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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为君醒花(三) ...

  •   颜先生,药别停!
      红娘俯首一拜,恨不得现在就滚到一边去,这颜于归,清清白白一个正人君子,留在魅城不过十年就成了这副模样,怕是迟早要被将若带到沟里去。红娘眉心隐隐作疼,而抬头间又发现了更让她头疼的人。
      将若来了。
      颜于归抓住了她神色的诡变,微微偏头,就看到了从庭院而来的将若。
      啧,美人出浴图。
      自从那次颜于归含糊地嫌弃’了他的丧服后,将若就改了一贯作风,如今就穿着单薄的绛红色长袍,腰际深色的腰带松松垮垮,就这样居然还坠着那雪白玉珏。他本身就瘦而不消,现在锁骨微露,半湿的银发微掩,明明是个妖艳贱货,却平白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姿态。
      将若这一风骚少夫出场便引得在座人妖一把痴笑,红娘身子一偏,在颜于归耳边说道:“喂,眼珠子都要掉了。”
      颜于归突然觉得腰有些酸疼,他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将若何等机敏,自然听到了红娘的话,微眯双眼,施施然地飘到了颜于归身边,右手托着下巴,挑眉看着他,“漂亮吗?”
      颜于归看着身侧恬不知耻求表扬的人,暗骂一句妖孽贱货,轻咳一声,手指放在他的肩头,慢慢下移,那原本松垮的衣衫再次大开一角,颜于归摸足了甜头,身子后移,轻舔上唇,笑道:“下次勾搭要私下里做,如今日这样能看不能吃的,还不如不看。”
      红娘打了个激灵,果断拉着一边的白莲花跑了,忒吓人了!
      清场完毕,将若敛眉思索了片刻,而后麻利地裹好了衣衫,正襟危坐。
      颜于归才不相信他接了这闷头一棒,一声哂笑,靠坐在位子上。
      所谓醒花宴,醒的便是百花,宴的也是百花,但无非就是附庸风雅。论极品,那几百花妖在将若面前绝对是羞愧不已,论风情,不在一个世界,而且颜于归自认为做不了那惜花品花之人,与其让他欣赏一场花宴,还不如叫上一堆尸鬼来跳舞,那样更有劲头。
      不过他是如此想的,在座的各位却不是,一个个兴致盎然,脖子都越界十尺有余,恨不得将眼珠子扔到人家身上看。
      颜于归看着看着就迷糊了,过了半场,将若终于忽视了他的坚持,一个俯身就将人当众抱了回去。
      行了一番不可描述的事情后,颜于归简单的泡了个水,随手抄起一本书册坐在了庭中。说来也奇怪,离了那醒花宴,颜于归不消片刻就神清气爽了,若是让那些姑娘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准备的东西居然被人如此无视,岂不是一颗芳心都要被粉碎了。
      庭中红梅幽香,颜于归将木屐脱在下面,背抵着树干,慵懒而坐。
      木板吱呀作响,将若出来寻他,手指敲了敲烟杆,盘腿坐下,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随手拿的,志怪文。”
      “唔。”将若打了个哈欠,而后咬着烟,含糊不清道:“讲一讲,什么志怪故事?”
      “哦。”颜于归颔首,神色微凝,他如今看的这个故事讲得是一个花妖用美□□惑一个人类而导致那人身染重疾,不治而亡的故事,这故事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像上一世的他,因为修行过浅,接受不了魅城的妖气而不得不离开了将若,虽然最后的死亡与将若没有直接关系,但那到底是一段不好的回忆。
      他随手往前翻了一翻,淡淡说道:“这是关于一个狐妖和一个书生的故事。”
      将若微微挑眉,自然而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凡人作的志怪书一般都很有趣,那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就如同这个故事一般。古有太玄年间,京中太师上山会友,被山中狐妖相中,那狐妖便幻化为人 , 在太师下山的必经路上等候,太师下山时便逢一年少女子,只见那女子生得了好容貌,太师远看悦之,便欣然访问,交谈之中更觉女子才华横溢,一路交谈,如此二情既和,两人便互换了信物,日后久分别,太师思念,便亲自寻了女子,欲要与其结为伉俪,成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年后生养两儿,一生欢喜,太师死后,狐妖亦自裁随之,可谓是生同寝,死同穴。
      颜于归唏嘘片刻,又随手翻了几页,叹道:“你说为什么书中记载的多是狐妖与书生相恋?”
      将若耸肩,悠悠道:“书生多穷傻,所以娶不到媳妇,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春梦寄托在妖怪身上。”
      颜于归嘴角一抽,诚然,这厮说得也是不全无道理,但语气真是欠扁。
      他随手又摆弄了几页,诚恳请教,“既然寄托了自己的一腔春梦,为何是悲大于喜?”
