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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挖个大坑 ...

  •   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
      生日过后,水庄主给儿子开了个账户,钱不多,端看儿子怎么用,可以作吃喝玩乐,也可以作乐善好施。结果水清浅盘算完自己的私房钱,就开始翻弄水庄主那些资料,就是融资商会送来的各式交易单据,小小年纪有钻钱眼的趋势,水爹有点担心,待问及原因……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水清浅严肃认真地给水庄主讲普世价值观,“爹,你知道吗?五百两就能买个媳妇儿。”
      水爹:???
      帝都还有这等市场行情?
      “……就酱酱酿酿,然后被人扔在脸上……”水清浅给他爹解说五百两媳妇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可不想有一天让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要是有人敢甩他一脸银票,他得保证能双倍的扇回去。
      嗯!水爹表示深切关注,攒老婆本这种事必须严肃对待。
      不过,就算严肃认真,没有强大的知识储备也不能保证钱不打水漂。水庄主关注儿子的筛选那些单据,看他剔除海商冒险,剔除了勘探矿藏,畜牧的留下了,还有一个纺纱的,还有做酒楼的……稳妥的选择。但是你觉得稳妥,别人也会觉得稳妥,大家一拥而上,能分到水清浅头上的也没多少,即使日后盈利,也不会有大赚,因为还要付商会一笔不小的佣金。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靠谱的开始。
      水庄主关注的重点跟水清浅就大不一样了,水清浅也翻过他爹筛出来的那些单子,好多他都看不懂,地图什么的就算了,还有一些画的是结构、机械的图,复杂至极。
      “这些都是什么呀?”
      “是永动机的设计概念图。”
      水清浅一个字都没听懂。
      水庄主想了想,拎起儿子放在腿上:爹今天给你好好上一课。
      永动机这事儿得先说背景。
      现在东洲大陆的商业和手工业前所未有的发达,又有海外贸易的刺激,某些行业就特别火爆,比如,纺织品。单说纺纱,以前,一个织娘围着一个纺纱车转,十天半个月能织出一匹布就不错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纺纱车改良了,同是这个织娘,一天能干出以前四个人干的活,对于纱厂的东家来说,好事哇!别说四倍,织娘能织出十倍,二十倍,一百倍的纱,他也不嫌多啊。
      人的欲望没有止境,既然能有出产四倍的纺纱车,那为啥不弄个出产十倍二十倍的纺纱车……事实证明,只要你敢想,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帝国有名的大纱坊用得都是水利纺纱车,一种用河流流水推动的纱车,比之原始的纺纱车,十几、二十倍的纺纱速度不再是个梦。
      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
      水利纺纱车不是没有缺点,它有严格限制——必须建在水边。问题接踵而来,建好纱厂,万一发生洪灾怎么办?万一发生旱灾怎么办?地方不够大怎么办?而且自打水车发明之后,它可不独用在纺纱业上,印刷的,炼铁的,磨谷子磨面的……更有富人们追求的山水风景,文人们追求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水边的地皮也不便宜哪!
