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蛾子在我肚子里》手抓饼卷大葱

43、第 43 章

　　“我看你们谁敢让他喝！”
　　随着一声暴喝，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高裴面如沉水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脚步极快，几乎顷刻间就走到了赵珂暧的身边，他拿过赵珂暧手里的杯子，向震惊中的叔叔们看了一眼，随后盯着高老爷子，将手一斜，杯子所剩不多的酒液全部倾洒在地上。
　　“还喝不喝了？”高裴沉声问道。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
　　高仁军的酒醒了大半，他默不作声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眼角的余光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寒意凛冽的二儿子。
　　赵珂暧怕高裴冲动之下真的得罪了高家这群叔叔们，轻轻拉着他的手臂，“高裴，我饱了，想回房间休息...”
　　高裴推下他的手，脚步一沉一沉地走到高仁军的身后，“爸爸，您还喝吗？”
　　高仁军扶住手里的酒瓶，不知所以地回头上下看了儿子一眼，梗着脖子道：“你老子喝不喝酒轮不到你来管！”
　　桌上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高家老大今天太高兴了，太得意忘形了，平日里知道高裴脾气的高家人绝不敢在高裴这个看似稳重实则心狠手辣的小阎王面前这么说话。
　　作为长辈，他会给你长辈应有的尊敬，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拿着长辈的身份放肆地冒犯他。
　　高裴冷笑，“刘达。”
　　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是！”
　　“去把我酒窖里的酒全部搬过来，我看爸爸和几位叔叔不怎么尽兴，今天我做东，请几位长辈喝点好的。”
　　门外的声音犹豫了一秒，还没答是，高老爷子便沉声道：“刘队长，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休息吧。”
　　“刘达，去搬酒。”
　　“砰！”高老爷突然一拍桌子，指着高裴道：“你闹够了没有！？”
　　高裴看都没看高老爷子一眼，弯腰盯着高仁军晦暗不明的脸色道：“我的好爸爸都没闹够，您问我闹够了没，爷爷，您太偏心了吧。”
　　“你，你放肆！”高仁军突然站起来，拿着酒瓶就要砸在高裴的头上。
　　“高裴！”赵珂暧叫了一声，来不及跑过去，只见高裴突然伸出右手钳住了高仁军拿着酒瓶的手腕，左手以极快的速度从后腰拔出一把手枪，单手拉开保险栓，眼睛死死地盯着满面怒容的高仁军。
　　砰砰！两声枪响。
　　高仁军手里的酒瓶被子弹打成了碎片，虎口处被子弹的冲击力震得鲜血淋漓，因为手是举着的，一滴滴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到高仁军的头发上，脸上。
　　“仁军！！”
　　“大哥！”
　　赵珂暧被这顷刻间的变故吓得愣住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高，高裴！”
　　高老爷子站起来，狠狠地一拍桌子，“还愣着干什么！！叫医生！”
　　“高裴高裴！”趁乱赵珂暧死命拉着高裴要他回房间，眼见高裴毫无反应，赵珂暧突然伸手轻轻地抽了他一巴掌，“你这个臭小狗！骗我也就算了，一点也不听我的了是不是？”
　　高裴这才有所反应，他转头冷冷地看了眼围在高仁军身边乱作一团的叔叔们，高老爷子瞪他，“还不快滚回房间去！”
　　“我，我们这就回去！”
　　说着赵珂暧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拽，终于将不紧不慢的高裴扯回了房间。
　　赵珂暧锁好门，转过身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高裴，看了好几分钟，赵珂暧终于沉不住气，他伸出手，“拿来。”
　　高裴从后腰的枪托里将枪卸了下来，放在手上呈给赵珂暧。
　　赵珂暧接过枪，因为刚开过火，枪膛处还有些烫手，他反复看了几眼，才道：“你能耐了你，居然在家里开枪，还是对着自己的爸爸开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混蛋？”
　　高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不可察觉的愧疚，也有些委屈和不忿。
　　赵珂暧坐到他身边，使劲往他身上挤了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开的枪，可你也太冲动了，你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摔东西，但是跟自己的爸爸动手甚至动枪有理也变没理了。”
　　高裴突然侧身，一把抱住了赵珂暧，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项处，声音很低，“我，我想到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你，我就恨，恨我自己...”
