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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圣玛丽亚女中 ...


  •   005 圣玛丽亚女中

      司机和森山治是一个地方来的人,会说的中文更是寥寥无几,只能听懂一部分而已。
      所以刚被严钧晟手一揪,他就立刻紧张起来,只会说不是不是,完了嘴里一阵叽里咕噜,叫人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严钧晟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但是心里那股子火直往上蹿,憋得他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跑来学生们上课的地方,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森山治那个狗东西是打算搞什么?
      妈的。

      等着下了车,森山治早就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引他进去的是学校的一个老师,很清秀的一个姑娘,戴着大大的眼镜,镜框好像很沉的样子,时不时就得伸手推一推。
      等着他走上过道,森山治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脸色不是很好的老头儿,应该是学校的校长。

      严钧晟不知道在他来之前,他们都在屋里头谈了些什么,但能从紧张的气氛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森山治是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他好像也回过味来,大概猜出了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过来——

      老仇新算,打算让他里外不是人罢了。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和森山治一起走,过后,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游平朔听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以为他铁了心不要脸去抱大腿,不过这一点还好,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另一层面因素,就是借机想要拉拢游平朔了。
      他是游平朔手下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跟他关系不错,那不就也可能意味着和游平朔也有牵扯?

      一方面让他吃亏,一方面给自己拉好处,这个森山治,还真是不遗余力在作怪。

      来都来了,干脆就看看森山治想干什么好了,反正顾珊之前跟他描述的那把钥匙,他目前还是没有瞧见,机会还没到来。
      严钧晟心里冷哼,索性就跟他去,在路过的学生们不安的眼神中一路面不改色地前行,一直往后——
      这便到了大礼堂。

      森山治口中所说的听曲儿,就是在这里,只是他当时说话的表现和神态总是带着些许轻蔑意味,所以严钧晟理所当然地误会了,以为是要上百乐门,却没想到是这里。
      前后一联系,那种莫名轻佻的感觉,就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严先生,听说,你的妹妹也在这里上学,是吗?”
      严钧晟眼神一缩,目光瞬间危险起来:“怎么?”
      森山治闷笑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严先生这个兄长当得很合格呢,这个学校我也已经看过了,是个好地方,环境很不错,看出来严先生用心了。”

      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笑得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枝子小姐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个同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害怕,如果严先生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引荐——”
      “如何?”

      说完,他半眯着眼,将目光转向高台。
      在那上头,一群唱诗班的女学生正顺序上台,走在最后头的那个短发女孩皱着眉,满脸愁云惨雾的表情,看起来让她上台是件十分为难的事情。
      森山没等来回应,也不着急,只是比出了一个手/枪的姿势,不偏不倚,指尖正好对准台上的严艺涵:“啪——”

      严钧晟险些捏断自己的手指骨。

      就说森山治不会那么好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严艺涵不会唱歌,即便唱也总是不在调上,这一点,学校老师不可能不知道,那她出现在唱诗班里,背后就是有人在故意搞鬼了。

      不同人马的几次三番之下,严钧晟再次生出了想要把小妹送走的心思,毕竟对方待在上海,他就永远有个把柄被人捏在手里。
      这样,他还怎么做事?

      “如果森山先生坚持的话……”
      严钧晟垂眸,唇边却是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来,那双桃花眼轻飘飘往上一挑,便又是满眼柔情。
      他说:“有何不可?”

      台上,女学生们在唱着哈利路亚,神态庄重肃穆,圣洁的白裙子穿在她们身上,就像是一朵朵正在盛放的百合花一般清丽无暇。
      台下,森山治笑着,肩膀都在颤抖。

      “这样一来,枝子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严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啊,现在一想,真是要为我们以往错过的那么多年而感到可惜。”
      严钧晟笑得更加真诚,一字一顿:“我也,一样。”

      他们二人在台下打着周围人都听不明白的机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女学生也都已经下去了。
      严艺涵低着头走在最后,完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台下那些人虽然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她能一眼认出来其中还坐着她的哥哥,这会儿,她哥也不知道在下头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两个人笑得都是很开心的模样。
      她咬牙,转过身,不想再继续看了。

      结果刚一走出去,就被人故意撞了一下,对方半点诚意都没有地咧嘴:“呀,不好意思呢,没看见这有人。”
      旁边有人搭腔:“本来就没人,你看见什么了?”
      “人?哈哈哈……在哪儿啊?”

