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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父 ...


  •   方拭非还是要去官学的。她要科考,举子名额最快的就是从官学结业。
      平时要照顾杜陵,总是有一天没一天地翘课,如今林行远来了,她终于能空出手。
      翌日大早,便蒸了米饭,带到书院去。坐下来静静等着开课。

      “方拭非!”
      前头一人厉声喝道。

      方拭非微微蹙眉,握着手里的笔继续写,全当自己没有听见。

      那教《论语》的先生拍桌:“方拭非,你如今还是长深书院的学子,就要开始忤逆师长了吗?”
      坐在邻座的卢戈阳推了她一把,紧张提醒,方拭非才停笔站起来问:“先生有事?”

      其余学子窃笑,小声道:“来了来了。”
      显然她被教训已是常态。

      “你还敢问是什么事?”先生指着她道,“你昨日未来上课,前日聚众斗殴,欺辱同窗。简直有辱圣人遗训。你可知错?”
      “学生可没有动手。”方拭非说,“敢问是谁伤了哪里?”
      前排何兴栋转过头来道:“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你昨日口出脏言,形同杀人!”
      方拭非瞥他一眼:“那你怎么还苟活着呢?”
      先生怒而一喝:“方拭非!”
      方拭非挑眉。

      何兴栋是县令公子,全书院上下都要卖他面子。学生间倒是还好,只是正常相交,可有几位先生的脸面实在太过难看。
      至于这何公子,一言难尽。人是挺正常的,平日没什么纨绔子弟的作风,就是脑子混了些,眼睛也瞎。
      因受人挑唆,跟她素有不和。

      至于方拭非,名义上她出身低微。
      父亲方贵原本只是一小小木工。五年前方拭非随她师父跋涉前来投靠,她横空而降成了方贵在外生的二儿子,方贵才开始北上经商。如今不到五年,已经是水东县里小有余财的商户。
      自然,区区方贵,在县令面前,还是说不上脸面。

      前日……前日何兴栋又来找茬,被方拭非给骂回去了。

      “这是你上次的课业?讲的是‘照临万物之仁道’。呵,我看你还差得远。”先生直接将纸撕了,拍在桌上:“出去,好好反省反省。”
      方拭非也不生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已经是习惯了。
      卢戈阳担心地看着她离开。

      何兴栋得意一笑,却是悄悄溜到方拭非的位置上来,问卢戈阳道:“他方才在抄什么?”
      卢戈阳说:“他在帮我抄书。”
      “哦……好吧。”何兴栋见不能搞破坏,有些失望。末了又问:“你抄什么书?”
      卢戈阳翻了下书页,答道:“家父受伤,抄些书补贴家用。”

      前两日他家里收了些肚腩肥肉炸猪油。炸完的油渣父亲不舍得丢,就自己吃了,结果那油渣炸得太老,他把牙给磕坏了,流了好多血。

      方拭非当时听得表情诡异。

      他爹尽早起来就发热,卢戈阳想抄几本书拿去售卖,好给他看病。方拭非听罢,便说帮他抄。准确些说应该是默,她对这些书已经是倒背如流。

      如今虽有印刷,但雕版印刷成本过高,雕版数量不多。只有《论语》、《诗经》一类书册价格降下来,其余书本传阅依旧要靠手抄。字迹漂亮的,平日靠抄书也能度日。
      只是读书人鲜少做这样的事情,可见两人是真的穷。

      也的确是,他们二人是官学里鲜有的平民子弟。

      何兴栋是不可能跟方拭非一样帮他抄书的,于是低下头,在怀里掏了一阵,将带着的全部银钱都拿了出来,推过去说:“你先用着。”
      卢戈阳沉声到:“请收回去。”
      何兴栋笑嘻嘻说:“我借你呀,你写张借条给我。就说一年后……两年后,你要还我两倍银钱。我这不是还有利可图?”
      卢戈阳犹豫片刻,便收下了。另起一张纸,写了条子,两手递过去道:“请过目。”
      何兴栋也不看,随手揉成团就收进衣服里。

      卢戈阳无奈一笑。心道无碍,自己记着就好。
      何兴栋这人就是孩子气,对待同窗,还是很好的。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得过他的帮助。

      卢戈阳忍不住说:“何公子,您若是对方拭非也有半分……”
      何兴栋气冲冲地打断他说:“不!我就是讨厌他,就他不成!”
      说罢将头一埋,就在桌子上睡起来。
      卢戈阳无奈叹了口气。

      课间,先生离开,卢戈阳出去看方拭非。

      卢戈阳长得面黄肌瘦,永远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学习刻苦,资质的确是很好的。
      他给方拭非端了杯水解渴,很是头疼问:“你是怎么跟何公子斗上的?”
      方拭非无所谓道:“次次都是他起的头,与我何干啊?”
      卢戈阳:“何公子不是恶人,只是不知服软。你不愿意让他,他当然生气了。”
      方拭非说:“那我当然不乐意让他。他是我谁啊?”

