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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一 ...

  •   1、
      他第一次见到莲见医生是个很尴尬的场合。

      村塾初立,需要忙的事情堆积如山,纵使胧作为他的大弟子处处为他分忧解难,银时也很难得地有了干劲,他仍然恨不得能学会分身术来处理事务。上到招生,下到写教案,他全都得操心,好不容易得到喘口气的机会,这才有机会稍微散散步休息一下。

      小村庄的生活节奏极慢,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在土地之上的村民固执地延续着百年以来的生活习惯,他也正是因为喜欢这样温吞的生活节奏与淳朴的民风,才选择了这个村子。青年在田边悠然踱步,双手交握放在袖筒中,一双眼睛仔细地看着路边的风景——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正坐在田边,旁若无人地…哭着?

      之所以要打个问号,是因为他一直觉得,眼泪这种东西是要流给人看才算有价值的,可是这个女人就是静静地坐着,他敏锐的视线能捕捉到眼泪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可是她既不擦眼泪,也不作嚎啕大哭状,就是那样安静地流泪,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在女人的白色大褂上。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眼泪在她的脸上很多余,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很像只是坐在这里稍作休息。

      犹豫了好久,他才慢慢走近了,她仿佛意识到了他的接近,这才有点慌张地擦了擦脸,站了起来。女人的容貌颇清秀,只是她的眼圈很红,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他认出来那是和他一样在最近搬来的医生,在村西开了一家诊所,记得名字应该是…

      “您是莲见医生吧?”

      “啊,我是,请问您是…”她的声音还有几分干涩,应该是哭过的缘故罢。在他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女人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吉田先生,我是莲见深雪,在村西有我的诊所,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他们彼此都很默契地对她哭泣的原因绝口不提,互相地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然而当他走开了几步偷偷回头时,却看见医生脱下了鞋子,拎着那双似乎是鞋跟坏掉了的鞋,光着脚走远了。

      2、
      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待到与她更深一步交往的时候,他才逐渐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温柔、韧性与坚定,她总是不吝啬于对身边所有人释放她的善意与关切,这大约也和她的职业有关。他在得知她的高学历与精湛技术之后曾经好奇地问过,她明明有机会留在大城市的大医院内工作,为什么要辞去这一切来到这样一个小山村呢。

      “我希望能去更需要我的地方,富人有富人的病,穷人有穷人的病,富人生病了,在大城市里可以得到最好的医疗保障,可是穷人生病,在这样的乡村里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就只能拖着忍着,然后将小病拖成大病,最后变成不治之症。我就是想尽力避免这些,因为健康、医疗和药物应该是没有阶级的呀。你若问我,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愿意在这种地方做个乡村教师呢?”

      女人一边翻着书一边回答他,在听见她的反问之后,青年摊开双手,貌似无奈,可是两人的目光却是一模一样。

      “与你一样。”

      说完,他们对视一眼,都笑得很开心。那个在田边独自啜泣的女人就像是昙花一现,被如今这个永远不乏笑容与苦恼、更加鲜活而又真实的医生给取代了。

      3、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活了太长时间,诞生于人类之中的他见识到的却尽是人类的恐惧、憎恶、恼怒与诅咒,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人类面对他展露出来的只有阴暗与恶意。“他”曾经也有机会,在人类遗忘“他”的时候离开人类社会躲入丛林,说不定也可以获取如动物一般平静的生活,可他选择了向人类复仇,将人类给予他的统统返还给他们,随后的几百年,他一直活在杀戮与阴暗之中,见识到的也尽是幕府高层那些人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他们将他当做工具一般利用着,又将他所代表的杀戮与黑暗惧怕着,在离开天照院以前,所谓的光明,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存在的。

      虚——他身体里的那个死神,始终都在嘲笑着爱这种感情,都在蔑视着人类这种生物。然而世上光影与黑白通常都是相伴相生,有了虚也就有了他。他是最向往人类的那一个,代表着他五百年以来所有对人类的渴望,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要融入人类社会,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过去五百年都不曾得到、也不曾看到的,人类的善意与光明。

