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木开花不语》半半茶

6、纨绔子弟

　　夜晚的空气，充满了凉意，不禁让人打颤。
　　庭前几株小红桔树劳葱郁郁，树中白花星星点点，在月下蕴含隐隐的青光。萤火在冥夜中流动，随之停落在红桔花上，如温声细语般地呢喃，盼望它早日结出果实。
　　此刻男人的额头很烫，爱花换洗了许多次的冷水毛巾都没法将温度降下来。他的身体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无比，如果要硬撑过今晚，恐怕不大可能。
　　可是。
　　关我屁事。
　　他命比纸薄，自己偏偏又要强行碰瓷，死了怪不了任何人。
　　爱花俯身侧耳，最后一次听男人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尽管耳朵紧紧地贴着胸膛，但后续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她缓缓坐起身，看着那男人呆滞了良久。
　　要不要抛尸呢？
　　毁尸灭迹就没人知道是我间接杀的了。
　　可是，好害怕。
　　爱花颤抖着身子，突然小声啜泣起来。她长那么大，平时调皮归调皮，但真的没害过任何人，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即将要死亡的人，自己在一旁无能为力，她不免感到委屈。
　　“……别哭……”
　　结满厚茧的手掌虚弱地抬了起来，停在爱花脸庞的那一瞬，又因失去了力气而垂下，他轻声说，“我没事……”
　　他的声音如经历沧桑般的厚重，但又那么温暖。
　　爱花一愣。
　　听着是有点像那位大哥哥的音色。
　　神经回路顿时通了，她立刻动身往厨房跑，然后像做贼那样地偷偷打了一盆刚烧开的热水，随便侵了些冷水后，便踱步摇摇摆摆地捧着热水准备回房。

　　“爱花。”不知是谁喊了她一声。
　　“诶？”
　　回头看到是在暗夜半空中漂浮着的大天狗。盆子呛啷一响，本来好好捧在手里的热水翻泄在地，差点烫到了她的脚。
　　爱花染血的衣裙还没来得及换掉，让人措手不及，她赶紧把被污染的一角胡乱抓成一团藏在后面，心虚到爆。
　　“我说过会在人定过后找你，稍微懂得遵守约定的现在就该准备好出发了。”大天狗掏出刚送回来的笛子，询问道，“怎么？连笛子都归还了，还有血的味道，怎么回事？”
　　该怎么办？再让他逗留下去一定很快就会发现屋里有人！
　　该欧的时候不欧，不想让他来的时候偏要来。
　　倒霉。
　　这辈子活得最倒霉了。
　　“……女孩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希望您能够谅解。”爱花只能想到这个理由糊弄了。
　　大天狗懂爱花的意思，凡是正常的男性一般都明白那几天指的是什么，他不好意思再带爱花出去，收起了羽翼降落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盒子，道：“那么下次再来找你，今晚送你一样东西，这次你会喜欢的。”
　　爱花犹豫不决，还是接了过去。
　　这是一个华丽的礼盒，初次打开时散发浓烈的香味，用羽毛做成的发饰在月夜下发出金闪闪的光。
　　“好漂亮……”对爱美的女孩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
　　六根羽毛连接编织成整齐的扇状，发梳处镶有碧绿宝玉，两粒玲珑骰子用金丝串在碧玉的两头，可想而知这份礼物有多么地贵重。
　　见爱花爱不释手，大天狗心满意足，他便说：“是以津真天的金黄羽毛，刚遇到神秘商人，便买了下来。”
　　收下礼物，大天狗友情点＋20
　　「以津真天：6/40」
　　——友情点与道具均可兑换妖怪碎片。
　　「消耗20友情点，获得大天狗：1/50」
　　「消耗500根羽毛，获得大天狗：6/50」
　　多途径获取碎片虽然提供了多种选择，但是却异常地麻烦。爱花原来是很想要大天狗靠近她的，可自用他的笛子无意伤到人之后，她就在质疑自己还要不要收集下去。
　　“谢谢，那么贵重的礼物，爱花一定会好好地收藏。”语毕，她腼腆而笑，满脸绊红，在他人眼中看来甚是可爱。
　　月色正暗落，大天狗不再阻碍爱花休息了，他知道女孩在那特殊的几天需要清净。至少晴明是这么对他说过的。
　　“多喝热水，爱花。”大天狗留下一句关心的话语后便消失在月下暗影中。
　　什么鬼多喝热水！>_<
　　为何你每次来都要掉毛？
　　爱花死鱼眼状地看着庭院里的一地黑色羽毛，弯腰一根根地捡起来放在小囊袋里，免得让羽衣看到而有所怀疑。

