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6、梦不成欢

　　接近年关，天气都变得晴朗起来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年货，街市上面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沈清梦自从余氏去世以后，如同被雨打落的花瓣一样，失去了一切光彩，只余下无可奈何的随风飘零。
　　苏二少时不时会说些逗乐子，想让她开心一些，她却悲伤更重，仿佛一副泼墨画，任凭画技再卓越，也只有黑白的颜色。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在宁静的早上显得突兀，铃儿去开了门，看到一位夫人站在门外，她穿的虽然不华贵，手腕上的玉石却熠熠发光，铃儿便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沈姑娘在吗？”
　　那位夫人旁边的女子说道，这女子看模样应该是服侍这位夫人的，虽然是个下人，但言谈举止之间也不逊于寻常人家的小姐。
　　“不知道两位是？”
　　“我是云香，这位是我家夫人，临安太守秦夫人”
　　铃儿一听是临安的秦夫人，有些慌了神，她刚起床，一切还未收拾妥当，连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第一次见面如此匆忙，她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幸好静儿及时赶了过来，稳稳妥妥的将秦夫人迎到了客厅。
　　“这是早上刚熬制的银耳粥，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尝一尝，我家小姐待会就过来了”
　　静儿机智的化解了没有热茶的尴尬境地，让秦夫人有些刮目相看，她尝了一口，确实甜而不腻，让人口齿留香。
　　“姑娘的手艺不错”
　　“这是小姐想出的法子，大家觉得都好吃，后来就一直用着”
　　秦夫人自然听出她话中对自家小姐的夸赞之情，若不是从康泰那边得知了消息了，或许她会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心灵手巧的姑娘。
　　沈清梦听到秦夫人突然造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慌乱中抓不住一个思路。
　　因为是服丧期间，她不可以穿鲜艳的衣服，只着了一件素白的衣衫，用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却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秦夫人见到她便开始上下打量起来，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似说还休，只静静的盯着你，就有一种想让人保护的冲动，樱桃薄唇，身量修长，却有一种病弱感，这面相像极了戏文里的小姐，并不是有福之人。
　　沈清梦朝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沈姑娘近来想必愁思甚多，我也不便多做打扰，有事情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沈姑娘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既然沈姑娘有了喜欢的人，还为了心爱的人对簿公堂，我觉得沈姑娘也必看不上我家延之了，我来是希望你们之间婚约解除掉”
　　沈清梦听完她的话，心里又惊又委屈，惊讶的是她如此直白的便表达出了自己的来意，不留一丝余地，委屈的是她话语中提到的与事实并不一致，想必秦夫人来见自己之前做了一些调查，只是这些调查显然被扭曲了。
　　沈清梦不知道该如何去辩白，对一个陌生的长辈她如何让她相信她并没有红杏出墙，又或者这只是她的一个借口，或许她本身就不满意这桩婚事，正好借了这件事情当幌子。
　　她觉得自己如同落入沼泽之中，越挣扎陷的越深。
　　静儿想要去反驳，却感觉沈清梦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示意她不要说话，只能一肚子话憋在心里。
　　“秦夫人的来意我清楚了，秦夫人需要我做什么？”
　　若单单不满意自己，完全可以一封书信过来，把自己打发了就好，不用秦夫人跑一趟。
　　“我需要你一封信函，写明你要作废婚约”
　　“你欺人太甚了，明明你们秦家想毁婚约，却碍着面子，开不了口，反而逼着我家小姐做坏人”
　　铃儿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来意，这个人不仅要毁约，还要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你家姑娘既然有了心爱之人，自然你家小姐写这封信函再合适不过，而且我会补偿你家小姐的，一千两黄金够不够？”
　　铃儿还想反驳，被沈清梦拦住了，话不投机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信函我会写，黄金我也收下，不过这黄金还请夫人带回去，就当以后我送给秦少爷的贺礼”
　　她这些话说的不卑不亢，自己给她黄金，她并没有拒绝，却又转手送给了自己，倒是个有骨气的女子。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用词，信函上每多一个字，她心里便越发的委屈与绝望，她没有见过秦少爷，也知道自己是高攀，可那毕竟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灯，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至少照亮了前路。
　　她恭恭敬敬的将信函折好，放进信封里面，递到了云香的手里。
　　“秦夫人，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写好了，我身体有些不适，恕不远送”
　　秦夫人拿到了东西，看到她的模样，心里突然起了怜悯之情。
　　“沈姑娘如果遇到麻烦了，可以到城南赖家找赖康泰少爷，他会帮你的”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而降，那些点点散散零碎的碎片慢慢的拼凑了起来。
　　“不知道赖少爷跟夫人是什么关系？”
　　“他唤我一声姑母”
　　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注定了自己跟秦少爷之前并没有缘分，她存着的那么一点点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悲哀到了极点，心便彻底冷掉了，再无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