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56、准备

　　“叮——”

　　“这群人真是无聊，没事干当比试呢！”又一阵声响，守城的将士已经不把这声音当回事了，只是换了个姿势缩在一边。

　　关妘来到淮关已经三天，如数接管了淮关的大小事务，在充入新鲜血液的情况下，淮关死气沉沉的状态终于有一些改变。

　　就在一次巡查城楼的时候，她看见小兵在换城门口挂着的免战牌，瞄见断裂的绳索蹙眉问了缘由，知道来龙去脉后只是冷笑一声。

　　“用了当年那套激将法？也未免太抬举我了。下次找块石板，做成免战牌，用铁链挂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多有能耐可以射穿金石。”

　　小兵听了，恍然大悟，赶着时间做了新的免战牌，于是，从此一劳永逸。

　　淮关内，教场——

　　像是根本不知道要打仗一般，教场的氛围很是愉悦，一群人坐在一起，围着一口大锅，眼巴巴地瞅着里面咕嘟起的水泡，水泡翻成水汽溢在空中，带起的香味勾的人直咽口水。

　　有人等不住了，戳戳专注熬汤的阿四：“差不多了吧！味道这么香，你就别搅了。”

　　阿四打掉他的爪子，嫌弃地啧了一声：“真是没些个耐心，你是怎么在关家军混下去的？”

　　那人瞪眼，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我怎么了！关家军可出来不在吃饭上吊人胃口，哪像你，天天来这出。”

　　三子坐在阿四边上，顺顺头顶毛躁出来的头发，很是嘚瑟：“所以这就是和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差别啊！”

　　侍卫队皆是这种表情，看似一脸忧伤，实际很是欠扁。

　　众人像是习惯了他们这幅样子，随意敷衍几句话题就又转回了阿四的汤。

　　蔡府——

　　蔡勇靠在床上，翻看手边的卷轴，小勇子敲敲门，端着汤药走进去，“爹，吃药了。”

　　蔡勇抬眼，合上卷轴，伸手要端，被小勇子躲过，“您都这样了还是我来吧。”

　　“来个屁！”蔡勇瞪眼，就差跳下地很拍眼前的臭小子了，“我又没残，还得你伺候喝药，拿过来。”

　　小勇子躲躲闪闪地，被他这么扬起手一吓唬，僵住了，蔡勇顺势夺过药碗，咕嘟咕嘟地干了，把碗往小勇子怀里一扔，挥挥手嫌弃道：“行了行了，快滚吧。”

　　小勇子抿嘴，垂眸下去了，他分明看得清楚，爹爹的手颤抖了，最后扔碗怕是抓不住了，他从没想过一次战役能让他伤的那么重。

　　“小勇子，垂头丧气地站门口干嘛呢？”关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碗，拍拍他的肩膀，“药喝完了？”

　　“嗯。”小勇子绷着嘴角，好一会，带着浓重的鼻音缓缓开口，“老大，你一定要赢！”

　　关妘心底一疼，拍拍他的后背：“嗯，一定！”

　　她进门的时候，蔡勇正整理自己的袖子，笑着朝她点头，“妘儿，快来坐。”

　　关妘走进，笑着帮他掖了掖被子：“都四月了，最近还是这么冷！”

　　“是啊，还得多穿点。”蔡勇点头，“最近怎么样，还习惯这边吗？”

　　“挺好的，现在局面也还算稳定，调养生息一段时间再看。您也要赶快好起来，咱们到时候就可以一起了，我可等着蔡叔您到时候披甲上阵打头枪。”

　　蔡勇哈哈大笑，应允下来，屋内气氛一片和乐。

　　关妘却知道，蔡勇手腕失力，脚也跛了，估计是不回再有机会上战场了，她尤还记得刚到淮关时，蔡勇看见小勇子的神情，是意外，是喜悦，更是慌张，小勇子次次被那么快被赶出来，怕就是他不想被儿子见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吧。

　　“扣扣——”

　　关妘和蔡勇没聊多久就有人来报：“将军，已列阵完毕。”

　　“知道了，马上过去。”关妘回头，把暖手炉递到蔡勇手边，笑道：“蔡叔，您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小心些，千万别伤到了。”蔡勇一脸严肃，又一遍嘱咐：“败仗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千万不可勉强。”

　　“是，一定深思熟虑。”关妘严肃应下。

　　教场——

　　戎宇站在台子上，正进行最后一遍检阅，底下是列队整齐的士兵，正举着高大坚固的盾牌挺立着。

　　“准备好了吗？”关妘的声音并不响亮，确实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一震。

　　众人看着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女子走上台子，拿起一旁的弓箭，“这次的阵形看着还像些样子，看来确实是下功夫了。”