      严艺涵一哽,气得浑身颤抖。
      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听不得那种夹枪带棒的话,轻而易举就会被激怒,但是她想起来刚才看见的景象,还是硬生生又把即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一声不吭地绕过她们,上一边去了。
      她走路都闭着眼,好像这样,就看不到听不到了似的。

      因为她觉得理亏。

      她也觉得很奇怪,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什么会忽然让她去做了替补。
      关键问题是,做了替补之后,也就那么巧的有个成员忽然间肚子痛,就这样让她跟着一起上了台。
      虽然她年纪小,但这可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巧合放在一起多了,那就不算是巧合,而是人为干涉。

      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说,就只是为了让她亲眼看一下她哥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吗?
      那个人虽说她从来没见过,但前两天老师都已经透了消息下来,说是日本方面派下来的一位高官,现如今她再那么一看,长得果然是和想象中一个样。

      严艺涵满腹心事地去了更衣室,人刚到门口,脚步便是一顿。
      她听见里头有人在叽叽喳喳讨论,嘴里头说的话很难听。

      一瞬间,怒火冲上心头,严艺涵伸手,咣当一声推开了更衣室的大门,“说什么呢?”

      ……

      花费了好几个小时,严钧晟才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说出来,都有些匪夷所思,让人觉得这人未免也有些太过猖狂,怪不得老校长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众所周知,现在某些学校里也都会开设英文课,这本是用于交流,并没有太多意思,但森山治偏偏就要把它的意思扭曲,然后强行加进自己的解释。
      他是一个诡辩高手,即便中文不是母语,说的并不是特别流利,但他仍旧是可以和人玩文字游戏。

      他的来意也很明确,就想在学校里加设一门课程——
      而已。

      但他觉得是而已,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这里是上海,不是东三省,尝到了甜头就想把这行为贯彻到底吗?
      蹬鼻子上脸用在此时此刻的情景中,简直不能更符合。

      老校长虽说面色很难看,但还勉强能维持着风度,旁边一个年纪轻的老师可就忍不住了,当场便摔了书,瞪着森山治:“简直欺人太甚!你不要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无理要求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森山治按按太阳穴,满不在乎地一耸肩:“同不同意,也不是你来说了算。”
      说完又笑笑,“严先生,你觉得呢?”

      严钧晟怒极反笑:“森山先生说的是,您在这里想做什么不行?不过是开门课程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旁边那个气红了脸的年轻教师压根没听出来他话中的讽刺,只当他在帮腔:“……你!”
      严钧晟没理他,翘起了二郎腿:“只不过,森山先生这个要求,有点太突然了吧?是和藤原先生他们一起商量过,得出的这个结论吗?”

      “不然呢?”
      严钧晟哦了一声:“那我没什么意见,多学一门语言是件好事,不过这种大便宜我觉得倒不如先从圣依纳爵公校开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和法国人关系挺不错的,去那边压力倒是会小一些,等着学生们都适应了,做出点成绩出来,我想,其他学校也都会稍微松松口了吧。”

      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可这其中的意思,就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了,偏他还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就好像真的是在帮森山治出主意似的。
      对面,老校长迅速品出了些许深意,当即便接话道:“森山先生,倒不是我们死咬着不同意,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现如今听严先生这么一说,我这想想,兴许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说着说着,表情又恢复了和气:“要真是起势不错,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接受。”
      森山治目光闪了闪,不见生气,呵呵笑起来:“严先生是个聪明人,出的主意也是这么漂亮,鄙人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啊!”

      像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屡见不鲜,从秦时开始到现如今,想要掌控一个国家,从文化知识下手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了。
      当年清兵入关,不也是叫汉人们剃头换裳,一年一年这样子下来,便是从根源稳住。
      一个国家的文化,便是一个国家的根源,连自己民族的文化都丢失殆尽,往后,谁还能想起来那曾经的辉煌?

      只怕是难呐。

      严钧晟话说成这样,意思简直不能更直接,就是在告诉他们,想下手,有本事先从法国人那边开始。
      他们能吗?当然不能。
      自讨没趣的事儿谁会做?

      拐个弯,把森山治的话给打回去,表面上看是给了个台阶下,实际上,台阶是悬空的,压根就没落地,怎么下?

      不过森山治也只是试探罢了,他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大可以不着急,所以听着严钧晟这么明扬暗讽的话,也只是笑得更深了些,多的话,一句也不肯说了。
      周围情绪激动的教师被安抚下来,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呼吸声,空气似乎都凝滞下来。

      严钧晟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等着森山治看接下来还要搞什么名堂。
      没等一会儿,外头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辫子毛毛糙糙的女学生跑到门口敲门:“张老师,不好了,严艺涵她又跟人打起来了!”
      严钧晟眼皮一跳,就听见森山治嗬了一声,看着他,表情十足玩味:“严先生,你妹妹是个巾帼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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