　　赵珂暧拍拍他的背，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也就是喝杯酒而已，算什么欺负，老实说还没到你家的时候，我以为你家跟电视里一样，什么媳妇要站在婆婆身后立规矩，要跪着擦地板，每天还要做饭洗全家人的衣服什么的...”
　　高裴的背明显僵了一下，赵珂暧继续皮道：“然后被恶毒小姑子从楼上推下来，这时你搂着小三说‘珂暧你的动作太大，吓到我家宝贝了’”
　　“胡说什么！”高裴的声音里明显带了点笑意。
　　“怎么叫胡说，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嘛，谁知道你家不过是喝两杯酒这种小儿科，你是回来得太巧了，不然我对瓶子吹吓死你那群叔叔！”
　　抱着自己的大男孩终于放松下来，赵珂暧将他推开，指着他道：“哼哼，对了，差点让你蒙混过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说很快就回来，怎么回来这么晚？身上还带了枪，老实交代，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高裴想要摸摸他的肩，被赵珂暧一抬肩膀抖开。
　　“我明年要去白河卫当兵，现在先过去报道，这把枪本来就是我的，借给白河卫的大队长使用而已。”
　　赵珂暧狐疑道：“真的？”
　　“千真万确。”
　　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明年去当兵我怎么办呀。”
　　“白河卫距离大宅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会每天回家的。”
　　“不对呀，你不是都要当大军长了么，为什么要去当兵啊...”
　　“必要流程，白河卫是中央军建在京城的卫戍军，从军长到全国各大区的司令，上任前都必须在白河卫当一年兵。”
　　“哇...”赵珂暧突然想到了什么，歪头道：“那你们白河卫岂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是大官儿啦？”
　　“也不全是，大部分都是警卫。”
　　“警卫？刘达这种么？”
　　“恩。”
　　“哈哈，刘达这种是不是叫御前带刀侍卫？”赵珂暧脑补了一下，忍俊不禁道。
　　高裴看了他一眼，“现在只是乾清门侍卫。”
　　“哈哈哈哈哈哈。”赵珂暧靠在高裴的肩上，笑得东倒西歪的。
　　小两口在房间说笑，一派轻松，偌大的客厅里却是只能听到家庭医生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高家一众长辈围坐在沙发上，大气也不敢出。
　　“高军长，老大没什么大碍，就是心脏问题要多多注意，不能总是动气。”
　　“行，麻烦你了张医生，一天叫你两趟，我这大儿子，唉！”
　　张医生将急救箱收拾好，笑道：“老爷子，听我一句劝，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用操心这么多啦，气大伤身，行，我先走了，各位先聊。”
　　张医生走后，高老爷子拄着拐棍，端坐着，良久没有开口。
　　高仁军的手包了一圈纱布，纱布上殷着点点的血迹，他先是低着头，随后终于忍不住道：“爸！高裴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跟他亲老子都敢开枪，您这次要是不管管他，以后他都敢跟您动手——”
　　“够了！”
　　高老爷子喝止了他，挥挥手道：“今天你别留在大宅了，先滚回去。”
　　“爸！”
　　高四叔看了一眼大哥，小心道：“大哥这手都没法开车，您——”
　　高老爷子虎目圆瞪：“怎么？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滚！不能开车就走回去！”
　　高四叔还想说什么，高老大腾地一下站起来，红着眼睛道：“别说了，我现在就走！”
　　直到他的身影从门口消失，老态龙钟的高老军长长叹一声，重重地靠在了沙发上，“老二，你出去，送你大哥回去。”
　　“是，爸爸。”
　　高老爷叫来贴身警卫，“扶我去书房，老四，你去把高裴这混账叫到我书房。其他人都都给我滚！”
　　几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高四叔硬着头皮去了侄儿的房间敲门叫人。
　　开门的是赵珂暧，高四叔想到刚才饭桌上他们几个长辈逼着这孩子喝酒的情形，这回看到赵珂暧毫无芥蒂地甜甜地叫他四叔，老脸老有些挂不住，不自在道：“珂暧啊，豆豆呢。”
　　“他在洗澡呢。”
　　“你告诉他一声，老爷子叫他去趟书房，快点。”
　　赵珂暧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么晚了叫他干嘛...不会是要打他吧...”