　　不管太多，她都要重新打一盆水端回到房间里。
　　等爱花替男人清理身上的血迹时，却猛然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凉掉了。
　　“大哥哥还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帮你擦擦身子。”爱花按住男人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还在，一时又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男人说不出话，半瞌半开的眼珠随爱花忙碌的身影在移动。
　　她细心地擦拭男人的脸和手，再轻轻解下他身上破烂的衣服，将全身都擦干净一遍，眼见清澈的水染成了黑红的一片，她又快步去换了新的。
　　除此之外，爱花还去羽衣的房里偷了件男式的居家和服，给小哥套上。由于强迫症，爱花将他散乱的长发编成了麻花状，看起来精神多了。
　　仔细一看，跟某个人很像——
　　爱花拿出收藏了许久的画像，一一对应他的眼耳口鼻，确定他就是一目连没错。

　　一目连……一目连……
　　一目连并非正常人。仅凭着这点来讲，就足以让爱花松一大口气。
　　亲哥都没这么对待过，遇到我算你运气好了。
　　说起来……你可是生命为S的男人啊！
　　如今看来，却是个大脆皮，又害得我虚惊了一场，难受。
　　爱花憋着心里的话没说出来，对男人的态度转变得极快。
　　于是身体疲惫不堪的爱花将不能动弹的一目连拉到一边，回到自己舒服的床褥上，吹熄蜡烛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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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第二天，初阳破晓。
　　爱花醒来才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张被子，起身懵懵地环顾四周，房里并没有一目连的气息。
　　人去哪里了？她感觉一目连应该没走远。
　　尽管爱花不太想起床，可一目连不见了人，她总得有责任去找找看的。今天她心情大好，洗漱完毕后也顾不上去找早点吃了，赤着脚就往花围中跑。
　　爱花身着雪色和服，黑发被散肩上随风而动，恰好衬之雪艳迷人。
　　此时葵花园里营飞草长，作日被压扁的葵花竟然次第开放，花色更是柔和美丽。站立在葵花丛中的一目连，如一棵繁花满树的律昙，尤其突出。
　　爱花正要喊出口，又闭上嘴。
　　一目连扶起了一株葵花，两三下的，折断了枝干的葵花居然在他手中恢复成了原来的状态，然后继续向着初阳摆动扁大的花。
　　“好厉害，一目连大人……”爱花不禁发出惊叹。
　　需要三两天才能扶植的葵花，他稍微动动手便能使它生长。果然一旦靠近他就会死掉的传言是真的，想到这里，爱花不觉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夸奖，一目连并没说话。
　　他只是在静静注视着爱花的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神情忽然低落了下去。
　　许久，他才缓缓道：“一目连……是我的名字么？”
　　“诶？”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摔坏了脑袋？还是啥？
　　收集对象＋1
　　「一目连：0/50」
　　她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个看似无关的非人类也要收集。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爱花调整好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快步向前站在他跟前，用力地点头道：“是你的名字啊，我能保证，大哥哥。”
　　一目连低头思虑了一会儿，手掌捂上了被刘海遮挡住的眼睛：“一目……是只有一只眼睛的意思么？”
　　爱花毫不迟疑地再次点头：“真是这样，名字是外界对你的评价而取的。”
　　一目连蹲了下来，凝视爱花的瞳孔。这瞳孔的颜色与他原来的一样，碧绿，清澈。而他现在的瞳孔却是猩红，浑浊的。
　　“不记得了，不曾记得有过这样的事。”他好像在苦恼自己为何只剩一只眼睛的事实，因为他对前面的记忆一片空白。
　　爱花有意地移开视线，眼神迷离了起来：“呃……我送你回去，你应该住深山老林才对，说不定哪天触景生情就想起来了呢？”
　　深山老林是猜的，大概像他这种妖怪应该就住那儿。当然狐狸村也建在深山盆地，不过刚好繁华而已。
　　“你在怕我吗？”
　　“我没害怕啊。”
　　“腿在抖着。”
　　“那个，风……不不，是因为爱花得了风湿来着，腿一遇寒就站不稳，所以总怕被追时跑不快。”
　　“他们为什么追你？”
　　“说起来，确实有点不道德。毕竟我父亲杀过好多人类，那些怨魂经常到这里游荡，一到晚上院子就会变得好可怕……”关于院子里到处是孤魂野鬼的事，她从没告诉过玉藻前。
　　一目连不再吭声了。
　　他依然在看爱花，仿佛重逢别离多年的故人，怎么也看不够。
　　“那你会留下来保护我吗？”爱花问。
　　“嗯。”一目连的嘴角有了一抹笑意，“我会保护你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爽快地答应了，只觉爱花需要被保护。特别是被需要的感觉，往往是他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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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山风也是风。
山风小哥哥让我肝疼，我要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