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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正兴之难(拾陆) ...


  •   路上宋虔之一直在想,逼供周先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可他对周先几乎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破相的伤疤从何而来。
      而陆观分析,抓到周先的人很可能是给他脸上留下那道疤的人,才会以割开他的旧伤疤这种形式逼供。
      另外,因为没有周先别的信息,宋虔之觉得,很可能拷问周先的人是想知道霸下剑的下落。那是先帝用过的指挥剑,只要有智计,这把剑就能被用成调动军队的兵符。
      令宋虔之想不通的是,如果抓周先的人是苻明懋的手下,苻明懋已经向黑狄借兵,为什么还要调动大楚的兵马?攻防双方都是苻明懋的人,确实能够让黑狄人不战而胜,但有这个必要吗?左手打右手无疑是一场戏,可是没有看戏的人,要演给谁看?

      “也可能只是要把这把剑藏起来,不让周先去镇北军求援。”陆观说。
      宋虔之他们找了个不大的镇子,镇上有药铺,这会陆观在客栈的院子里无聊地给炉子煽火煎药。
      客栈生意不好,只有他们三个人入住。
      宋虔之就跟陆观分析了起来。
      “按照时间来算,周先快马加鞭离开的洪平县,直接北上,应该已经到过了镇北军,所以他才会往西,往西的目的跟我们一样,是去夯州面圣。”麒麟卫可以轻易见到皇帝,周先要是在镇北军顺利带到了宋虔之的话,一定也要去见皇上,求一道旨,白古游的自作主张才名正言顺。
      陆观点头。
      “而且,他应该很容易想到我们回京之后,找不到皇上也会去夯州。或者他就是去夯州找我们会合。”宋虔之沉吟道,“敌人怎么会知道,周先身上带着霸下剑?除了洪平县令徐定远,当时没有别人在场。徐定远已经死了,不会是他。”
      “你忘了一件事。”
      陆观开口时,宋虔之一瞬福至心灵,听见他说,“京城知道你带走了霸下剑的人不少,如果你离开京城之后就有人跟着你,那他自然会知道周先带走了这把剑。剑匣怎么也藏不住,普通人佩剑都是挎在腰上,而这把剑,他只能背在背上。”
      “太显眼了。”宋虔之茫然地盯着火。
      药味浸出,很臭,宋虔之看着药汤咕噜噜冒泡,心里在想怎么让周先喝下去。
      “当年苻明懋谋反,朝中应该有两派声音吧?”
      宋虔之:“这桩案子麟台没有详细记录,但可以想到,一定有两派。皇子谋逆,如果他是造先帝的反,那必死无疑。但太子死后,他本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皇子,且无大过,先帝却因为宠信我姨母,也就是周太后,将当时的六皇子召回,送在她的膝下抚养。这笔烂账本就不好算。太子死后,朝臣中对大殿下的呼声一时很高,事情发生以后,一定会分成两派人,一派想让他死,也就是站在六皇子和我姨母身后的这些人。另一派,则是拥戴大皇子的这些人,或者是与此事完全无关的朝臣,兔死狐悲,谁都知道,大皇子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难免会想到自身。”
      “那天秦大人说,让你再见到苻明懋,就直接杀死他。”陆观拨了拨炉子里的火炭,淡道,“那天你对苻明懋,动了杀念吧?”
      宋虔之笑道:“是啊,你都察觉了,苻明懋敢来见我,带的两个人是绝顶高手,这就算了,树丛中还隐藏着不知道多少高手,我看见了人影。当时不认怂,给他露点底,咱们四个恐怕都别想走。”
      “他不会杀你。”
      “为什么?”宋虔之苦笑道,“我感觉都挺想杀我,皇上也想杀我,他召你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上套的吗?”
      陆观看宋虔之。
      宋虔之心里一荡漾,凑上去不着痕迹地亲了一下他的唇。
      “他大概没想到,你会让我给收了。”宋虔之高兴地笑着说。
      陆观显得犹豫。
      宋虔之奇怪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脸色有点红,近乎在调戏陆观了。
      “我查到了你爹养在府外的女人,就住在李相那间别院旁。”
      宋虔之一皱眉,想到当时陆观险些敲错门,他可能以为查到的那间别院,巧合了就是他爹在外面养女人的住所。
      果然,陆观接着说:“当时我以为林疏桐的案子,和你父亲在外面养的女人有关。”
      “是皇上让你去查我爹养在别宅的女人吧?”这下宋虔之有点明白刚和陆观接触时,陆观时时给他一种有古怪的感觉,应该是陆观在观察他,同时也在观察安定侯府,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陆观进京的第一天,天子就授意陆观抓他的把柄。
      陆观迟疑道:“皇上让我想办法挑拨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他说你爹在府外还养着一个女人,多的没说。起先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个大哥,那日我们去章静居调查楼江月的相好,碰见你大哥,我这才知道,你爹在外面还有儿子。”他话语缓慢。
      宋虔之露出苦笑:“家丑不可外扬,不过你算我的内人。”
      “嗯……”陆观道,“你也是我内人。”
      宋虔之苦闷的心情倏然云开雾散,笑了起来,他一手捏着后脖子,缓了缓,才说:“只是我没想到,你之前已经查过这件事。那回我家那天夜里,你其实早已知道我提起的家事?”
      “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你爹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和那女人的住处。你爹跟你娘负荆请罪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皇上也不知道你爹的外宅住在哪儿,他只是授意我去查,结果查到外宅就在京城之中。”陆观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我不会安慰人,爹妈很早就死了,但是我知道,很多男人都会有好几个女人。”
      “你没想过在京城做官以后,养好几个女人?”宋虔之开玩笑地说。
      果不其然,陆观脸孔通红,道:“谁能看得上我,我又没有钱。”
      “但是你壮啊。”宋虔之随口说。
      陆观:“???”
      “没什么。”笑容从宋虔之唇角淡去,“皇上让你来做这件事算是多此一举了,我跟我爹关系本就不好。”
      “过来。”陆观伸出一臂。
      宋虔之站起身,上去踹了陆观一脚:“光天化日之下,陆大人想占我便宜不成?这药可以了吧,都一个时辰了,再熬下去周先就要吃药渣了,给他一条活路吧。”