      旁边一青年插话道:“诶,何兴栋那脾气是臭。可方拭非这脾气,那是又硬又臭。你劝他?还不如去劝何公子呢。”
      方拭非笑道:“诶,懂我。”
      “我可不是夸你,少蹬鼻子上脸。”青年失笑,“何兄他爹可是县令,你处处得罪他,我看你是这辈子都别想结业了。”
      方拭非哼道:“那可未必。瑕不掩瑜啊。何况这瑕又不在我身上。”
      青年说:“这瑕就是在你身上,没有官府给你发的文解,你还想科考?要整治你一小民,多得是办法。”

      几人说话功夫,何兴栋走过来。众学子担心他俩凑一起闹事,也跟出来,在旁边看着。

      何兴栋站到方拭非面前,哼了一声:“方拭非,你有本事。早告诉你识趣些,你非跟我过不去。怎样?你随我乖乖去找颖妹道歉,我就让先生给你结业,还让官府给你发放文解。这买卖合算着吧?”
      “你方爷我不屑!”方拭非笑道,“我问你,今日先生故意奚落我,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何兴栋昂头:“是又怎样?”
      方拭非一口恶气还憋着呢。闻言笑道:“不怎样,你敢向先生告我的状,我就敢向你爹告你的状。”
      何兴栋得意道:“有本事你去啊,你见得着我爹吗?”

      方拭非摇头:“我不必亲自见他,我可以让你给你爹带信啊。”
      “你想得美。”何兴栋道,“你当我是谁?”
      方拭非冲他勾唇一笑:“不是谁——”
      方拭非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将手捏成拳,直接对着他的脸揍了过去。

      众人都是惊了,赶忙过去扶住何兴栋。卢戈阳侧身挡在方拭非面前,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方方方——”何兴栋松开手,眼眶已经是青了。他气急败坏道:“——方拭非,你是疯了吗!你敢打我?”
      方拭非揉了揉手,甩开身后众人,说道:“你就顶着这张脸,回去见你爹,他一定什么都明白了。”
      卢戈阳不认同说:“方拭非,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岂能如此莽撞?”
      方拭非:“他先行不义之举,我还要同他讲君子?”

      何兴栋又要上前。众人忙拦住劝解。
      真是学不乖,方拭非那拳脚功夫,十个他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方拭非啊!
      一个手贱,一个心狠,这不存心找打吗?

      众人纷纷哄道:“何公子,方拭非是个疯子你不知道吗?何必来自讨没趣?”
      “罢了罢了,他粗人一个,不要与他计较。”

      何兴栋脸部一用力,眼睛就发痛,嘶嘶吸着凉气,怒道:“我要抓了你!”
      方拭非毫不在意:“抓吧,你把我抓进去,方颖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别忘了她是我三妹,她虽然讨厌我,可我爹喜欢我呀。只要你把我抓进去,我就让方老爷把她嫁给别人。”
      “我——”何兴栋跳脚,“你——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方拭非两手环胸:“你要真奈何得了我,也不用忍我这么些年了。”
      何兴栋要被气哭了。
      卢戈阳扯她袖子:“方拭非!”
      方拭非拂袖:“你扯我做什么?我一平民还能吓得住他?不是让他尽管来了吗?”
      何兴栋更气了。

      他直接甩袖离开,剩下的课也不上。
      众人无措站在原地,末了空叹一气。

      何兴栋不像个纨绔,委屈极了也不会动手打人。
      方拭非才是。

      卢戈阳推着她肩膀指责道:“方拭非,你过分了,都是同窗啊,说说也就罢了,你怎能动手打人呢?何况他……他爹还是县令!你不想活了吗?”
      方拭非:“反正我与他做不了朋友。客气什么?”
      卢戈阳:“天底下哪有解不开的仇。你二人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你若不故意耍他,他哪能处处针对你?”
      方拭非却是很认真道:“现在没有,指不定以后就有了呢?不在乎他多恨我一点。”
      卢戈阳愠怒道:“你二人真是——臭脾气。我不管了!”

      方拭非低头摸了下腰间的挂坠,也觉得没意思,干脆回家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的画风都不对了啊喂!li们!缩的就是li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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