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54、旧友

　　到了淮关，关妘放下行李就出去了，近两年没回来，她倒是极想这里，小时候的玩伴大半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剩下的也大都在淮关，来这一趟到时都能见个面。

　　“小姐，需要我跟着吗？”

　　关妘摇摇头，“这里我熟得很，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你，好好休息吧，这两天赶路实在是太累了，淮关的风光比起江南烟雨，也是另有一番风情，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明日我有时间可以给你介绍啊！”

　　戎宇应了，目送关妘走后折身去了路方晟的屋子。

　　“呦，来了，快坐。”

　　戎宇只是往桌上放了一个大罐子，“这个东西，一日喝上一次，一次两勺，用热水冲开。”

　　路方晟点点头，戎宇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就走了，心下疑惑之际，趿拉着鞋走到桌边，打开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黑红黑红的，看不出是什么，又凑近闻了闻。

　　好熟悉的味道。

　　当即拿出杯子，挖了一小勺放进去，拿热水冲了，香甜的气味顺着杯中蒸腾的热气飘散出来。

　　路方晟眉头一跳，端起杯子吹了吹，轻轻吸溜一口，甜甜的红糖味伴着姜的微辣在口腔中冲散开来。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路方晟脸上冒了黑线，打量着黑油油的罐子，这家伙到底是成心的还是无意的，怎么拿女子调理的东西来给他？

　　杯子在手里转了转，不烫嘴之后他还是两三口喝了，味道不错，每天喝上一杯，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淮关长年炮火，长住在这里的一般都是铁定把根扎在这里的人，关妘走在街上，有不少人认出她，笑着和她打招呼，与以前无异。

　　她现在要去找小勇子把东西给他，这家伙一进了淮关，就用了房盾术，什么事儿没有就在屋子里鬼哭狼嚎，拼命求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不出来，屋子外面是被蔡婶和蔡奶奶拦着破口大骂的蔡勇。

　　等蔡勇发泄完了，骂的火气消了，这件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

　　关妘站在门口笑着看蔡勇，此时他已经歇下来了，抱着头盔咕嘟咕嘟地喝水。

　　蔡云莲看见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关妘，揉了揉眼睛，连忙招呼进来，“这不是妘儿吗？什么时候来淮关的？”

　　“我是跟着商队来的，婶婶，好久不见了。”

　　关妘走进去，递过手中提着的篮子：“这是母亲送给您的，还问您什么时候能搬上京都去陪她。”

　　蔡云莲也不客气，接过篮子：“能不能上去还是一回事儿呢，爹娘都在这里住惯了，呆在这挺好的，倒是语馨她，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呀！我们这群老姐妹也都怪想她的。”

　　“娘也说要来，等到大姐结完婚之后就开始筹划准备。”

　　“呀，婕儿要完婚了？”

　　“嗯……蔡叔没和您说吗？商队就是由蔡叔护送过来的，小勇子也是在那里遇上的。”

　　蔡云莲看向一旁拿袖子擦拭头盔的蔡勇，看上去活脱脱像个二愣青，“婶婶已经不指望他回来能说点什么了，妘儿是来找小勇子的吧？他把自己关到房子里了，你去敲门就行。”

　　关妘笑着应了，又去和蔡奶奶打了招呼才敲响了小勇子的门。

　　小勇子听出关妘的声音，把门拉开一个缝儿拽她进了屋，一进屋就又把门闩放下，贼头贼脑的问：“我爹还在院子里吗？”

　　“嗯，你得在这屋子里呆多久啊？”

　　“两三天有过，半把月也有过，得看我爹什么时候气消了，或者我什么时候能戴罪立功了！”

　　关妘失笑，他也是个人才，“你还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在房子里过半把月，你是靠吃西北风过的吗？”

　　“老大，你可别小瞧我，和我爸过招这么些年，再笨也能总结出来些经验套路吧！尤其作为他的儿子，他的手段就算没全猜对也能八九不离十，在我这个房子里，可是存了我一个人过上一个月的干粮，再加上我其实在书院里表现的还不错，大勇子自然饶我一命了。”

　　对于小勇子和大勇子从小到大斗智斗勇的无畏表现，关妘可是对他百般佩服，一个人能顽强到如此地步也算不容易了。

　　把东西放到桌上，小勇子迫不及待的就跑上去打开，待看清了东西又泪眼汪汪的看着关妘：“老大，还是你最懂我，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带来了，都不用我和你说。”

