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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公安局审讯室 ...

  •   北京市公安局的大院儿里有几排树,树上趴着知了。

      初秋的烈日将大地炙烤出气浪,一阵热风吹过,蝉鸣声大作。

      舒倾推开挂了黑帘子的门儿下车,眯了下眼,望向游云漂泊的天空。

      晌午的天很蓝,一改清早乌突突阴霾的压抑。

      “我到总局五六年了,能不开警车把犯人带来的也就几回,十根指头都能数过来。”两个做接应的警察窃窃私语:“组长亲自去接,这待遇是大案子的大官儿才有的殊荣。”

      另一名警察低声回应:“也得分情况,这回涉及到的问题不是太多了吗,上面催得紧、缩短办案周期,真出问题咱们谁都担不起责。”

      向来舒倾没什么远大志向,不愿乱出风头,更不喜欢被“特殊对待”,偏偏毕业之后被迫出风头,还遭遇了接二连三“特殊对待”。

      刚到报社因为和梁正相互看不顺眼,稍微不对付就气氛微妙,导致没品的谣言满天飞。时间一久,谣言改变风向,成了“相爱相杀”。

      此外,还有梁主任只在自己面前展现凶神恶煞的一面,以及些见风使舵套近乎儿的同事。

      这些对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来说,实在无从招架。

      而这回的“特殊对待”就更特殊了,特殊到被抓都是被人家领导亲自抓。

      舒倾搞不明白,能败露的不过是一个“假酒案伤人”,一个是“伤情鉴定伪造”,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再说,武哥打人那事儿已经被他领导摆平了,案子也都判了,还能翻什么账?

      至于其他的,扯归扯,但按照昨天夜里赵主任爱人打来的那通电话看,唯今剩下的只有凭空出来的“涉|毒”了。

      如果是误会还好,就怕是个欲加之罪。

      他不了解公|安系统,潜意识里觉得“拘|留所”跟监|狱差不多,或者“拘|留所”是进监|狱之前的一道关口,两者相互关联。

      可眼下所处的地界儿,明显不是监|狱也不是拘|留所儿,连个高|墙|电|网也没有,反倒像瀛海镇的镇|政|府大院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不知道赵主任出去没有。

      舒倾越想心里越没底,紧张得手心儿直冒汗,一咬牙,奓着胆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的警|员儿以为他不服,轻蔑道:“你想去啥地方?你要是坦白,去的地方就少,你要是负隅顽抗,去的地方就多。我劝你……”

      “行了,”刘组长喝止道:“先把他带进去,我马上过去。”

      俩警|员儿得令,收敛嚣张气焰,一前一后带舒倾穿了大半个院子,最终踏了几步台阶,走进条静得要死的走廊。

      空气瞬间降了好几度,蝉声被隔绝在外。

      走廊里明晃晃几个“办案区”的红色大字,有扇对开的大铁门儿,一警|察输密码、验指纹,铁门“咔哒”开了。

      大铁门里头有很多个房间,房间外面挂着“审|讯室一”“审|讯室二”的牌子。

      “杀警|察那个带来了?”审|讯室二闻声而动,出来个面色阴沉的警|察,那警|察打量舒倾半天,冷笑道:“装得人模狗样儿也掩盖不了作|奸|犯|科的德性,什么家庭出什么东西。”

      舒倾特想骂“操|你妈”,再一拳打爆他狗眼,无奈身陷囹圄,只得忍气吞声:“我杀|警|察?话别乱说行吗,不得拿证据说吗?”

      “证据有的是,我们可都是秉公办案,你放心,不会像某些人狗、仗、人、势。”

      “别说了,刘组长还没过来,咱们没审|讯资格,先上四室去。”一警察摆手,“怎么了,小龙今天心里不痛快?”

      “没有芳姐,这不是夏哥他……哎,多好的一个人,他二胎儿才出生不到半年,往后嫂子自己带俩孩子,孩子长大找爸爸,怎么跟他们说?”

      舒倾瞄了眼胸牌,感觉特别不对劲儿,审|讯室二出来的叫“熊小龙”的警察,说话怎么那么像在拉仇恨?就跟和自己有陈年旧仇似的。

      他竭力回想,逐渐否定了疑虑。得罪过的人里好像并没有这么一号货色,再说自己怎么可能会不开眼地去招惹警察?