      莲见深雪——他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女人呢?他自己也曾经不解过,然而当他深思起两人的未来时,才得以发现其中的原因。

      她——几乎是一个满足了自己对人类所有美好期望、却又没有超脱于人类自身软弱性的人。作为一个人而言,她太过真实,有着种种缺点与软弱之处,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因为无法适应乡村生活,最终只因鞋跟坏了这件小事就情绪崩溃,自暴自弃地在路边哭泣;可是她又很坚强,骨子里透露的也是人类才会有的自我与光辉意志:哭泣完毕的她就会擦干泪水收敛情绪,光着脚独自回去。她始终与自我的软弱性作斗争,并且从不曾动摇自己留下的信念,坚定地走着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果他们能够在一起,所构成的未来正是他期待了五百年的、属于普通人类的生活,她几乎就是他五百年来渴望之物的完美化身。光明的她令一直在黑暗中生活的他是那么向往又渴慕,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他遇到了正确的人,如果他错过了她,世界如此之大,他却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遇到第二个莲见深雪。

      4、
      他确实活了太长的时间,可是初恋起来的他和任何一个中学男生都没什么区别。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心上人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努力又隐晦地将自己的存在渐渐传递给她。如果好几天看不见她,他甚至也会悄悄地走近诊所,若看见她在里面忙碌他就会觉得安心,若并未看见她他就会觉得心里空空荡荡。有时候他甚至也会有幼稚的想法,讨厌不会生病的自己,只能借助学生才能与她拉近关系。

      新年时节,他看见她是孤身一人,虽然她一直表示自己早已习惯,可是他仍然不忍于这样孤单的她。于是在回到村塾之后,他与几个学生商量了一下,一起决定去诊所那里陪同她一起过新年,学生们似乎早已知晓他的私心,嬉笑着打包衣服,与他一同去了诊所。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接待了他们,他们一起做火锅,一起吃饭,甚至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将肉食让给孩子们,他觉得他应该够满足了,可是她的温柔总让他想要索取得更多。

      那一首歌,他唱得真心,她听得入神。他在唱那首歌的时候,满心都是她一个人,然而他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能应和着她的节拍,将自己的感情都藏于歌中。

      待到新年参拜的时候,她去换衣服,给孩子们都发了压岁钱。她真美啊,那一身绚丽的衣服,在她原地旋转的时候将她的美丽如花般绽放,耀眼得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那一刻的他是真的觉得,他不会再见到比她更动人的女子了。

      5、
      我喜欢你,这句话是很短的。

      他常常想,他什么时候能对她说出这句话呢?

      我喜欢你,是想要与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最好的日子,大概就是她的生日了吧?他这样想着,悄悄地为她选定了礼物。一面镜子,无论何时,女性总是需要一面镜子的,而当她打开这面镜子的时候,不仅会看见她自己,也会记得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既是如此。

      在她生日那天晚上,他将她送回了家,送给了她礼物,他说,“深雪,生日快乐。”他很喜欢她的名字,可惜他很少有机会能叫出来,然后,出乎他的意料的,她抱住了他。

      他知道莲见医生是喜欢着他的,可是他更知道,大约是初恋失败的缘故,她从不会在感情上做主动方,总是小心翼翼地与他维持着正好的距离。他们只有一步的距离了,而就是这一步,若他前进他就能将她拥入怀中,若他后退两人则永远都是这样的朋友,无论如何,她总是会给自己留下退路,这是她的体贴,却也是她的胆怯,因为她只会期待他去跨过那一步,自己却站在原地等待。

      那么,作为一个男人,他就跨过去吧。

      他回应了女人的拥抱,同样将她拥入怀中,一双手轻轻揽过女人瘦弱的腰肢。他听见女人的呼吸很重,似是在轻声啜泣,这不禁让他回忆起两人的初遇。只不过这一次,他想好好告诉她,她已经不必再这样默默流泪了。