      宋虔之一勺一勺喂着周先喝完药,周先没醒来,无意识地呛咳了几声。
      陆观守着周先,让宋虔之去睡觉,宋虔之也确实很困了,便去睡,睡之前还想着千万不要睡太久,谁知道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周先醒了吗?”宋虔之坐在床边,陆观蹲着给他穿靴。
      “刚醒来,我就是来叫你的。”
      宋虔之心里一动,激动地跳下床:“他醒了?”

      周先仍然苍白虚弱,靠在床上。听见动静,他转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笑。
      “谢谢你们了。”周先嗓子发哑。
      “他喉咙被辣椒水灌过。”陆观小声说。
      宋虔之让周先张嘴,看了看他的咽喉,没有大事,只是还要吃药,嗓音可能会低沉沙哑一些。
      “究竟是什么人?”宋虔之气愤道。
      “我也不知道。”周先说话甚是吃力,说了一句就停下来稍作休息。
      宋虔之没有催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他握在手里。
      周先喝了口水。
      陆观与宋虔之视线一碰,宋虔之不说话了,让陆观来问。
      “从前你脸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周先眉头一皱,仿佛陆观的话让他想起了脸上的伤,他脸上上了药,伤口仍然红肿狰狞。
      “别摸。”宋虔之抓住周先的手,按回到杯子上。
      “出任务的时候不慎落入敌人手中,被逼问同伴的下落,当时他身上带着一件很重要的证据。”周先目光闪烁,垂下眼眸。
      “对你行刑的人你认识。”陆观说,“还是一个女人?她喜欢你。”
      周先倏然抬头,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陆观想了想,煎药的时候,他对周先脸上的伤就有了猜想,“男人不大可能会故意给你脸上来一刀让你破相,除非,他还是喜欢你,而且是喜欢漂亮男人的那种喜欢。”
      周先又喝了一口水。
      “袭击你的人你认识吗?”陆观问。
      周先摇头。
      “都蒙着面,一共有十三个人,都是绝顶的高手。但没有下死手,他们只想抓住我。光从身手看,我想不出会是谁派的人。”周先突然意识到陆观的想法,“拷问我的人应该不是给我脸上留下这道伤的人,他可能只是觉得,在旧伤上重复一遍,能够唤醒我曾经痛苦的记忆。”
      “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宋虔之忍不住插嘴,“想要霸下剑吗?”
      “正是。”
      宋虔之心里一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周先说,“放心,剑我已经藏好了,这么大一个靶子,我怎么可能带着上路。何况,这把剑的用处,只在宫外。我是回去向皇上复命,带着它也没用。”
      “那些人发现了你给他们的地址根本没有霸下剑,出于报复,才将你留在那间破庙,让你自生自灭?”陆观道。
      周先满面疲惫,似乎早已经很累了,短暂的清醒对他来说很是吃力。
      “我也不知道。我想到你们回京发现皇上已经起驾西巡,一定会赶去夯州,于是我将霸下剑藏到一个绝密的地方,也往夯州赶去,想在那里与你们回合。对了,白大将军已经率军南下。”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宋虔之松了口气,“辛苦你了。”
      “他本就有意派兵援救孟州,只是皇上迟迟没有下旨,他的镇北军才不敢动。”
      “那我们,还是要尽快赶去夯州,将此事禀报给朝廷,否则拖累白大将军。”说着,宋虔之拿走周先的杯子,问他还要不要水。
      周先说他还想睡一会。
      趁周先还醒着,陆观把药拿来给他吃,之后周先睡觉,宋虔之与陆观回房。

