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赵撄宁

1、归去来兮

　　暮春时节，天气向来不会太好。今日也不例外，阴雨绵绵的天气却恰好应了景。或许天知道，故而以阴雨同地上人乌云密布的心情相映衬。

　　卡卡西站在雨里，心情褪下了战胜后的喜悦，只余亡失了故人的伤怀。

　　他死了，那个由吊车尾转变为整个忍界的强大敌人的男人，死了。决战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人将眼睛予他时的模样仍恍如昨日。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邪不胜正，再是厉害的反派boss最终都会被正义小子给灭掉。

　　应该没有人舍不得吧，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会舍不得吧。

　　卡卡西抬眸，嘛，还恨我吗？

　　转身，银发男子依旧是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情况下，大剌剌的置身于挂着雨帘的天地之间。面罩未湿，眼角无泪，不过是因为，雨还不够大罢了。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忠诚，宇智波鼬将忠诚给了和平，而他的弟弟佐助，则将忠诚给了自己，而卡卡西的忠诚呢？应是给了村子吧，卡卡西想，父亲的忠诚给了伙伴，但自己应该是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将忠诚给了伙伴吧。毕竟，不论是那个吊车尾，还是琳，他都没能留住呢。

　　或许有些时候，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不是艰难地想要活下去，而是明明有能力活得比谁都好，却陷在自己用记忆编织的网里，出不来。卡卡西自认非那自扰庸人，却也悲哀地发现，时间的洪流碾过，他亦是没能幸免于难，情理之中殊是意料之外。

　　“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应该是怎样的？”

　　“温柔且强大，是能让人心安的可靠存在。”

　　在旁人眼里，卡卡西只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唯有卡卡西才能看得到，听得到，感受得到身边人的存在，也只有他知道身边人的存在。于她，他便是她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如果没有卡卡西，那她将与这不断飘落的雨滴一样，明明真的存在过，却没有谁会记得。

　　身边这个自称“文雨”的女子到底有多可疑，卡卡西很清楚，但除了他，再没有人能看得到文雨也是事实。并且，文雨不是鬼，在试过各种辨别方法之后，卡卡西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是，是因为什么，文雨才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身边？又是因为什么，文雨会选择待在他身边？

　　据文雨自己所说，她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世，还是以一缕孤魂的形式存在于这个在她的世界里属于虚构的忍者世界。卡卡西曾翻过几本奇闻异事录，里面对文雨的状况也有一定程度的描述，大概就是想要完成什么的念想过深而成执念，以致灵魂与□□分离开来。

　　“文雨。”

　　“嗯？”

　　“你所想要完成的，到底是什么呢？”

　　同前几次一样，文雨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就在卡卡西以为，这次的询问仍是只能得到文雨的沉默时，他听到了文雨的声音，比平常的温柔更添几分苍白的楚楚，竭力克制却还是微微颤抖着。

　　“我所想要完成的是——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哪怕，你的幸福与我无关，真的，我想要完成的并不多，只是想要看着你幸福，仅此而已。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抛下矜持。于文雨，卡卡西便是这样的人。

　　她是在他第一次用雷切时爱上他的，温柔强大，沉稳内敛，总是懒懒散散的，却是比谁都要可靠。那些喊着“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的喜欢与文雨连时空的界限都能打破的痴恋相比，可是就幼稚寻常了许多？

　　文雨本就是内向的人，倒不说像雏田那样，却也不会像樱或是井野那样。死赖在卡卡西身边，几乎已将她的勇气消耗殆尽，加上回答卡卡西的问题，文雨想，自己怕是将小时候打针时的勇敢劲儿都拿出来了。

　　可问题是，勇敢过后呢？

　　那称得上是告白的话出口之后呢？

　　文雨承认，自己的确是还欠奉几分勇气，所以才会在卡卡西发愣之时逃开了他身旁。

　　作为一缕孤狐，最为不便的大概就是身体过轻而产生的不稳定性。文雨觉得，自己不过是跑出了些距离，可一回神，竟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反正都算是半个鬼了，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吗？

　　文雨如是想，身子一动，便坐到了树上。

　　很快的，雨势大了起来，虽是一缕孤魂，但雨打在身上也还是会痛啊，且还是比普通人更甚的痛感呢。

　　文雨站在树下，尽量不让自己被雨打到。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就算是一缕孤狐也不能随便欺负啊！

　　树上的文雨仰面望天，甚是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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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找到文雨时，她正蹲在树下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天，随后又垂眸发呆。

　　“喂，有胆子说就不要跑啊。”

　　文雨仰面，却见那一头银发的男子双手插兜站在她身前。

　　不知怎的，她突然间就鼻酸了。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变成一缕随时有可能会消失的孤魂，纵使可以待在卡卡西身边，到底也还是惶恐又委屈的。

　　“喂，你别哭啊。”

　　随后的状况让卡卡西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的话就像一个讯号，原本还只是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的文雨在他话音落下之时，真哭了。

　　名字叫文雨，可这哭起来是真不怎么斯文啊。卡卡西看着文雨，有些头疼。

　　事实证明，自来也的小说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还可以用来哄女孩子。

　　在卡卡西“别哭了，我们回家”之言落下之后，文雨竟是真的不哭了。

　　也不去思考自己的话到底哪儿触动了文雨的心弦，反正只要她不哭就好了，卡卡西是这样想的。之后的之后，卡卡西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于文雨，不像是安慰，更像是一个温暖的承诺。

　　美梦注定容易醒，在文雨睁眼却只能看到自己卧室的天花板时，她下了这样的结论。明明才刚跟着卡卡西回家，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那个诡异的告白，可再一回神，已然是另一番天地。

　　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所幸还不会耽误工作——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她明明在那个世界待了那么久，这个世界却仍是如此。

　　文雨起身，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不会因无故旷工而被扣工资甚至是开除。
　　其实人啊，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呢，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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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少了一个有些麻烦的家伙，该不该开心呢？

　　卡卡西在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后，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

　　“卡卡西，你不开心。”

　　无视掉帕克的话里的更深层次的含义，卡卡西淡然道:“一点吧。”

　　现实生活不是琼瑶剧，没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就是再怎么痴恋，再怎么深爱，回到现实世界的文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还是有几分欣喜的。毕竟还有父母，还有朋友，若真一辈子待在那边，未免对他们不起。而卡卡西，身处忍者世界，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去纠结一些有的没的？他自然还是那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精英上忍，只是静下心来，会念一念那孤魂的名字。

　　“文雨快看！神cos啊！”

　　文雨扭头，见那银白头发月牙眼的人正站在人群之中，见她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卡卡西。”

　　“嗯，日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啊，我白教你了。”

　　“什么啊……”

　　剩下的话哽在喉间，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文雨乱了心神。

　　“呐，我可是来带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