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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5.

      岳霄与张修远二人针锋相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谁都能感觉得到,而燕阳站在一旁,呆怔怔看着两人,不知所措。

      岳霄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张修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未曾遇到几个敢这样威胁他的人,这口气他不可能就这么咽下去。

      眼见张修远要发作,高逸恰扶着一人从客店内出来,两人身后跟了数名弟子,其中就有张修远的胞弟张修明,他看着外头的境况,再一看张修远的脸色,不由一愣,便快步朝这边走来,一面问:“大哥,怎么了?”

      沈清喻却一直看着他们身后那人。

      高逸搀着的,是凌空派的掌门贺逐风。

      贺逐风年少成名,未及弱冠时便已是凌空派的掌门。他行事端正,一手凌风剑出神入化,江湖上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如今他不过而立之年,已收了十余弟子,天资聪颖者不在少数,江湖人称他是孤峰白雪,不染凡俗,大多人也都很敬佩他。

      上一世沈清喻只在应正阳的寿诞上远远地见过贺逐风一眼,那时他并未注意这个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人,只是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个贺逐风的模样,如今在此处再见,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贺逐风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他的脸色微显苍白,走动时沈清喻明显嗅到了一股药味。

      再看高逸搀扶他仔细照顾的模样,显是因贺逐风正身体虚弱,可沈清喻并未听说贺逐风生病了。他是名门大派的掌门,若是真的生病了,江湖上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贺逐风出声询问:“修远,出了什么事?”

      张修远冷哼一声,压根不回答贺逐风的问题,像是并不把自己的师父放在眼里,就这么扭头冷冰冰走开了,张修明怔了片刻,也追着兄长的脚步离开,贺逐风却不曾叫住他们,只是叹了口气。

      岳霄轻笑一声,神色自若地看了贺逐风两眼,拱一拱手,道:“贺掌门,幸会。”

      他不等贺逐风回答,又一摆手,飞快道:“告辞,走了。”而后抬手一揉燕阳的脑袋,抓住沈清喻的手,拉着他便转头离开。

      燕阳还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好半晌回神,懊恼自己方才没来得及与二人道别。

      高逸不由皱眉:“这人未免也太无礼了。”

      “江湖传他放荡不羁,倒也不假。”贺逐风叹气,“你师兄比他无礼千倍,为师却也管教不住。”

      他说完这句话,又抬手掩面咳嗽起来,高逸担心,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说:“师父,您的风寒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风寒?”贺逐风苦笑,“什么风寒。”

      他满面疲态,神色间似已难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剑客了,只是眉目流转不掩风华,依稀有些年轻时孤高清傲的影子。高逸看着他,见他鬓边竟生了几根白发,想起半年前师父入凌风崖闭关时还不是这般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喉头发哽,又怕贺逐风担心,将苦楚咽下去了,方低声道:“师父,保重身体要紧。”

      贺逐风沉默不言,目光追着张修远离去的背影,神色越发黯淡,他将目光收拢回来,又看了看身边扶着他的高逸,还有其余几名关切照看他的弟子,总算又露出了些笑容,轻轻拍了拍高逸的手,低声道:“你放心,为师知道。”

      他当然知道。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

      岳霄走得有些快了,沈清喻不由气喘,方咳上一声,岳霄立即顿住脚步,回首看他,问:“清喻,你没事吧?”

      “无妨。”沈清喻稍缓了口气,他满脑子都是方才所见贺逐风满副病容模样,满心疑惑,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也不曾在意岳霄还牵着他的手,只是问岳霄道,“贺逐风像不像是生病了?”

      “像。”岳霄果然也点头,“他脚步虚浮,气息紊乱,不仅是生病了,好像还病的不轻。”

      沈清喻问:“江湖上可有他生病的传闻?”

      岳霄摇头:“不曾听过。”

      沈清喻越发觉得奇怪,便皱了眉思索,贺逐风抱病,张修远看起来也不怎么尊敬自己的师父,那沈家一事贺逐风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他原先是笃定贺逐风知情的,如今看来,此事也许还要再议。

      他思及此处,又有些气喘咳嗽,正欲掩嘴,这才发觉岳霄还牵着他的手,倒是十指相扣,他一怔,便有些局促,轻轻推了推岳霄,道:“你先松手。”

      岳霄却逗他,说:“清喻,都牵着一路了,你怎么才发现?”他又仔细端详沈清喻片刻,道:“面红,怕不是发烧了,脑子晕乎,所以便忘了此事——”

      沈清喻急道:“岳霄!”

      岳霄笑吟吟道:“怎么了?”

      沈清喻嗫嚅说:“你我这样……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岳霄忍不住便笑了,“方才凌空派上下可都亲眼看着你我拉拉扯扯,一同离去,你说成何体统?”

      他看沈清喻的脸变红,再红,连耳尖到脖颈都好似要红透了的时候,才摸了摸下巴,仔细思索了一番般说道:“凌空派是江湖第一大派,人数众多,贺逐风还好,是个君子,嘴也不碎,可其余人若是回去同自己的师兄妹表姐弟什么的说上一说——”

      沈清喻低声嗫嚅道:“你、你别说了!”