　　高四叔也不敢随便保证，毕竟高裴今天确实做得太不像话，他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你让他赶紧过去就行，老爷子在书房等他，我先回去了。”
　　“唉唉唉四叔——”
　　这时高裴正好擦着头发出来，赵珂暧担忧地看着他，“爷爷让你去书房...他是不是要打你啊，抽你鞭子什么的。”
　　“不会。”高裴撒了个谎，随意穿了件衣服便去了高老爷子的书房。
　　“爷爷。”高裴进去的时候高老爷子已经拿着鞭子背着手等候了许久。
　　高裴将衣服脱下来，露出紧实挺拔的背，“您动手吧。”
　　高老爷子转过身，甩开手便是狠狠的一鞭，“混蛋玩意！敢跟你老子开枪，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啊？”
　　十几鞭子抽下来，高裴的背部遍布肿起来的鞭痕，隐隐渗着血迹，极是骇人。
　　高老爷子到底是老了，抽这几鞭子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紧捏着鞭子，厉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啊？居然把枪带回家里，你是要干什么？！”
　　高裴咬牙忍着背上的剧痛，年轻高大的身体像尊雕像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高老爷子打累了，将鞭子扔在了地上，倒在椅子上低低地喘着粗气，他指着仍然满身倔强的高裴道：“高裴，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你开枪的事传出去会怎么样？”
　　高裴没有说话。
　　高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道：“你啊你!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整个高家交给你！？”
　　闻言，高裴终于有所松动，仍然梗着脖子道：“如果继承高家的代价是任别人欺负我老婆那我宁愿不要！”
　　“放屁！”高老爷子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你以为没了高家你还算个什么东西！离了高家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了更别提你的小爱人！”
　　高裴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中央军给了别人，明天你连自己的骨头都找不到！你以为我把中央军给你是因为你有多能打多有本事？放屁！我给你是为了保你的小命！是为了我们整个高家的子孙！”
　　高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高裴，你太让我失望了，今天为了几杯酒你就敢跟你亲老子动枪，等坐上我这位置，你是不是就再也容不下高家的其他人了？你叔叔，你爸爸，包括你爷爷我！”
　　“爷爷！”高裴突然转过身，眼眶通红，咬牙道：“珂暧他无父无母，被我欺负了连自己有了宝宝都不知道，学校体检才检查出来，他一个人怀着宝宝吃了多少苦头您知不知道！养他长大的孤儿院院长是个逃亡几十年的战犯，如今已经引渡回纳无，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执行死刑。他从小带大的七个小孩，是蓝娜港实验室出来的畸形儿，现在已经被领养到全国各地。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我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他一个蓝娜港长大的人，跟着我回了抚安京，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出了门一个人都走不出阳明山！说了这么多，我就想告诉您，珂暧为了我放弃了他在蓝娜港的一切，我也发誓会好好保护他爱他，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他，包括爸爸，也包括您。”
　　“混账！”高老爷子走过去照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语气里却再不复刚才的暴烈，“就为这个就在家里动枪？”
　　“恩。”
　　“恩个屁！你和你的小同学感情好爷爷很高兴，但是你不能这么不理智！跟你亲老子动枪，这对你的舆论影响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你以为大统帅这位置只要能杀能打就能坐？糊涂！你上次一手把欺负高原的人拧断了脖子，被你爸爸的人拍下来，网上传的到处都是，连我都保你不住，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管你叫什么？”
　　高裴默不作声。
　　“他们叫你暴君！报纸上天天鼓吹未来的中央陆军统帅是个草菅人命的暴君，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头很好听？”
　　“没有。”
　　“你也知道不好听？豆豆，爷爷年纪大了，等不起了，中央军必须有一个合格的完美的大统帅，你别让爷爷失望，算爷爷求你了行吗。”高老爷子像是一下子脱了力气，他缓缓道：“这次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爷爷这次可以帮你压下来，你明天，去你爸爸办的宴席上，当众给你爸爸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高裴看着自己的鞋，沉默不语。
　　“听见没有？！”高老爷子又举起了鞭子。
　　“恩。”
　　“滚吧。”
　　高裴拎过衣服穿上，转身出了门。
　　“等等。”高老爷子叫住了他。
　　“恩？”
　　“明天让你的小朋友早点起，我有些事要当着大家的面说。”
　　“恩。”
　　不过短短百米不到的路程，等高裴回了房间，他背上的血迹已经透过了身体，在衣服上清晰可见。
　　高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赵珂暧已经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多小时，看高裴进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怎么样，没挨揍吧？”他冒失地抱住高裴，正好碰到背上的鞭痕，高裴微微皱了下眉，被赵珂暧敏感地捕捉到，赵珂暧眼睛一下子红了，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要解高裴的扣子，“爷爷打你了是不是？呜呜呜你让我看看！”
　　高裴阻止了一下，没拗得过他，便放开了手臂，任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赵珂暧看着衣服背部大片的血迹，眼泪大股大股地涌出来，他把高裴转过来，被他背上的伤口骇得心跳一滞，“爷爷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呜呜呜你痛不痛，高裴...”