      就算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如果能找到更省力省钱,更快更好的纺纱车,又有什么不好呢?最好是什么要求也没有的,什么环境都不挑的,能用最少人的,能产最多货物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有人提出假想,如果有那么一个机械,不需要水力了,也不需要人力了,它就能动,能一直一直动,一直一直给他们赚钱,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如果这个假想是个路边乞丐提出来的,免不得被人嘲笑一番白日做梦。但如果这是个有身份有学识有地位,尤其在格物方面还有些资历和底气的大家,那代表的就是另一番气象了。
      挑起这个话题的人物,叫廿五。
      在格物领域里,这是位大咖。
      廿五先生闯出名,是四十年多前他寄给工部的一本叫‘兵戈’的手稿。猛的一看,里面是介绍数种武器的设计,很新颖,很实用。照猫画虎的,工部伎官一个月内顺利地提高护城床弩的功能,这位廿五先生就在官方挂上号了。然后朝廷伎官们越研究这本‘兵戈’越发现,武器设计什么的只是小节,更重要的是,廿五先生对‘力’的介绍和应用。
      在其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位廿五先生都在似有若无的指引着帝国格物发展的方向。从冶铁到锻造,从度量到标准化,听说,连水力机械都是廿五先生率先提出来的概念,然后被朝廷的伎官们攻关,如今水力作坊遍地开花,比如那些纺纱的作坊。
      廿五先生的各种学术课题,先是出现在格物总会的期刊上,再被朝廷的伎官们追捧,攻克,然后设计应用流到权贵之家,再慢慢流入民间,技术革新成全的不仅仅是帝国的武力值,还有手工业的进步与权贵们的私人荷包。
      从那一篇篇学术的课题期刊看,廿五先生比较侧重理论,也许他想引导的是研究、建立格物学的理论体系,但眼下,似乎人们更急功近利的热衷把廿五先生提出的课题琢磨到易得利益的小巧机关上,比如设计那些水力机械臂,风力机械臂,很少有人花精力深入廿五先生的力学背后的枯燥理论……说到这里,水庄主的嘴角歪出一个笑纹,好像在无奈,又似乎含着丝惋惜。
      话题扯远了。
      也许帝国在这个问题上确实抄近路、走歪路。但这并不妨碍廿五先生在格物领域的地位和口碑。廿五先生一直没露面,但也一直没有消失,时不时的给皇家格物总会的期刊上投个稿,回答一下别人的疑问,廿五先生想来年纪也不小了,最近这些年并不十分活跃,但只要他有消息,那必定就是格物领域的大震动。
      永动机这种想法不止一个人想过,甚至‘永动机’这个名字都是别人起的。但那些无名小卒的影响力根本没法跟廿五先生比,现在,廿五先生提出永动机的话题,官方、民间一片轰动。
      最近最热的话题就这个。
      “现阶段是纸上谈兵,有各式各样的图纸,但要搭建模型,然后测试,修改,揣摩,再修改,再搭建模型……想要实现它,必须有庞大投入,恐怕非是寻常人能拿下。但同时,廿五先生可不是旁人,即使投入再大,也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一旦成功,这就是财源滚滚,更甚,收获的恐怕不仅仅是金钱。”水庄主说。
      水清浅晃荡着小腿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爹说的这些他都能懂,而且因为传奇性人物廿五的缘故,这个永动机还听着挺有那么一回事的。但他觉得,也说不好,他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爹,听起来,这个东西很不劳而获呢。”
      “鹭子怎么想呢?”水庄主鼓励他。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也太占便宜了,白占便宜得不像是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它就一直一直工作?那岂不是等于说‘天道酬勤’就再没有意义。那还讲什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鹭子最近跟爷爷学了点易经。
      水庄主忽然笑了,举起怀里的小鹭子,么么亲了好几口,真是个大宝贝。“所以,永动机是根本不存在的。”水庄主轻声说。
      “啊…………哦!!!”小鸟机灵得恍然大悟。
      所以,永动机是个大、坑!
      水庄主挖个坑,还拉着廿五先生做背书,蝎蝎螫螫的捣鼓很久。
      原说带着老婆孩子来山钟秀避暑的,结果这一折腾,一直磨过深秋都入冬了还不见回程。帝都朝廷那边,内阁那边能一直稳当当的不见行动,完全靠那几位单身狗金吾卫一直厚着脸皮没名没分的跟水庄主一家在一起。所以最先坐不住的,是想念孙子的首席大律政官,几乎一天一封信的催,一会感叹人生寂寞空虚冷,一会担忧孙子的学业前程,失学儿童好可怜,到后来,石恪甚至大度的表示不介意先接孙子回来,儿子和儿媳愿意在山钟秀住到明年,他也无所谓……