　　关妘送给小勇子的是特地向一位木匠买来的工具，这回木匠平时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是喜欢鼓捣一些小玩意，还顺便做了一套独有的工具用来对付比较麻烦的木具，关妘是那里的常客，无意中见了，很感兴趣，就干脆买了下来送给蔡咏。

　　关妘打开中指钩爪的布袋，拿出一个钩爪递给他神秘兮兮地：“这东西你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有大用！”

　　小勇子接过钩爪仔细端详起来，先前只是大致看了看，现在再看，竟发现许多细节都有出人的构思。

　　“老大，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这东西很厉害吗？”

　　蔡咏沉吟一会儿摇摇头，“这东西其实挺鸡肋的，不是很厉害，我也能做出来，但是我想出这个东西的人应该很厉害吧，我在淮关呆了这么多年，到目前为止，也没见过类似玩意儿的东西。”

　　关妘似笑非笑，怎么看怎么像间奸计得逞的奸人，目光落在钩爪上，“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从一个高人那里得来的。”

　　小勇子瑟缩了一下，看关妘诡异的笑，总觉得那位高人被她彻彻底底的利用了。

　　“小勇子，想不想见见这位高人？”

　　蔡咏下意识的就要点头，想起刚才不对劲就问：“这位高人是谁啊？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关妘嘴角勾起，这小子几年不见机灵多了：“这个人你不认识，要想见他的话，恐怕你得去京都。”

　　最终小勇子决定和他爹“商量商量”，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他就只能……偷偷的走了，对一个钻研器具成痴的人，有什么能比一个制造得出这种钩爪的人更有诱惑力呢？

　　“对了，老大，阿峰和橘子他们知道你来了，约了去卤乡村给你接风洗尘。”

　　“什么时候？”

　　“你来的那个晚上。”

　　“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他们了，晚上好好聚一聚，我可得敞开了吃，好好宰你们一顿。”关妘看看小勇子禁闭着的门，犹疑一下问，“你今天晚上出得来吗？”

　　小勇子咏轻蔑地勾起嘴角，看着关妘问：“老大，你觉得这扇破门能阻挡我去卤乡村的脚步吗？”

　　看他一脸贱样，关妘觉得自己真是变蠢了，这什么破问题，别说这扇门了，就算蔡勇站在门口，他怕是也能想法子绕过去。

　　卤乡村是关妘和茴香的最爱，在淮关的时候就深深迷恋上了他们家的味道，上京都的时候还十分遗憾，怕以后再难吃到这样的美味了，不想去了京都才知道，卤乡村的总店就设在京都。

　　晚上，这家小店的客人络绎不绝，到了人最多的时候，一间小包厢里，一位身穿橘色夹棉袄的女子足尖不停点着地面，明显失去耐心的样子。

　　坐在旁边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提醒道：“橘子，你再拿脚跺地，楼下的人就找上来了。”

　　楚枳拍案而起，狠狠瞪了一眼秦子峰，“找上来就找上来，我怕他不成？”

　　站起来绕屋子转了几圈又问：“阿峰，你说是不是小勇子那个记性不好的忘了和妘儿说了，怎么现在都没到啊？”

　　秦子峰低头思考，瞬间得出结论：“以小勇子的记性这事极有可能发生，毕竟他和蔡叔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楚枳一脸惊慌：“怎么办？”

　　秦子峰估摸了一下时辰，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还是再等等吧！以妘儿的性子，是不会来迟的。”

　　楚枳想了想终于安心坐下，“就是，妘儿若是来了淮关怎么可能不去找我，肯定能猜出什么。”

　　楚枳刚刚坐下没多久，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响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秦子峰睁开半眯的双眼，走到门口，看看骚乱人群的正中央笑道：“橘子，妘儿来了。”

　　楚枳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两个人面色一喜大吼一声：“你们再拦着妘儿不让她上来，我就要你们好看。”

　　众人抬眼看看一脚踩在楼梯扶手上的楚枳，识趣地散了，他们可不敢惹这位母老虎。

　　人群散了，让出一条道，楚枳飞奔而下，一把搂住关妘的脖子：“妘儿，我想死你了。”

　　小勇子拿胳膊肘顶了顶楚枳，看上去都快哭了：“咱能不能上去坐下再叙旧，我的手快撑不住了。”

　　楚枳低头一看，关妘和蔡咏手里都是大包小包地满满当当占着两只手，连忙接过关妘手中的东西，东西多，分量自然不少，又看见关妘手心被勒出的红痕一脸心疼，半搀着她的胳膊道：“妘儿，快上去吧！”

　　蔡咏跟在后面欲哭无泪，当他是透明的吗？他也提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