已经在头顶挂着，火辣辣的阳光照在白色的沙子上，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还没有动静？要不上去看看？”一个独眼远远的看着帐子的尖角，询问旁边的人，那人相貌平平，佝偻着背，探头探脑的朝那边看过去。

　　“别，万一惊动了他们可不好了，昨晚风那么大，怕是他们都没睡着。”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靠着沙堆，沉声道：“这样，咱们再等上半个时辰，若是还没有动静，就上去看看。”

　　若放在平时，半个时辰就是一晃眼的事情，但是现在，看着上面依然静悄悄的，不确定的想法越来越多，时间就像在他们心里刻下一道一道的深痕，想到若是没盯住他们可能面临的后果，三人齐齐打了一颤，没到半个时辰，就步伐不稳的跑上去。

　　“哎呦，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被沙子给埋了！”独眼儿佯装惊讶，快步走过去，趴在帐子旁，“里边还有人没？”

　　无人应声，身旁两人面色一沉，一人找了一个帐子，试探的问了几句，而后面色铁青的划开帐子。

　　现实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帐子是空的，还有十几辆马车，已经被风沙埋了一半儿，只剩下两截光秃秃的把手或半个轮子露在外面，好不凄凉。

　　独眼咽了咽口水，颤声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快报告，负荆请罪，希望还来得及。”

　　三个人立在已经被吹得残破不堪的地方，心中起伏不定。

　　独眼一拳打在地上，滚烫的沙子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红之眼怒吼：“真是低估他们了，刚在这么大的风暴中摸黑前进，胆子够大。”

　　那贼眉鼠眼的人倒算是一个沉着的，挨个将所有的帐子都翻了个遍：“确实低估他们了，咱们躲得那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里面，怕是有侦查的老手……若是夜间就开始赶路，到现在，咱还追的上吗？”

　　“这个放心，一定追的上的，昨天夜里风暴那么大，天又黑不好辨别方向，他们走不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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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妘裹紧了身上的袍子，看着远处的黑点眸色沉冷，又加快了步伐。

　　“关小姐，快到午时了，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裴岗全身也裹得严严实实的，精神气却不错。

　　“不用停，边走边吃吧！轮着来，虽然风沙大，但休息时间也不算少，一口气走远些没什么坏处。”

　　裴岗毫不犹豫去下令了，路方晟笑着摇头，“裴叔现在已经对你的指令毫无疑惑了。”

　　关妘：“近几日天气如何？”

　　路方晟：“和现在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关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是意思，天气晴朗，无风无云，适合赶路喽。”

　　“差不多，你打算怎么样？”

　　“既然适合赶路，不能辜负了天公的美意呢！当然是一口气过去了。”关妘这句话说得阴森森的，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路方晟语气反而欢快的些，“如此更好。”

　　看着路方晟离三层外三层的，臃肿的不像样子，关妘叹了口气，愧疚道：“也是苦了你了！”

　　路方晟摇摇头，虽然他的马车作为掩人耳目的道具被丢在了风沙里，他现在只能骑马，但是想到今早跟着他们的那群人看的空空营帐的表情，他就莫名的高兴。

　　他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关妘勾起唇角，话说回来，妘儿可真是高明啊！这么恶劣的环境里来了个金蝉脱壳。

　　昨夜——

　　“风沙太大了，先在这里安营扎寨，记住，把帐子扎得稳点，沙漠里的风暴可不容小觑。待会儿生火的时候，先前捡到的干柴都生起来，把火生得旺旺的，至少要烧到后半夜。还有，今天前两趟巡逻的人过来找我一下。”

　　关妘有条不紊的交代着所有的事情，就像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天稍微黑下来的时候，她就拿着一个筒状的东西在顶上立着，站了好久把裴岗叫过去又说了好一阵子，没多久，裴岗就又下达了一个命令，把运输的东西归结整合，硬生生腾出了十几辆车，当然也包括路方晟一直呆着的马车，那些马车上面放了些相对没用的东西，然后拿布子一铺，装点一番，那十几辆空空的马车，就跟满载货物的马车一样，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做完这些后，第一趟巡逻的人已经回来了。关妘和第二趟巡逻人中的一个换了一下，穿着他的衣服，戴着大大的帽子，打算仔仔细细的去绕了一圈，同时，第二个命令下达，所有人收拾背包，只收十几顶营帐，乖乖的在其他帐子里待命。

　　大概在关妘巡逻了一半的时候，其余人启程出发，冒着不小的风沙，摸黑前进。

　　待到关妘第二波巡逻的人回到顶上时，那里已经人去帐空，只剩下三子和戎宇牵着七匹马等待他们的归来。

　　七人乘着快马，低调的绕开了那三人的视线，就着稀薄的月光向着大部队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