      “那怕是全江湖就都要知道了。”岳霄倒将他的另一只手也牵住了,故意俯在他耳边,道,“知道沈少爷对在下山盟海誓,难舍难分。”

      沈清喻几已语无伦次,支吾嗫嚅了半天也不曾说出下半句话,好在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允诺,便真站着一动不动,任岳霄出言逗他。

      只是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般不要脸的胡言乱语,以往岳霄虽倾慕他,却也不会如此直白,沈清喻全然不知自己该要如何才好,岳霄心情极佳,依旧这么牵着他的手,道:“走,我们先回去。”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应府的,踏进小院时,他们又恰与沈睿文撞了个正着,沈睿文目瞪口呆看着他二人牵着的手,二话不说便冲上来要与岳霄拼命,却被岳霄面无表情挡在门外,一面转头对沈清喻道:“我还有事要问你。”

      沈清喻不解,问:“什么事?

      岳霄直直看着他,说:“你好像很怕张修远。”

      沈清喻一怔,一时竟不知该要如何回答才好。

      他知道自己掩饰得不好,可也不知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他并不擅说谎,犹豫了片刻,只好藏起一半事实,将另外一半照实说出来:“我怀疑凌空派是此事的幕后黑手。”

      岳霄倒不着急,也不意外,又问:“证据呢?”

      沈清喻没有证据。

      他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看见张修远害了他全家,他只能撒谎,说:“我见过那些蒙面人的功夫……”

      “撒谎。”岳霄挑了眉,干脆打断他,“我拦了那么多追兵,没有一人用的是凌空派的剑法。”

      沈清喻不言,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沉默了半晌,终于打算妥协,要将自己所见的一切说出来:“我怕你不信我……”

      岳霄却叹一口气:“你不必再说了。”

      沈清喻讶然抬首看他,岳霄并未生气,只是像有些许无奈,说:“一个时辰前我方教过你,你学得倒挺快。”

      沈清喻一怔,明白岳霄是误会了。

      一个时辰前,岳霄告诉他,在这江湖上,他谁也不能信。

      岳霄以为他是在防备自己,可事实并非如此,沈清喻想要解释,岳霄却笑,说:“你学得如此之快,我也很开心。”

      沈清喻迟疑问:“你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岳霄反问,“张修远的确可疑,你要小心防备他。”

      他略过了这个话题,寥寥说了几句,便劝沈清喻早些休息,起身告退。他方才逗沈清喻时好像还很开心,如今虽是面色不变,却好似已低落了一些,岳霄掩门离开,院中又传来他与沈睿文吵吵嚷嚷的声音,沈清喻还在桌旁坐了一会儿,他知道岳霄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豁达,自己方才的迟疑,已经足以让岳霄觉得自己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自己并不信任他了。

      沈清喻心里清楚,就算如此,岳霄也不会背叛他,岳霄甚至不会将不悦摆在脸上。沈清喻觉得有些头疼,他挑亮了灯烛,盯着那闪烁跳跃的烛火,又想起了一件事。

      若他不曾记错日子,再过不到三日,凌自初就要来了。

      上一世因他极不信任岳霄,不肯出应府去见凌自初,最后是岳霄在半夜偷偷将凌自初带进应府来给他看病的,那时候沈睿文不在场,自然不知后来他的身份,那么这一世,这件事……需要让沈睿文知道吗?

      沈睿文好歹是正道中人,而他又是魔头遗孤,沈家一难全因他而起,若沈睿文知道此事,只怕要恨死了他。

      可就算他不告诉沈睿文,这件事又能瞒上多久?

      不知为何,他明明在想着沈睿文的事,耳边影影绰绰地又浮现起了方才岳霄无奈的叹息,不由皱起眉,打定了接下来的主意。

      这江湖险恶,许多人他不敢信,不能信,可兄长不一样,岳霄也不一样。

      他不该瞒着他们。

      ……

      距应正阳的寿诞已不过五日。

      江湖上来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应府上下热闹非凡。自那日之后,沈清喻再未离开应府,应正阳已与沈睿文谈过,他们不知仇人是谁,比起报仇,当下应当先重振沈家家业,故而这些日子他忙着将沈睿文与沈清喻引荐给各位江湖前辈,只望往后这些人能多多帮衬他们。

      沈清喻并不擅应对如此场面,他掐着时间算今日凌自初大约便要到了,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到了午间,他们坐下来与应家人一块吃饭,沈清喻胸闷目眩,他倒还记得上一世至此时他初次犯病呕了血,他不想让人担心,也不希望被人发觉他的病症,便借口倦怠,匆匆离席。

      他一走,岳霄自然跟着走了,沈睿文既关心他的身体,又担心岳霄那混蛋会对他的幺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跟着跑了。

      应正阳不免揉着额叹气,冯云君就在一旁,见他长吁短叹,忍不住关切询问,道:“应兄这是怎么了?”

      “沈家遭此大难,只余二子存世。”应正阳道,“可一个是个病秧子,另一人武功平平,毫无高志远见。”

      他一顿,不由又叹了口气。

      冯云君安慰他:“话不可如此说,他二人不过是年纪小了些,还未到江湖闯荡,待再稍长些年岁便好了。”

      应正阳并不听他的话,笃定地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若倚仗他们,沈兄的仇,怕是报不了了。”应正阳正气凛然,“我既与沈兄八拜歃血,自然也当为他报仇。”

      他未曾注意冯云君微微挑起了眉。

      应正阳转过脸来,问:“冯兄觉得如何?”

      冯云君此时已郑重斟了两杯酒,与应正阳碰过杯,若有所思地恭谨笑道:“冯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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