      试想,如果审|讯的警察队伍里有自己对家儿,下场恐怕不是一个“惨”字就能轻易概括的。

      路过审|讯室二时,熊小龙故意侧身,大力把门怼到墙壁上。

      动静儿太大,舒倾皱眉,余光猛地瞥见坐在椅子上的赵主任。

      此刻的赵主任神情疲惫,头发乱得像鸟窝,半袖领子松懈,像被人揪过,一副落魄之相,早就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直勾勾看向门外,看到舒倾后顿时一个激灵,嚷嚷道:“现在的警察都这个水准了?手里一点儿证据也没有,想抓谁就抓谁?他检查报告你们都看了还把人抓来,你们是不是看不懂啊?”

      “瞎嚷嚷嘛呢!你们别狼狈为奸!”熊小龙变了脸色,砰一下把门关上。

      只听屋里传来赵主任扯着嗓子的喊声:“谁跟谁狼狈为奸?我们?熊警官,话不能乱说啊!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这大高帽儿我可戴不起!”

      “你再嚷嚷一句?”熊小龙拍了赵主任椅子上的小桌板,恶狠狠说道:“继续嚷,你看他还能听见?别以为你有个臭律师就牛逼了,信不信我找人查你收受贿赂的证据!”

      “我?我收受贿赂?你去找吧,我赵立春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更不怕小人威胁。”

      “够种,老子不跟你计较,你出去喊破天我也不怕!不过想救舒倾,趁早儿死了这条心!”

      赵主任冷哼,平视前方。

      他故作镇定,实际心中早就慌了。

      昨天叫律师帮忙传话,看刚刚舒倾的样子,大概已经事先听到风声了。只是梁正是怎么回事,一晚上、一上午没作为,任由这帮人把舒倾抓走?

      其他警察还算客气,关键是这个叫“熊小龙”的,话里行间,像是跟舒倾有旧仇积怨。

      虽说自己跟舒倾认识时间不长,但绝对相信他的人品,吊儿郎当爱骂街不假,可他有责任心也足够正义,不可能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如果公安局真有人想搞舒倾……后果实在不容乐观。

      昨天傍晚赵主任被警察带走,坐的是停在医院马路对过的警车,可即便如此,还是让不少医院的同事看见了。

      他感慨一路怕遭人诟病,问了好几回是什么案件需要配合调查,一男一女的俩警察缄口不言,搞得人直发毛。

      原以为是隔壁医院的伤医案,或本院医疗事故调查征集线索,结果到了公安局询问开始,审|讯官的头俩字就是“舒倾”——“舒倾在今年八月十一日涉及了一起假酒案,你了解多少?”

      对于“假酒案”的事儿,赵主任知道的信息仅限于人|民|日|报刊登出来的内容,再加上案件涉及到舒倾,他格外惜字如金,配合度低并且喊来了律师。

      律师来了简单了解详情,他问询时说的话总算多了,可多半儿是“不清楚”“不知道”“不可能”。

      专案组不死心,经过一宿和一上午不眠不休的询问,赵主任仍是一问三不知。

      他在鱼龙混杂的医院三十来年,什么没经历过,早就练成了人精中的人精,怎么可能轻易栽在刻意引导自己说出不实信息的人手上?

      天不遂人愿,不知道案件原委的他还是过于乐观了,“一问三不知”并没能阻止警察抓走舒倾。

      走进四号审|讯室的舒倾心如乱麻,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赵主任。

      本来赵主任工作压力大,也不知道这回用了什么审|讯手段、有没有人对他“暴|力|执|法”。

      “东西上交,”一警察指指办公桌的盒子,“口袋儿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放盒子里,什么也别留。”

      “嗯。”舒倾表面应声,走到桌前挡住视线,趁警察不注意,手伸进口袋默默摸索,迅速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他装乖卖巧,掏干净口袋儿又把口袋儿布拽出来,说:“都放盒儿里了。”

      “坐椅子上去。”

      四号审讯室蓝墙白墙围,惨白的灯光,后墙挂着个红字儿的电子表,除此之外,办公桌上一台电脑、两盏台灯、侧墙一面镜子,环境压抑至极。

      根据看过的影视作品判断,那肯定是双面镜。

      他老老实实坐上审|讯椅,眼睁睁看着警察把前面的小桌板卡住,又看外头走进来个抱着几大盒子资料的警察。

      “行了,等着吧,一会儿组长就过来了,别往外跑。”

      舒倾叹气:“放心我不跑,跑了才证明有嫌疑。”

      俩警察对视一眼,“还挺嘴硬。”

      “这不是嘴硬不硬的事儿,关键我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话全说得模棱两可。诶,既然我都到了,能不能告诉我假酒案出了什么问题?”

