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是戏精》梦画师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辩佛 （一）

　　杨坚被袁冠当着众臣的面狠削了回脸，回到家中，脸色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刚一进府门，就听见府门西头佛堂里，传来的阵阵念经诵佛声。
　　杨坚遥望着那佛堂的方向目光发寒，将手里的马鞭往左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唬着脸，掉头就往寝房里去了。
　　进了寝房，杨坚猛地一抽手臂上的马鞭，扬手大力一挥，那精钢寒铁所制的钢鞭“啪”地一声轰响，就将寝房里头所有触及到的物品，全部击打得粉碎！
　　案几、瓷器、梳妆台、落地铜镜……只要他目光所及之处，那钢鞭就会立刻将那个地方彻底摧毁！
　　等到独孤伽罗带着仆婢们匆匆跑来寝房里时，都被一屋子狼藉惨况给吓得连连后退！
　　独孤伽罗白着脸，望向独立在废墟碎片中央，手持钢鞭，如一头狂暴雄狮的杨坚。
　　而他，此刻亦大睁着猩红的眼，怒视着自己。
　　独孤伽罗额角的虚汗点点渗出，却依旧咬牙，固执地与他对视着。
　　杨坚看着看着，忽然凌冽一笑，笑得她浑身发凉。
　　他一迈长腿，脚上的皮靴重重踩在满地的碎渣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骇人刺响。
　　他一边走，一边将长长的钢鞭重新缠回自己的左臂，径直走到独孤伽罗面前，才停下。
　　杨坚身上冰冷而暴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如他如冰雪般的无情眼神。
　　独孤伽罗终究承受不住他这般冷酷的盯视，慌乱地低下头去。
　　但她光洁细嫩的下巴却被冷硬咯人的钢鞭给大力抬了起来，迫使她不得不看向面前，自己已然陌生的夫君。
　　她的夫君，那个曾经深爱着她，而在新婚之夜说出“绝无异出之子”之言的夫君。
　　两行苦涩的热泪，从她眼角迅速滑落。
　　她赶紧闭眼，不让自己再流出更多的苦泪来。
　　今儿他这么晚才回府，回到家里又将他们两人的寝房彻底毁去……
　　“夫君……妾身有罪。”
　　独孤伽罗双手平举抬高至额头，冲他缓缓跪下。
　　这是他们成婚十多年来，独孤伽罗第一次冲他下跪，行大拜礼。
　　杨坚闭上双眼，紧握着钢鞭的手微微发抖。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阻止独孤伽罗的跪地请罪。
　　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儿，实在是让他颜面扫地！
　　不但让他颜面扫地，他弘农杨氏的颜面，亦被那袁冠给踩进泥地里，踩得稀巴烂！
　　他杨坚何时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想到今天陛下离开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堪折辱，还有其他官员们投向自己那或惊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就气得几欲吐血！
　　而他今日大辱，都是拜自己独宠了多年的爱妻所赐！
　　思及此，杨坚心中因多年恩爱而产生的对独孤伽罗的怜惜之心很快就消失了。
　　他缓缓睁眼，无情地居高临下看着深深匍匐在地的独孤伽罗，冷声问她道：“知罪？你来说说，你究竟何罪之有啊？”
　　独孤伽罗浑身颤抖，却半晌没有回复他的话。
　　杨坚冷哼一声，背转过身，双手负后，一字一句地厉声喝斥她道：“你自以为悄悄将那沽名钓誉的和尚请回府里，当真无人可知吗？”
　　独孤伽罗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抬起头，急切地问他道：“难道……难道今日有人弹劾您了吗？”
　　杨坚转身，继续冷眼瞧她。
　　“……比在御前弹劾我，还要倒霉千百万倍！”杨坚忽而暴喝道！
　　那疯狂的怒吼声，震得寝房的窗棂都颤动不止！
　　不少跪在外头的仆婢们吓得纷纷跳起，呼喊着就转身逃跑，而独孤伽罗亦被这怒吼声吓得花容失色，躺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今儿那大冢宰上奏议论国事，其中一条说要废止佛寺道观。陛下将这事全部交托给他，自己就离开了！待他召集群臣商讨此条时，突然……”
　　杨坚暴红着脸，说到此处时，红脸转青，硬是活生生憋着一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卡在胸腔里，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来！
　　独孤伽罗没料到他居然被气成这样，顿时也顾不上害怕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扑到他面前，边哭边大喊道：“夫君！夫君！你别吓我！别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把那和尚赶走！马上就把他赶出去……”