      “唔,这些志怪文多是些人间奇人异士著写的,或许他们是怕自己执笔所写的妖物活过来害人,是以在故事最后就取了他们的性命,毕竟这种事情也不少。”
      不知为何,颜于归突然想起了坤玉的话,那时她就说过,将若是凭空出现的,那会不会,他也是被奇人异士‘写’出来的。
      将若如此聪明,一眼就看透他心中所想,轻轻悄悄笑道:“我觉得我可能也是被写出来的。”
      “能赋你如斯美好,那执笔者也定是一天人。”颜于归随他笑着,却见将若突然一伸手。
      “信物。”
      颜于归抬眼看他,将若眸色一沉,右手一转,烟杆点着他额头,再次道:“信物。”
      见他一脸茫然,将若咬唇,“你们凡人不都比较喜欢交换信物吗?你拿了我的魂戒,难道不应该留点儿东西给我?”
      原来是计较这个啊!
      颜于归嗤笑,伸手象征性地在身上摸了两把,道:“我生来无父无母,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哪里能给你信物?”
      “书里的穷书生穷,都知道给自己媳妇儿送个破烂信物,你倒好,白吃白住,还连个破烂都不给我。”将若摇头叹息,不依不饶地说着。
      颜于归想了想,揉着头发,认真问道:“那你要破烂吗?”
      那一烟杆险些敲破他的脑袋,颜于归躲了躲,顺手摘下一枝红梅。那梅花落个满庭,颜于归坐的高,因此一伸手就摘下了,他把红梅往前一递,笑道:“这个如何?”
      “繁华一刹那,你果然穷酸。”将若幽幽叹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了那枝红梅,“送信物都要偷我东隅向晚的,穷酸道士。你们凡人不都是久经风月场吗?怎么你就这么木……”
      “我两世轮回,偌大的风月场上就你一个人,分身乏术,实在不会讨好,不过你要真的想要什么就可以和我直说,我会给的。”
      他说话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将若伸手将他揽过,静默许久,才道:“我也是。”
      十指相扣,冰凉的魂戒也渐渐丧失了它本身的温度,颜于归双目微阖,握着他的手,清浅的目光落在两人交织的手上,微微沉思,“将若,你说魂戒会碎吗?”
      “什么?”将若偏头看他,眉头一皱,抿唇想了想,“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情况,魂戒既然锁魂,那它就不会轻而易举的损坏,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
      魂戒锁魂,也就是说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它是不可能碎裂的。
      颜于归想了想,抬手在将若指尖一划,而后再抬起自己的右手,露出了那一串血绛珠,鲜血滴落在血绛珠上,须臾便被融入。
      “你这是干什么?”
      “信物啊。”颜于归耸肩,坦然自若,“你不是嫌弃我穷酸么,这个怎样?”
      “带你手上也能算?”
      “可不是嘛。”
      妖若眉心隐隐发疼,他长叹了一口气,手指摩挲着那一串血绛珠,“仔细想想,真肉麻……”
      他堂堂一代妖界之君,如今居然和一个男人花前月下,为一个定情信物争论不休,哎,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将若无力地躺下,神色淡淡,一脸不情愿地看着他的右手,然后进入放空状态。颜于归嘴角隐隐含笑,继续探着他的手指,两人指尖相抵,将若枕在他膝盖上,翻了个白眼,悄声道了句:“幼稚鬼。”
      “能有多幼稚?”
      “很幼稚。”他也学着抵他指尖,一手托着下颚,“颜于归,我们明天启程,一起回缥缈门吧。”
      “这么着急吗?其实还可以多留些时日,比如出去……”
      “我想睡你。”
      “哈?”
      “我想睡你。”将若仰头看他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伸手掐了一把他的手,笑得纯良无害,“离开了缥缈门就可以睡你了,是吧?”
      所以最终的目地只有一个字是吧!
      “你怎么就确定师父他们会放我离开缥缈门呢?”颜于归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不是他自夸,他这个人真的算是缥缈门的一大宝了,虽然一早就交待了他会离开的事情,可那些老古董松不松口又是另外一码事,万一他们不肯放行,那他颜于归也不能人渣地反手一巴掌呼过去,斥责他们言而无信,猪狗不如吧?
      那可是一堆祖师爷呐……
      “你要担心出不来,那就直接留在魅城,有我在此,谁敢带你离开。”
      “不可。”
      颜于归一句‘不可’立即让将若面色一暗,他哀怨道:“果不其然,你始终重视门第之见。”
      哈?这是两码事好嘛!
      他手指就要覆上他的额头,将若却扔下了手中烟杆,抄起他后就赤足往屋内走。
      “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回缥缈门。”
      颜于归简直是一脸惊悚了,既然回缥缈门,还敢在今夜对他动手动脚,简直是色胆包天!!!

  • 作者有话要说:  颜先生,何弃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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