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39、回答

　　“为了保证公平性，这次我就不出题了。”关妘看向台上，朝何溯溆挑挑眉头：“涵之，这次就由你来个他们出道题吧。”

　　何溯溆笑笑，站起来，看着台下众考生吞口水的样子道：“如何在一天中赚够三十文？”

　　关妘：“……”
　　臭小子居然敢剽窃她的问题，这么不正经的问题不会又被说是框他们吧？

　　可是她没有听到任何人说反对的话，倒是都在称赞这个问题有水准。

　　“一日三十文，虽说有些难可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现在来看，这么个数字任何一个家庭都能够承担得起。”

　　“是了，这题很活跃，答案也不一定，不同的人的答案可能千奇百怪，不愧是右相大人，能想出这么一个问题。”

　　“可是这题也很难了，一日赚三十文，方法有很多，可是什么样的方法才是做好的，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人满意，这就是需要深想的地方了。”

　　关妘听着众人由最开始对何溯溆的佩服之情，变到现在的一点点解剖问题，冥思苦想，那一个个认真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正经。
　　她感到莫名的心累，这群双标的人，简直不要太讨厌！

　　终于，有人站起来，道：“一日捡柴禾三十捆可赚三十文，下水捕鱼三条可赚三十文，进林狩猎得野鸡野兔可赚三十文。”

　　何溯溆淡淡一笑，“确实可在一日内赚三十文。”

　　接着又陆续有人站起来，“普通绣娘一日可赚七八十文，搬运货物做杂工可赚……”

　　人们七嘴八舌地，更像是在讨论如何发家致富，不像是在回答问题。

　　最后是萧祐掷喊了停，众人才安静下来，看向何溯溆，等他的评判。

　　“各位所说确实是一日内赚三十文的法子。”

　　众考生欣喜，好像得到右相大人的认可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萧祐掷只是笑笑，看着关妘，问：“郡主以为如何？”

　　关妘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歪着脑袋问：“柳枕，你觉得怎么样啊？”

　　柳枕原本就低着脑袋，被点到名才抬起头来，对住关妘的目光，她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说出自己真心想回答的话，不用在意其他，你觉得他们的回答怎么样？”

　　柳枕顿了顿，终是站起来，“我觉得……那只是解决燃眉之急，不得当做回答。”

　　众考生有些骚动，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柳枕。

　　关妘：“理由。”

　　“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故捡柴法不可取。人各有所长，找不到无一不精，故绣娘，搬货不适合所有人……”柳枕把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倒是把院子里大部分人的观点推翻了。

　　关妘：“诸位可有反驳？”

　　柳枕说得没错，倒是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有人站起来问：“敢问柳兄可有什么高见？”

　　柳枕摆摆手：“暂无。”

　　“柳兄挑毛病这么顺手，怎么会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呢？”

　　柳枕不语，坐了回去。

　　这话说得讽刺味十足，院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关妘抬起头，缓缓道：“正是因为那些法子都不可取，所以才想不出来什么法子，也正是因为那些法子都不可取，就算想出来也不用说。”

　　她笑笑，对各位考官点头：“各位大人也可以发表看法，刚才所有人的回答里，可有让各位满意的？”

　　诸考官摇头，有些无奈。

　　萧祐掷：“柳枕的回答还算中肯。”

　　“所以除了柳枕，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了，这次机会你们依然没有把握住，三日后，城主府外墙会张贴各位的答卷，你们之间各自的差距还是到时候诸位自己去揣摩吧。”关妘没有理会院子里的吵吵声，走到柳枕的跟前，把他的考卷递给他，半蹲下来，“现在重新看一遍你写的这些，可是有其他的感受？”

　　柳枕仔细读了一遍，更像是松一口气，“确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郡主说得没错，都是空手套白狼，不管是这次的考题，城东城西的粮价，还是怎么赚三十文钱，都不是一个小问题，现在连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又去拿什么看国家大事呢？现在想来，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关妘笑笑，问：“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一道题目？”

　　“不是随便出的吗？”

　　关妘狡黠一笑，很是得意：“随便出怎么能出这么有水准的题目呢？”

　　萧祐掷走下台子，笑得很是慈祥，“这个题目可是困扰了萧城十几年啊。”

　　“城主。”柳枕见礼，更搞不懂了，“一日三十文，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怎么会困扰十几年呢？”

　　“你想到的是现在的萧城，三十文似乎确实没什么，只能混个温饱，那是因为这个问题现在差不多解决了，可放在以前，这可是会愁坏人的。不说多远，只说三年前的萧城，如果每家能够日入三十文，暖阳所就不会存在了。”