　　“晚了！都晚了！”杨坚绝情地一把推开独孤伽罗，冲她吼道：“你知道那袁冠是怎么说的吗？”
　　独孤伽罗被狠狠推倒在地，在她落地的一瞬间，一块锋锐的瓷器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背，鲜血喷涌，滴落在那片青釉瓷块上。
　　红裹着青，青映着红，青青红红深深浅浅，刺人眼目。
　　独孤伽罗这次再也没有气力爬起来。
　　她捂着被划破一道深深伤口的右手手背，呆怔地侧躺在满是碎片渣子的地上，手疼，身疼，心更疼。
　　“他说，既然大家在这里辨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让杨将军府里的利宏大和尚来皇宫里好好辩它一辩……伽罗？！你的手怎么了？！”
　　杨坚说着说着，突然才看到独孤伽罗正捂着手，呆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而一滴滴的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地从她捂着的伤口处快速落下。
　　杨坚两眼一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真的错手伤害爱妻独孤伽罗！
　　“伽罗！伽罗！你没事吧！快！快请医官进来给夫人看……”
　　“不必了。”
　　独孤伽罗生硬地拒绝了。
　　她秉性刚强，虽悲痛震惊于自己今天被夫君如此粗暴无力的对待，但依旧不肯在此刻低头认输，而是依旧高昂着头，冷静地与杨坚对望片刻后，果断别过脸去，只留一个满是泪痕的憔悴侧面，对着懊悔不已的杨坚。
　　杨坚被独孤伽罗眼里的失望和刻骨悲伤唤回了些许理智。
　　他心慌意乱地赶紧将手中的钢鞭扔下，几步蹿至独孤伽罗的面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抬腿就往外头狂奔去！
　　他一边跑，一边焦躁慌张地冲外面乱作一团的仆从们大喊大叫道：“快！快去将医官喊来！快去啊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杨坚那双粗壮的手臂紧紧抱着独孤伽罗，让她的脸还能紧贴着他火热的胸膛，听见他胸腔里头，依旧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嘭，嘭，嘭……”
　　独孤伽罗听着听着，又忍不住流下动情的泪水。
　　“快去叫医官来啊……”
　　耳边，是他焦急的呼喊声；身体，被他紧张有力地环抱着。
　　独孤伽罗忽然伸手揪住了杨坚的前襟，垂泪呼喊他道：“夫君！夫君！你还是爱我的，对吗？还是爱我的……”
　　杨坚忽地脚步一顿。
　　独孤伽罗挣了挣，想要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就在她努力伸着脖子往上翘时，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遮住了她的眼。
　　独孤伽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伽罗，不要胡思乱想。”
　　半晌后，杨坚这才涩涩出言说道。
　　话闭，杨坚轻轻放开盖在她眼睛上的大手，抱着她冲出寝房。
　　而同一时间，长安东市宣阳街的袁府里头。
　　大冢宰袁冠，正宴请几位宇文雍的心腹重臣，在正厅里饮酒叙话。
　　袁冠自多年前起，便不喜妓子陪酒，更不屑于服食五石散等药物助性。
　　是以家中并未眷养家妓伶人，一场宴会下来，袁府大厅里冷冷清清，无一星半点丝竹之乐传出。
　　坐在袁冠下首的柳敏柳昂等人，安安静静地用过这一顿异常美味丰富的菜肴后，待剩菜残羹都被仆从们撤下后，都砸吧砸吧嘴，还是意犹未尽地纷纷赞叹道：“不知府上何人掌厨，竟能做出如此珍馐佳肴啊！”
　　袁冠闻言朗声大笑，眉眼间华彩大放！
　　坐在他身旁的高肃俊脸一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就笑得如此开心愉悦。
　　其他的人亦是被他这笑容给弄得摸不着头脑，除了已经尝过阿秀手艺的刘松。
　　刘松坐在下头，不屑地朝袁冠看了一眼，心里诽讥道：“就你显摆！就你爱炫耀！就你喜欢……”
　　“今日的午膳，都是内子一人料理的。”
　　果然，刘松这头还没想完，那头袁冠得意洋洋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了。
　　刘松：“……”
　　就你一人有个好妻子啊！我家文茜哪里差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拉我进府叙事？老子还等着早点回家抱小娇妻呢！哪里有空在这里和你瞎扯淡……
　　“啊！大人能得此贤妻，真是修来的好福气啊！”
　　“就是，就是！”
　　刘松依旧没有思忖完，就被周边此起彼伏的赞美声给打断思路。
　　苦逼的，只想抱抱老婆的刘松：“……”
　　好想掀案几，好想马上跑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