      白天宋虔之睡多了,这会一点都睡不着,但他想陆观一直在守周先,这时应该很累了,便安安静静地躺着。
      没多一会,陆观侧过身来将他抱过来,宋虔之一条腿压在陆观的身上,想说话,硬生生憋住了。
      陆观伸手来解宋虔之的单衣。
      宋虔之打定主意今晚不做了,让陆观摸了一会又忍不住摸回去,继而与他默契地亲了起来。
      宋虔之完全没料到,连日赶路,白天陆观又几乎没休息,居然还这么有劲,第一次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亲起他的耳朵,第二次陆观相当温柔,只是顶进来便将宋虔之抱着,亲他的脸颊和脖颈,舔舐宋虔之脖子上的汗水,小声与他说话。
      这间客栈简陋,屋里挺冷的,宋虔之让陆观抱得很舒服,放松地靠在他的胸怀中。
      “你说袭击周先的是什么人?真的不是之前给他脸上留下疤的人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脸上那道疤太显眼了,对方出于折磨他的目的,将旧伤疤割开也说得过去……”宋虔之忍不住想往前挪一点儿,被陆观扣紧了腰。
      “有一点很蹊跷。”陆观舒服地吁出一口气,鼻子亲昵地逡巡在宋虔之热汗淋漓的脖子里,不住舔舐亲吻,片刻后,他抬头,低沉的声音说,“周先出现的地点。我们救了他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这种巧合才是最反常的。”
      “嗯,我也觉得,太巧了……啊……”宋虔之失控地叫了一声,完全想不了周先了,反手扳陆观的头,催促他快点。

      第二天宋虔之还在床上起不来,陆观已经去镇上请来大夫,给周先再瞧了一次伤。
      大夫开了伤药,一早陆观就盯着炉子熬好药,让周先先吃了饭再吃药。
      到宋虔之起来的时候,周先看上去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到宋虔之过来,他指了指脖子。
      宋虔之脸一红,回去翻了他的狐皮围脖出来紧紧裹住颈项。
      镇北军已经去孟州援救,宋虔之就没有那么着急了,让陆观在镇上雇车。
      他和陆观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地把周先搬进车里。
      周先尴尬难当地说他可以。
      宋虔之坐到车里,用被子把他裹好,在被子上很轻地拍了两下,凑到周先的面前说:“少监亲自照看你,秘书监给你当车夫,一辈子也赶不上几次的好事,你就规规矩矩给我躺着吧。好好养伤,我们都拿你当过命的兄弟,该养就养着,养好了再揍你。”
      周先就着宋虔之的手喝了口水,闭起眼睛,耐不住药性睡了过去。睡梦中几度伸手想碰脸上的伤口,被宋虔之抓住手就塞进被子。
      到第三天上,周先已经大好,伤口都在结痂,就是很痒,不过他强忍着没有去挠。
      给周先上药的时候,宋虔之可惜地叹了口气。
      “一身好皮肉,全没了,等抓到了人,我给你报仇。”宋虔之把药罐收好,出外坐在陆观身边,往他身上一靠。
      烟雨朦胧之中,视线可及之处,俱是青山绿水如佳人眉黛,空气也难得清新,山林之中,鸟叫纷杂。
      宋虔之昏昏欲睡地打着盹。
      陆观边赶路,含笑侧低下头亲了亲宋虔之的头发。

      等宋虔之醒来,发现自己又在车里了,天已黑,他们找了一户农家睡觉,第二天天不亮就上路,快到正午时,远远望见千重万叠的夯州。
      “不输给京城啊。”夯州完全没有打仗的紧张气氛,城门下进进出出的多是商户,街上繁华让宋虔之想起孟州。与孟州不同的是,夯州城里没有那股怡然自得的懒散,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交易着整个大楚各地的货物。

  •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想好上哪儿找乐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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