      “请你与我分享你的人生吧,作为交换,我也将我的人生交给你。”

      他终于对她说出了那句话。

      6、
      确定了关系之后,两人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婚姻。她决定将诊所搬到村塾附近,而他自然是全力支持,村塾的孩子们都是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样子,据说他们私下还打赌他究竟要什么时候和她告白,这让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婚礼是很热闹的,小山村里几年也未必能出一对新人,再加上两人在当地的名望都相当好,所以到最后竟然成了整个村子借着他们婚礼的一次狂欢宴会。

      她穿上了白无垢,一张脸上被涂白,眉毛也被描得很浓,唯有嘴唇是鲜艳的红,配上白色的兜帽与礼服,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像山间脱离尘世的妖精。趁着拍婚照的时候,她悄悄问他道:“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怎么会,明明很美。”他一身黑色的礼服,手里拿着扇子,一头长发难得被梳了起来,“要说起来,我也觉得我现在的形象很不习惯呢。”

      “两位不要私语了,要照相了!”胧托着照相机对他们做手势,两人这才赶紧保持正坐,表情严肃——这究竟是谁定下来的规矩,为什么穿着礼服的婚照一定得严肃呢,不过银时他们等到照相完毕就立刻缠着大师兄要洗照片,他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没办法,一想到是婚礼,就实在是觉得好幸福,不由自主就笑了出来嘛。”到了晚上,夫妻二人一边看着新鲜出炉的照片,一边点评着。婚礼的晚宴上,只有夫妻二人端坐于上,底下的孩子们和闻讯过来的村民们早已玩闹成一团,不知道是谁居然带了酒过来,这下可就引发了危机——胧的酒量很好,然而架不住喝醉了的银时和桂两个人一同发酒疯,弄得他焦头烂额,高杉倒是没喝几杯就睡死过去了,这孩子的酒品最好。剩下的孩子们也大多借着酒闹了起来,最终不得不由他出面,给带头的银时和桂两人一人一拳头敲晕过去,胧这才如蒙大赦一般将他的两个师弟给拖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独处的时候,两人望着彼此在灯下的容颜,同时一笑。

      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没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7、
      婚后才一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便诞生了。

      那是个瘦小却健康的女婴,两人在怀孕的时候便约定好了,若是男孩由他取名,若是女孩则交给她。抱着新生的女儿,女人肯定地说道:“叫美里。”

      “有什么含义吗?”他好奇地问她,她望向窗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回答他:“意思是,愿她无论长得多大,身在哪里,都要记住她的故乡,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美里很快就成了松下村塾学子们争着要抱的对象,不过这孩子的性格很安静,无论是被谁抱在怀里都不哭不闹,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每次下课,美里的婴儿床前都会围上一群孩子,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讨论这孩子究竟会长得像谁,这个时候,她只会表示:

      “像谁都没关系,不过,我唯独不希望这孩子像我有一头自来卷。”

      同为自来卷受害者的银时立刻泪眼汪汪表示赞同,海带卷的胧则表示这很重要吗?

      “无论是像老师还是像师母,美里长大后一定都是美人的。”最后,高杉一锤定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他的这句话,美里睁开了眼睛,一双褐绿色的大眼睛很是好奇地看着他,笑得一脸开心。

      望着这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他暗暗心想,不管是像谁,他只要美里能健康快乐地成长,拥有一个普通而美好的人生,那就足够了。

      8、
      美里五岁的时候当了姐姐,一向被村塾所有人当做小妹妹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突然得知自己不再是最小的那个的时候还一脸不高兴,不过当深雪让她过去听听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的胎动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又分明写满了期待。

      五岁的美里一头黑色的卷发,大家都说她的五官与她的父亲极为相似。虽然妻子为女儿的自然卷遗憾了好久,不过为女儿梳头一向是夫妻两个共同的生活乐趣。小姑娘性格文文静静,虽然他自认他把女儿给宠坏了,可是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表示美里是个好孩子,性格上和她的母亲很相似,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偶尔有点小孩子的小脾气,也是可爱多于任性。