　　赵珂暧哭着想要去触摸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痛了他。
　　“不痛，别哭。” 高裴伸出大手给他擦眼泪。
　　赵珂暧吸吸鼻子，说：“你闭上眼睛。”
　　高裴闭上了眼睛，只听赵珂暧嗯了一声，随后背上感觉有温温热热的液体滴了上去。
　　“珂暧！”高裴睁开眼睛，攥住赵珂暧的手腕提起一看，这个笨蛋的手指有个小小的被咬破的伤口还在慢慢地滴着血。
　　高裴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赵珂暧血液的力量，几乎顷刻间，背上的伤口便不再火辣辣地痛，五分钟后伤口开始麻痒起来。
　　赵珂暧手上贴了个创可贴，拿着手机实时给高裴拍他背部的情况。
　　半个小时后，刚才还十分骇人的伤口开始结痂。
　　高裴看着伤口照片，隐隐的对爷爷说的一旦他没了高家，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遑论保护爱人的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怀璧其罪，这样的能力，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加以守护，将是个无法设想的灾难。
　　赵珂暧没心没肺地笑言，“我好厉害哦！哼哼，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以后你要是出去打仗什么把我带着，比什么医生护士都好使。”
　　高裴凝视着他，亲了亲他的眼睛，“恩。”
　　这边高裴挨了十几鞭子，高仁军却也并不好受，几乎一路上，高二叔都在安慰自己的大哥，高仁军坐在车上，只把头执拗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他想了很多，想到高裴刚出生时他的喜悦，想到姚雯雯抱着高希要自杀时的恐惧，想到了小时候爸爸将他架在脖子上哄着他时单纯的依赖和快乐。
　　几十年过去，他们父子终究还是越走越远了。
　　高仁军长叹一口气，哽咽道：“老二，爸爸这是铁了心了，咱弟几个得想想办法，以后让我仰仗那个孽种的鼻息生存，我不如死了！”
　　高二叔点了根烟，却也不吸，任着它慢慢燃烧，他轻轻地瞥了一眼自家大哥，幽幽道：“你担心什么，爸就算不认高希，但是这个重孙子他肯定认，依我看爸最近几年还不会动高源资本，你带着嫂子他们搬回大宅，好好讨好一下老爷子，难保他不会改主意，我们以后就靠你了，大哥。”
　　高仁军冷笑，“搬回大宅？说起来容易！爸对雯雯他们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严飞也不是不回来，他回来，让雯雯去哪？”
　　高二叔笑道：“大哥，你这辈子，尽干脱裤子放屁的事儿！你当初老老实实和雯雯结婚多好，非得去招惹严飞，要是能好好和严飞过也行，又跑回去和雯雯过了半辈子，跟对真夫妻一样，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你这一下子，严飞不好过，雯雯也苦得很，你看看你这...唉！”
　　高仁军摆摆手，“嗨，都老黄历了，提这干嘛，明天弟几个早点来啊，至于爸...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高裴呢？”
　　“哼，他爱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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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该严爸比这贱受出场了...
写出来才发现，可爱哥哥这命运真是够坎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