　　“暖阳所？”柳枕只是知道它的存在，但具体是什么他还真没关心过。

　　萧祐掷解释道：“暖阳所就是为那些一天赚不到三十文的人家设立的，那个问题我所想到的办法，是给那些赚不够三十文的人家补贴一些，尽量让他们支持的下去，虽然收效甚微，但好歹那些人能够活下去。”

　　柳枕回忆着，想起了三年前萧城的情况，“可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呢？”

　　萧祐掷笑笑，看向关妘，“这件事是多亏郡主帮忙才解决的。”

　　关妘挑眉，把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撩到后面，“怎么？你还不信啊？”

　　萧祐掷：“那个时候正逢皇上大力推行通商贸易，郡主是关氏商团在萧城这边的负责人，当初我因为对郡主持有偏见，各种不配合不说，还差一点把改变萧城的机会白白放走，那是郡主硬追着我不放，把溜走的机会一次两次地塞回我的手里，这才有了这三年萧城的巨大变革。”

　　何溯溆：“怎么在一日内赚三十文说的可不是个人，而是在自己最大的努力下，如何让更多的人在一日内赚够三十文，这才是这次题目的真正目的。找出一个敢得罪所有人，哪怕被针对，被否定，被说的一无是处也不改变自己想法，仍然坚持自己的人，是这次考试的真正目的，也是妘儿如此煞费苦心的原因。”

　　关妘耸耸肩，两手一摊：“没错，我可不无聊，虽然想让你当众出丑是真的，但可没打算真的让你失去对未来的信心，只是想打击你一下，看看你是过刚易折还是坚韧不屈，毕竟这场考试决定的是萧城的未来，马虎不得，你确实有资格让我框你，我框得也很成功，感谢你的配合。”

　　柳枕攥着手里的答卷，听着关妘似是道谢又是道歉的话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关妘笑笑，看他呆愣的样子，长呼一口气：“文章写得很好，以后就是跟着萧城主旁边也要努力学习，继续加油啊。”

　　晚上，关妘趴在案上，看着还剩下的厚厚一沓答卷，烦的想抓头发，何溯溆递过来一沓批改好的答卷，走到关妘身后，给她捏着肩，一下一下，力道正好。

　　“妘儿还剩多少？”

　　“还有一些，明天张贴之前肯定能改完。”

　　“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帮你改。”

　　关妘吸吸鼻子，往后靠了靠，“怎么办啊，一字千金，这债我是还不完了。”

　　何溯溆低下头，朝关妘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妘儿若是想还，可是最简单的。”

　　关妘手往后一勾，手指勾着他的衣领，转过来正对他，“小女子无以为报，所想之处与公子不谋而合，只是不知公子觉得小女子值多少钱？”

　　何溯溆环着关妘的腰，轻轻一带一转，两人换了个位置，何溯溆坐在椅子上，关妘坐在他的腿上，“姑娘清新可人，必然是一番好滋味，如此美味自然是无价之宝，让人欲罢不能。”

　　关妘勾着嘴角，手指下滑，在他的胸口隔着衣料打圈：“公子如此抬爱，小女子倒是有些不想卖了。”

　　何溯溆呼吸火热，手臂紧了紧，“这么考验小生的定力，那小生就只能强买强卖了……”

　　下一刻，烛火熄灭，一室的黑暗，只能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

　　次日，城主府外墙张贴了本次所有考生的答卷，令人瞩目的是，上面所有的答卷全部都有朱砂笔标注出来的痕迹，满满的很是认真，最显眼的地方张贴着柳枕的答卷，这张答卷的旁边张贴的是萧祐掷对昨日的考试做出解释，对所有的考试做了道歉和激励，并确定柳枕作为最优进入城主府学习。

　　城主府外墙成了学士们常去的地方，自那以后，在萧城的考试都会选拔一些优秀的答卷张贴在城主府外墙，供人们自行评判，还有有心人把那些答卷整理成书，标注署名，印刷发售，不想广受好评，深受文人墨客的追捧，最后演变成萧城的一大特色。

　　那场考试成了文人学士口口相传的话题，再后来，柳枕用自己独到的见解和雷厉风行的行动力一路披荆斩棘，慢慢根除萧城的世袭想法，带领萧城飞速发展，一跃成为大幽数一数二的大城，人们细究其原因，当初的那场考试被重新翻出来传出萧城，那场考试也变成一段佳话，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