      深雪临盆之际,美里和他一同在医院里等待,她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小腿荡来荡去,“希望是妹妹,这样我可以给她穿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不过很遗憾,她的愿望落了空,这次是个男孩子。

      “弟弟多好呀,以后等美里长大了,弟弟会保护姐姐的。”望着明显有几分闷闷不乐的女儿,他笑着摸摸美里的头。

      “真的吗?”听到他这么说,美里的眼睛亮了,她戳了戳弟弟的脸,然后似乎对这样的手感很是满意,一只小手一直在轻轻地捏着婴儿的脸蛋,结果反而粘上了弟弟的口水。

      “嗯,所以美里可得好好教育弟弟,要尊敬爱护姐姐。”

      “嗯!”女儿用力点点头。

      新出生的儿子,他给取名叫未来,对此全家人都表示认可,襁褓里的小未来听见父亲给他取名的时候甚至开心地举起了手,于是,四票通过。未来长得和妈妈很像,唯独继承了父亲的一双眼睛,与从小就安安静静的美里不同,他的性格很是活泼,并且对年长他五岁的姐姐充满了依赖,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美里带着这个小尾巴在村里和同辈的孩子玩的时候,对她这个弟弟简直骄傲得上了天。看到姐弟两个感情甚好,夫妻两个也感到十分欣慰。

      9、
      松下村塾第一代的学生大多已经成家立业,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小乡村,就像孩子长大之后离开了自己的摇篮一般,不过逢年过节,他们总是会回来探望他们的授业恩师一家,这也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美里,未来,香澄,这是你们的压岁钱。”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高,最年幼的香澄还有点怕生,看见胧脸上的伤疤之后立刻有些瑟缩,不过发现眼前的叔叔态度很是和蔼,她还是怯生生地说了一声谢谢。接下来是高杉和桂,“美里长成漂亮的姑娘了,以后一定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的。”高杉一边给孩子们发着压岁钱,一边不忘夸奖他的这位师妹,刚刚迈入青春期门槛的姑娘听见多年不见的师兄如此夸奖,虽然态度依旧矜持,不过脸上分明是掩盖不去的骄傲和兴奋。

      桂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刚刚上私塾的未来,“未来君将来一定不可限量,不知道老师是如何培养他的,一定要成为了不起的武士,好好保护你的姐妹!”而未来少年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地嘱托了,立刻立定,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有板有眼地回复:“是的!在下一定会做个优秀的武士,好好保护姐姐和妹妹的!”就连他生性容易害羞的妹妹都被他逗乐了。

      连往年里一向是个月光族留不住钱的银时,今年都给孩子们准备了压岁钱,据他说那是他的员工为了防止他乱花钱特意特意留下的一份,他听说之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与银时说了好久存钱的重要性,而他那连声答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今年的新年很热闹,热闹得他不顾妻子的禁令,与学生们多喝了许多酒。

      10、
      学生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而他的儿女们也健康成长,美里交上男朋友的那天,很是骄傲地和家里人说着她的恋人,望着女儿青春可爱、神采飞扬的脸庞,他突然感觉自己是老了。

      “胡说,你连白头发都没有。”妻子听见了他的吐槽,笑着推了他一把,他不服气地将脸凑了过去,对着镜子指着说,“可是我现在笑起来都有皱纹了,再过几年,肯定就有白头发了。”

      “常人都盼着自己多年轻几年,哪有像你这样的,好像还巴不得自己能老一样。”妻子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蛋白的流逝、肌肉的松弛,她的容貌早已不复当年了,然而他也是一样。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11、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某天早上他为她梳头的时候,发现女人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他突然心血来潮,背出了这一段。

      “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呢!不害臊!”她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或许正是因为是多年的夫妻了,听见他的情话反而一副不适应的样子,他突然多了点玩乐心,故意想逗逗她,于是十分自信甚至可以算是不要脸地发言:

      “是吗?大家都说我保养得特别好,就和四十岁差不多,我就算变成了老爷爷也是个英俊的老爷爷!”