      “假酒案?都这时候儿了还‘假酒案’?像你说的,既然你都到了,干脆都招了吧。”一警察指指楼道,“没看大门儿外面儿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都出去吧,等会儿让小王跟老张直接进来,李怡那儿拿证物回来了,你们赶紧过去。时间紧迫,该干嘛干嘛,别闲着。”刘旭军进屋儿,把人都轰走,回手锁上门,说:“舒倾,先聊聊?”

      “聊吧,知无不言。”

      “配合度高更好,你越配合,判决越轻,记住那句话,‘坦白从宽’……”

      “不是,这就到‘判决’了?”舒倾皮笑肉不笑,“什么都没问就谈‘判决’,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什么事儿一直没人告诉我,你们不是想给我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吧?”

      “既然谈到判决,可聊的话题就太多了。”刘旭军完全无视舒倾挑衅,“811假酒案,你不是觉得法院判决下来得太快了吗?”

      “这超出我的认知范畴了,判决是法院的事儿,不是我说了算。”

      “上个月,日报社你们部门儿,有个叫沈莉的做采访报道时候挨打了,案子到现在还没开庭审理,初步定的庭审日期是九月底。你呢?八月十一出的事儿,才半个月就宣判了。”

      舒倾强做冷静,道:“我说了,判决是法院的事儿。”

      他心里有数儿,之所以判决下来那么快,全都是梁正托人找关系,包括当初报案的广外派出所,也是梁正熟人当值。要不是有关系在里面,判决最起码儿比莉姐的案子靠后。

      为今之计,往自己身上泼多少脏水都无所谓,保住梁正才是重中之重。

      “对,是司|法部门儿判决。”刘旭军举起份文件,“你说同样是司|法部门儿,以报社名义报案流程走得就慢,以梁正名义报案,流程怎么那么快?”他特意强调:“半个月就判决。”

      “是同一个法院?”

      “哦,看来你知道不是同一个法院。那我问你,当天庭审,你为什么没出庭?”

      “伤重,在养伤。”

      “律师叫刘敏,是哪个律师事务所儿的?”

      问题问得很快,一丁点儿思考时间也不给人留,舒倾脑门儿几乎冒汗,只能靠插科打诨为自己争取思考时间。

      “律师啊,律师哪个事务所儿我不知道,我浑身疼得要死了,哪有心思起人家底儿。不过他不叫刘敏吧,姓崔吧我记得。”

      刘旭军在电脑上敲下一行话,继续问道:“你说你当时被打半死在养伤,律师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律师找我?不是,广外派出所那儿推荐的律师。”

      “不是梁正推荐的?”

      “梁正?”舒倾心中一紧,“他有那么好心?除了送我上了回医院,别的他压根儿没过问过!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工伤假申请不下来,算我旷工还全扣工资,他不闻不问,有这样儿的领导吗?”

      对方三言两句扯上梁正,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嗯,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梁正只送你去了一回医院,别的没有参与过,对吧。”

      “对。”

      刘旭军追问:“周武参与哪些了?他为什么能迅速赶到案发现场?”

      “周武到现场?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后来听别人说了才问的我。”

      “到现场他就把人打了?”

      “我不是说了他之前不知道这事儿吗,而且是别人打我吧?”舒倾挑下眉,“你们调查过没?挨打的人是我。”

      “据庭审报告显示,在你进医院昏迷期间,周武离开医院返回现场,把五个对你实施暴力行为的犯罪嫌疑人都打了。”

      舒倾一阵反胃,什么狗屁审讯,套路也太多了,各种睁眼说瞎话。

      先是说半个月就判决,实际上一个星期就出了判决结果,然后又说武哥打人。

      武哥打人不假,但他打人是在自己面前,压根儿不是“返回现场”,这事儿捂得严实,警察根本不知道,包括对广外派,涉及到这个问题都是一句话带过。

      事情发生之后,几个人商量好“周武事后才之情”,所以假酒案中哪来的“周武”?

      “怎么可能,我说了好几遍刚开始周武不知道了,他来找我玩儿才知道的,才跟我去报案。那几个造假酒的,不是他们利益冲突互殴的吗?”

      “你还是太年轻,别人早就招了,你没必要自己扛,对将来减刑没好处。”刘旭军指向隔壁,说道:“周武就在你隔壁,审讯三室。”

  • 作者有话要说:  7月22改了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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