      水庄主哪儿能顺了他爹的意?生生拖到快过年,拖到挖坑填土工程安全收尾,才带着老婆孩子和那几只单身狗回帝都。一进城门,就被亲爹的金吾卫截胡了,连燕子巷都没回,直接跟肖楚拐到东城青蕞巷的石府,嗯,万事俱备,石府果然扩建了,修了园子出来,还有水庄主夫妇的院子,水清浅的院子,连那几只单身狗的院子都准备好了……不过,要水庄主说实话,他爹的官宅真不如燕子巷自己家簇新宽敞大方,这还是入冬前太府给扩建翻新过的。
      “好像爷爷家很穷哦。”
      他家小鹭子都没用上半天时间,就洞察了他爷爷落魄的经济状况。
      水清浅闷着头,他在给他爷爷算账,“每年禄米一千五百石,俸钱一千两百贯,还有一千亩的田租,还有绫罗二十匹另计……”掰着指头算,正一品大员的薪俸米禄都有据可查,还有朝廷规定的一系列生活津贴之类的,比如茶酒钱、厨料钱、薪炭钱、马料……偶尔皇帝赐下来的东西那就更不好估了,属于花钱都买不到的珍稀品。光算能查到的,加起来就比他们在水吟庄的田租收入多,水清浅操持家务的时候,五千贯可养活一大庄子的人呢。
      账目算的清清楚楚,根据俸禄计算,他爷爷会两袖清风确实很匪夷所思。面对儿子的刨根问底,水庄主满脸血的给懒爹兜面子,“那一千亩田租,指的是免一千亩田税的意思,不是给你一千亩良田让你收租。如果爷爷没钱买田收租,那不能算进项。”
      “哦……”
      “鹭子,看那边,要吃小馄饨吗?”在儿子挖出更多他爷爷的黑历史之前,水庄主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回帝都之后,水爹悲催的一天休息都没有就被老婆轰出门,为采办年货。不是买寻常吃吃喝喝的那种,是各类礼节性的艺术品和奢侈品。节日走礼是必须的,以石恪的身份还得给宫里准备一份更好的。还有前些日子,那些明里暗里打着送石府的走礼,实际送的却是他们一家三口得用的各类礼物。礼尚往来,是时候还人情了。
      其实,石恪非得把儿子一家接来,也不是单单因为空虚寂寞冷。以石恪如今的地位,过年远不是一家团圆阖家欢乐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府里没有当家主母的操持,石府顶着‘破落户’的名头已经很多年。石恪他一个老鳏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帝国法典》,他一个位极人臣的五十多岁的老飞天儿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哪?但今年不一样,满朝廷上下都知道他有儿子和儿媳妇了,再破落户下去就打脸了,而且,新春佳节可谓天时地利,是水庄主一家切入上流社会绝佳时机。
      呃,对了,大家都以为仁术先生是水庄主,而水夫人没有丝毫澄清的意思。用夫人的话说,宅在丹房里做实验的药剂师仁术生是水夫人,但名满天下万家生佛被朝廷封为一等侯的仁术先生则妥妥是水庄主一手炒作出来的。所以,水夫人一脚把丈夫踢出去顶‘仁术先生’的雷,毫无心理压力┑( ̄Д  ̄)┍
      带着儿子一边享受街边美食,一边聊风土和八卦,水庄主完全不知道官家派出的传召使已经摸到石府的大门了。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但再过些日子衙门就封笔了,帝国最近没天灾没人祸,可想而知,人心早就不在公务上了,就算扯话题,也是不急不缓的鸡毛蒜皮。于是,‘仁术先生终于回城于昨天中午抵达石府’这点不算事的事就被禁军统领给怼出来了。表面上好像是问:放假的几个金吾卫怎么安排?实际就是告诉官家,财神爷回来了,官家你看,能不能给咱们引荐引荐哪!仁术先生就住在石府,离宫城不远,现在赶紧去请人,还能赶在散朝前让大伙见一见。如此没有定力,这就是寻常朝臣与内阁老狐狸们之间的差别了。
      传召使先到石府,水夫人作为唯一的女主人见客,一句“带儿子出门去了,不知道”就要把天使打发走。石府的管家可不敢让皇帝加满朝文武傻等。好说歹说,劝夫人同意把威武派出去了,威武闻着味儿就追出去了,不带迷路的,最后找到水庄主的时候,父子俩在街边等着糖人师傅完成市值五十文的龙凤大作。等传召使意识到眼前举着糖人这两位就是仁术先生和那个小飞天儿,给跪的心都有了。
      水庄主要随传召使进宫,儿子就……就先送到他师父那里去吧。
      说好只请个暑假,结果一休休到快过年,水清浅心再大,也知道这不太合情理,所以,在钟老先生‘我小徒弟回来了’的意外喜悦还没过渡到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的生气模式之前,小鸟举着糖人\(^o^)/~扑过去卖萌,“钟爷爷我可想你啦啦啦啦……”
      还给师父带礼物了:都城第一著名超级大至尊龙凤糖画。
      不忘邀功:举了一路,我一口都没舍得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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