      “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就别吹牛啦!你要是英俊的老爷爷我就是美丽的老奶奶。”她赌气一样地说着,却正中他的下怀,“英俊的老爷爷和美丽的老奶奶,多好的一对呀。”

      “…爸,妈,你俩稍微照顾我一点吧,还有,请快一点。”一直在旁边等着他俩的未来几乎要捂脸了,今天是他妹妹香澄的婚礼,他早已穿好了衣服,可他的父母在一边却还是不紧不慢,父亲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为母亲梳起了头,两人就像小情侣一样拌起了嘴,这让刚刚和女友分手的他看了只想默默举起火把。

      “你急什么呀,未来,咱们家里就你到现在还没结婚了,我和你妈妈都还为你着急呢。”他的父亲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为此他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只好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呃,这个嘛,我没有对象啊,总不能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姑娘来啊。”

      “随便拉一个也不要紧嘛,只要人家看得上你就行了。”

      “…妈,你这是在损我吧?能不能对你儿子有点信心?”他都快哭了,真的。

      他的人生,小时候是服务于姐姐和妹妹,夹在中间的男孩子就总是容易被忽视,长大了姐姐出嫁妹妹也即将结婚,这会儿反倒轮到他被父母挑刺了,真是悲伤得不行。不过介于妹妹是招赘上门,他这个儿子反倒远离故乡很难得与父母见面,只是偶尔被吐槽,看看他们秀恩爱,倒也无所谓。

      何况,他再也没看过比他的父母更恩爱幸福的夫妻了。

      12、
      他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老年斑和一道道皱纹,不戴上眼镜就很容易陷入老花,不过村里的孩子们倒都挺喜欢他,觉得他是个看上去很儒雅的老爷爷。他现在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同她一起坐在太阳底下惬意地晒着太阳,偶尔,香澄的小女儿在玩手球的时候让球滚到了他们的脚下,小女孩会大声喊着:“爷爷奶奶,麻烦你们把球丢给我!”这个时候,或者是他,或者是她,会有点费力地弯下腰,为孩子捡起球扔过去。

      太阳走得很快,可是这种温暖却很长,每一天都是如此,他想,每次他们闭上眼睛都或许是最后一次,不过有彼此的陪伴,这样的睡去也并不难过。

      死亡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稍微长一点的梦罢了,而他觉得,无论是怎样的梦,他都能找到她。

      13、
      “你梦到了什么好东西吗,我看到你笑了。”

      年幼的蓝发少女表情稀缺,她总是对他很好奇,而他也从不吝啬于与她分享自己的知识和故事,这一次也不例外,青年慢慢坐起身,望着小女孩的脸庞,这才发现,她与梦中自己的小女儿长得很像。

      “嗯…是一个很美的梦,也很长,骸,你想听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糖?还是刀呢?
    努力说明了一下老师对医生的心态,其实我觉得老师某方面很像新生儿,他很容易爱上具有某一种特质(光明)的人,但现实世界中他决不会越线,除非虚,天照院,天道众的问题能解决。这也是本文最终不是HE的原因——老师可能爱上普通人,就像他深爱着学生们一样,但他不会和普通人在一起。
    梦通常是欲望的放大化和逻辑的缩小化,梦里他不想错过医生,于是在七夕那天选择了回应医生并告白(与正文不同的地方),同时,梦里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原本身份和一切麻烦,所以最后是一个他理想的世界。将胧从天照院中带出来,在小乡村定居,与医生结婚,有三个孩子,儿孙满堂桃李满天下,学生们多年后仍然会来探望他。与妻子一起变老,死去,这大概就是作为普通乡村教师的松阳最大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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