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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心意 ...

  •   陈兴叹气。
      他认命地重新坐回地上,张口就打起官腔来:“陛下,此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啊……”
      “那你长话短说。”刘豫立刻打断他的话。
      陈兴一噎。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
      “那臣,就简单地说来吧……”
      夜已深。
      窗外的月光却依旧皎洁明亮,而那声声虫鸣,亦在寂静的深夜里越发响亮刺耳。
      陈兴虽然说不过简单讲讲罢了,但待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完后,时间都差不多接近子时了。
      刘豫一直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完。
      在陈兴讲述的时候,他没有打断陈兴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耐烦的小动作。
      他太安静,太沉稳,太早慧。
      他只是坐在那儿认真地听着,没有因为陈兴所讲的内容,而表现出一丝情绪波动。
      这一点,让久经官场锤炼的陈兴,都自叹弗如。
      陈兴陷入思索中。
      如若刘豫他没有天生心疾,如若他年纪再大一些,如若……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虽然刘豫俱有成为优秀帝王的潜质,但上天却并没有给他这个宝贵的成长机会。
      北有蛟龙西有虎,失去刘林的守护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陈兴正兀自遐想着,冷不丁就被刘豫突然开口问的话给吓一跳:“如你这般说,那先帝能得大位,实际上,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啰?”
      陈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豫见他面色似乎越发难看了,便笑道:“你直说吧。”
      陈兴这才拱手,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能否夺得大位,除了实力之外,还有运气……”
      “……你就直接说,先帝是靠运气得了大位吧。”刘豫怼他道。
      陈兴:“……”
      刘豫不待陈兴出言,便又问他道:“既然之前是袁表叔拱手相让这皇位,说明他并不在乎这张龙椅。可他为何却突然在先帝离世后,突然现世又发兵呢?”
      陈兴见刘豫几乎是在瞬间就问到了点子上,立刻赞赏地对他点点头。
      他旋即脸色一沉,严肃地对刘豫叹道:“臣亦觉得此事别有蹊跷。照臣对姊夫的了解,他并非那种贪恋权位之人。如今却在周国大军压境的时刻突然出其不意地东进攻城……”
      “他是为了周国?!”
      陈兴及刘豫突然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没错!”陈兴一拍大腿,非常毋定地说道:“必是如此!姊夫的嫡亲妹妹袁姝,就是周国的皇后,他必然是为了自家妹妹,这才发兵帮周国夺取建康,夺取宋国!”
      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
      刘豫觉着自己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释,便慢慢扶着栅栏站起豆芽菜般细弱的身子,对陈兴虚弱地笑道:“行了,事情朕都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朕要回去了。”
      话毕,他慢腾腾地转身,正准备离开地牢的暗门时,陈兴瞧着他幼小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喊住他,问道:“陛下!您是怎么发现臣被关进这地牢里头的?”
      刘豫转身,哈哈一笑。
      “你自己猜吧。”刘豫只扔了这句话给陈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陈兴:“……”
      怎么回事?他是被五岁的小屁孩给摆了一道吗?是吗是吗?
      刘豫沿着来时的原路,小心警惕地弓着腰出了暗道,又回到了裴府花园里头。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天资聪颖的刘豫很快便摸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大门,一脚轻轻跨了进去,然后紧跟着整个身子都如一尾灵活的游鱼般,“滋溜”一下就进门了。
      当他踮手踮脚地又慢慢靠近寝房门,准备进房安寝时,寝房里却突然亮起了灯!
      刘豫心下暗道一声“糟糕!”正准备转身逃跑时,寝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被打开了。
      刘豫僵住,再不敢动了。
      “阿豫……”寝房里头,传来裴姗压抑着怒火的呼唤声。
      刘豫小小的身板一垮,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转身,又惊又怕地小声喊道:“母后……”
      “进来说话!”
      依旧一身缟素的裴姗稳稳坐在寝房里头,瞪圆了自己还依旧因流泪而红肿不堪的眼睛,勃然大怒地冲刘豫喊道。
      刘豫垂首,几步就走进寝房里头,没等裴姗喝斥与他,他就主动跪下,将今晚所做的事情全部一一道出:“其实,今晚儿子是去地牢里,与御史大夫陈兴谈谈过去的事情……”
      裴姗胸膛微微起伏着,原本气得发红发紫的脸,随着刘豫的诉说,而渐渐苍白起来。
      待刘豫一口气将过去的事儿都说完后,裴姗这才神情恍惚,目光轻滞,一边流泪,一边地不住感叹道:“难怪……难怪……”
      “母后……”
      刘豫本就年纪小身子弱,加上今儿跑来跑去的又没好好休息,撑到这个时辰已算是到了极限了。
      他有气无力地唤着裴姗,在裴姗反应过来之前,就眼前一阵炫目,往旁边软塌塌地一倒,昏睡过去了。
      “阿豫!吾儿!!”