　　“请将军检阅。”

　　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将士们一个个蓄势待发饭样子，身体下蹲摆好姿势。

　　“好，那就来试试。”话音刚落，三支无头箭就带着破空声划开空气。

　　“叮——”盾牌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很快就又正了回来，关妘手下不停，一支支无头箭射出去，角度刁钻，却依然没有被打乱阵型。

　　关妘笑笑，朝身后勾勾手指，“来，准备，放！”

　　霎时间，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箭雨所覆盖，超下方奔涌而去。

　　她挑了些骑射不错的人，组成了一支不小的弓箭队，正站在她身后，拉满圆弓，放开弓弦，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主攻右翼。”

　　关妘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很微弱，但其他地方的人明显感觉手上一轻，压力减轻不少，右翼此时苦不堪言，感觉手都被震麻了，还得咬着牙硬撑，良久，又是一声传令，“主攻左翼。”

　　手上一轻，右翼的人终于有时间喘口气，这么强有力的密集进攻真是不好抗，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不知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就这么来回几轮，所有人都尝试了一次“瓢泼箭雨”，心底也有了点数。

　　“主攻前方。”

　　前面的人攥紧了手里的盾牌，咬着牙准备接受再一次的洗礼，只是预期的压力没有到来，倒是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一阵一阵的，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弓箭的目标并不是前方，而是后方，因为听到了关妘的指令，所以大家心里就认定那会是他们休息的时间，懈怠之下遭一记猛锤，瞬时就乱了阵型。

　　后面的声音刚刚平息，前方就一顿压力，没多久，全军覆没。

　　关妘挑眉，看着下面乱糟糟的队伍，放下弓箭，“连敌将的号令都信，我应该夸夸你们很天真吗？”

　　台下被冲得七零八落的队伍很快整好队形，虚心听关妘的挖苦，就像习以为常一样。

　　“纪律严明，听从号令。这是作为士兵的第一要求，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这是关妘来淮关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当初的关家军只有一部分留在淮关，再加上第一仗淮关惨败收场，能用的兵力已经不多，现在的队伍可以说是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他们最开始对这位神秘的女将军也很是不服气，这么年轻，还是一个女子，但现实就是会给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带过来的羽林军不说，就说那百十来个侍卫队组成的一支“杂牌军”，纪律也要比他们严明得多。

　　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自己和羽林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队内经常组织相互对抗，他们就从来没有赢过，羽林军一直都是以少胜多，弄得带领的将领都快把头抓秃了。直到一次关妘和他们这边指挥的将领换了位置才胜一场。

　　从那以后，他们才开始正眼瞧这位年轻的女将军。慢慢的，和其他人相处下来也就了解到了她的不一样。

　　“记住，战场是交付性命的时候，一刻也不能放松，除了将领发出的号令，什么也不要相信。”关妘背着手，毫不留情地挑出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什么前期用力过猛，后期精力不足，相互没有照应很容易被冲散等等，士兵都一点点记在心里，想着办法改进。

　　“不过这么几天下来改变这么大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继续保持，相信自己，你们一定会成为大幽的‘盾’。回去以后拿些缓解肌肉的膏药抹着，不要受伤了。”关妘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点点头朝身后道：“弓箭队随我来。”

　　教场边上，弓箭队列队排开，众人腾出一片地方，望着远处排列的靶子吞咽口水，这么远，真够敢的。

　　“现在试着把箭射过去，只要射中靶子就好，”

　　万里挑一的弓箭队还是很好的，几乎没有人脱靶。

　　“往后移五十步。”继续统计，就这么五十步五十步地移，直到几乎所有的弓箭手都射不住靶子。

　　关妘摸着下巴思索，这个距离大概就是柔然挑唆的距离，又或者说他们的距离更远，而且射过来的弓箭更有力。

　　“虎子，来试试，看看射出去的箭能不能到达那个地方。”

　　军营的弓和平常打猎用的不一样，结实多了，不会被轻易拉断，虎子把弓拉成满月，屏住呼吸，朝着对面的靶子射了过去。

　　“咻——”箭羽擦过靶子失了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在地上，这个力度是可以把箭矢射过去的，虎子本就天生神力，那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方眼淮关所有人也找不出几个，对方是整整一支队伍，也一定不会有这个条件。

　　如果人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