      次日,因照顾了刘豫整整一夜而未眠的裴姗,一大早就起了榻,穿好孝服,梳好丧髻,戴上生麻,踩着草鞋,就步履轻轻地走出寝房,准备往耶耶裴环的院落走去。
      秋初的清晨,水露寒重,悬上枝头。
      裴姗瘦若一片失去水份的枯叶般,穿着一身松垮肥大的纯白孝衣,轻而又飘地走在花园旁的回廊之上。
      晨曦微露。一缕清冷的金光穿透层层阴云,轻柔地投射在她单薄的身板上。
      裴姗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迈着碎步,径直往目的地走去。
      只不过,在她即将走下回廊,穿过花园就要走出去时,她的目光,被花园里最边缘的一丛□□给吸引住了。
      她深吸一口寒气,伸手掀起裙摆,缓步走到那束□□前。
      那几朵花盘子都很大的□□,都开得热切而生动。
      只不过其中有一朵开得最大最繁茂的黄菊花蕊上,凝结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寒露。
      一阵清风袭来,花朵随风摇曳,寒露亦随之无奈落地。
      “嘀嗒……”
      裴姗似乎是在露水落地的瞬间,就听见了□□哭泣的声音。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已瘦得仿佛轻轻一动,都会被折断的细手,摸上这在肃杀秋日里,愈发鲜艳的□□。
      来世?来世……
      裴姗微微绽出一个清婉的笑容来。
      “你若是来世还是这般脾性,我才不会理你了呢。”
      她自言自语道。
      待太阳已升得老高时,精力交瘁的裴环,才独自一人从自己的床榻上悠悠转醒。
      他习惯性地伸手往身旁一摸,结果又摸了个空。
      裴环怔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妻因为女婿陈兴被关进地牢的事儿,已经和自己彻底闹翻了。
      唉……
      裴环一想起自家一屋子不省心的女人,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自家的女儿妻子,连带着亲家母都一样彪悍如母夜叉,他就不会选择在盛怒下将陈兴押入地牢,而是会把他禁足于自己的院落了事。
      唉……
      这天气越发冷了,这人老了,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睡冷被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裴环扭扭自己的老骨头,慢慢坐起,就缩在被窝里头,开始思索该如何做,才能既全了自己的老脸,亦能把陈兴这个臭小子给放出来,好平息家里的内战呢?
      “扣扣扣!”
      一阵极有规矩的敲门传来。
      “耶耶,您醒了吗?”外头传来裴姗轻柔委婉的声音。
      裴环起初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又背了,居然听见了太后的声音?
      自己那伤心欲绝,随时有可能殡天的长女,居然会一大早跑过来找他?
      “等等会儿吧!老夫马上就起!”
      裴环觉得说不定女儿是有大事要和自己商量,所以这才出了门,这么早就过来堵门子来着。
      他赶紧穿好衣袍下了榻,急匆匆跑到寝门口打开一看——
      只见裴姗瘦瘦的小身板上头顶着一个大大的脑袋。
      她抬头,瘦得脱眶的眼睛里射出一股骇人的精光。
      “耶耶,今儿来,哀家是与您讨论有关陈兴的事情的。”
      裴环:“……”
      “耶耶,如今您把他囚禁在地牢里也于事无补了。还是干脆把他放出来吧。”
      裴姗诚恳地建议道。
      裴环:“……”
      完了,他身为裴家之主的地位和尊严,彻底没了。
      当天下午,陈兴就从地牢里被放了出来。
      当然,裴环依旧绷着他那张老脸,坚持要把这个“细作”给禁足在他自己院落里。
      陈兴无言地对着裴环倔犟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后,便默默地大步往自己寝院里走去。
      他刚一进院门,眼睛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只觉一股粉色的旋风突然扑面而来,“咚”地一声,然后将自己狠狠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腰腰腰,阿嫣,我的腰啊!”陈兴惨嚎一声,想要推开自己过于热情的小妻子,结果反而被哭声震天的裴嫣抱得更紧了。
      “阿兴啊!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都快担心死了!”裴嫣一边使劲抱着蹭着陈兴,一边哭得死去活来。
      陈兴无语望天:“……”
      他突然很想又回地牢里待几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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