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覆春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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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觉着时间越过越快，一眨眼就是八月的天了。
那天清晨，嬷嬷对着这些姑娘们说：“你们十四岁入的教管所，今年大多都十五岁了。再过半年，你们就会被考核、挑选。你们有一部分人会进宫里，成为宫女，若是得了贵人青眼，一飞冲天做个贵人也不是不可能。”
嬷嬷看了看其余人，又说：“比进宫差的便是营妓和民妓了。营妓若是没得将军青眼，下场最为悲惨，营内将军将士如此之多，所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嬷嬷见大多姑娘露出惊恐神色，满意地撇了撇嘴，继续说：“这民妓便是把你们发卖青楼，这青楼也分档次，上等青楼如覆春楼，只有等她们来挑你们的份。下等青楼如香雪班，你们随便一个人去都是她们班里的红牌娘子。”
嬷嬷见一些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声音尖利起来：“但是你们其中一部分人，若是考核没通过，便只能做营妓！高分者能入宫，低分者待一等青楼来挑。你们这半年时间，每月一小考，考核不合格的我直接发卖了，免得你们到时候丢我的脸面。”
姑娘们低眉顺眼地应承下来。
嬷嬷便让她们散了。
秦晴等三人围着宝沉，春儿说：“感觉宝沉姐姐肯定是要入宫的。”
莫丹笑了起来：“进宫多好啊，到时像宝沉姐姐这样的妙人，定能被皇上一眼看中，到时候脱离贱籍成了贵人，多好呀。”
宝沉听了就笑着问莫丹：“我怎么感觉我们家丹儿很想入宫呢。”
莫丹想起营妓和民妓的下场，露出一点厌恶：“我宁愿在宫里永远做个奴婢，也不想在青楼、军营做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宝沉点点头，又问春儿和秦晴：“你们可是也想进宫？”
秦晴低声说是，春儿一抬眼看着宝沉就想哭，“我反正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若是敢抛弃我，我就杀了你。”
宝沉笑了起来：“我狠毒的小心肝春儿，我可不会给你杀了我的机会。”
春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抱住宝沉，在她衣服上蹭上一眼眶的泪。
秦晴和莫丹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
从那天起，宝沉对两人要求越发苛刻。秦晴两人知道宝沉是为了大比入宫，对此也毫无怨言。
大比的时间刚好是春日。
过完年的那个月。
嬷嬷给她们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年，红灯笼红爆竹一个不少。除夕那天晚上，嬷嬷也是开了先例了，肉菜肉饺一个不少，吃的姑娘们嘴边衣裙边全是油渍。
宝沉吃了一些，便不动筷了。她看着姑娘们吃，好似比自己吃还快活些。
孟连拿着酒杯走到她身旁，微红着脸又带着些许酒气：“宝沉，你嫁给我吧。”
宝沉看他一眼：“孟老师你喝醉了。”
孟连把酒杯放下，“我…没有。我就喝了一口，这酒真是好东西…”
宝沉瞟了一眼春儿，春儿一擦嘴巴，就站起身来：“孟老师，你要喝点醒酒的吗？我看你可醉的不轻，满嘴的糊涂话，我听了不会往心里去，要是让别的姐姐妹妹听了误会了可怎么办？我扶你去那边找嬷嬷吧。”
孟连连忙摆手，想说点什么可脑子又混混沌沌的，手被春儿挟住，他如何使力都扯不出来，眼睛一闭一合，寐了过去。
莫丹帮她一起把孟连扶了过去，春儿看着孟连，心里不是滋味嘴里也嘟嚷着：“我的好姐姐怎么这么多事儿啊，弄得除夕晚上我都不得空。”
莫丹便笑：“你知她事多还来帮她？”
春儿突然红了脸：“万一宝沉姐姐被这人蛊惑了可怎么办？是这样的身份，我们能有个安稳之地就最好了，想求个荣华富贵倒也不难，可若是想脱离贱籍被人明媒正娶……我是真的怕宝沉姐姐会答应。”
她答应了……我可怎么办呢？
未说完的话飘散在夜里，春儿苦涩的脸也随着记忆远去。
莫丹睁开眼睛，皇上摸摸她的额头，“爱妃的病看起来好了不少。”
莫丹痴痴的想着，原来离那年除夕已经过了三年了。期间她和秦晴两人以考核的高分进了宫里，她们两人打拼良久，终于一步一步从官女子成为答应成为贵人…
而她怀上孩子后就大病了一场，整日混混沌沌，开始回忆以往的事。
当年，她本以为她们四人都会进宫。可宝沉和春儿却以低分被挑入了覆春楼。
莫丹想着，此生怕是再也无法得见了吧。
“丹儿。”
莫丹模模糊糊地仿佛看见了宝沉。她美艳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丹儿”。
“丹儿！爱妃！”皇上的声音越发沉重。
莫丹被惊醒，眼前不再是什么宝沉，只有满头银发满脸沟壑的皇上。
“丹儿，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封你为妃。”
“到时候我可不要封妃…只求皇上答应我…”莫丹说着说着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那片黑暗中，莫丹拨开云雾，又看见宝沉和她面前的棋盘。
皇上看着再度昏睡过去的莫丹，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他低吼：“查！给朕去查！是谁给莫贵人下了毒，朕要杀她父母姐弟诛她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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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皇上看着她是满满的心痛。
“朕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和莫贵人一同入宫情同手足，竟然如此恶毒，给莫贵人下如此剧毒！”
秦晴低着头，没有一言一语。皇上捏着她的下颚使她抬起头来：“你若是有难言之隐，就说出来，朕绝不会置之不理。”
秦晴环视一圈，从皇后身旁的月嫔看到最末的蓓答应。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她，好似生怕她会说点什么，秦晴讽刺的笑了笑。
“臣妾自知死罪。”
秦晴喝下毒酒时，想起了爹娘，想起了教管所，她的一生仅有十八年，她却觉得自己像活了八十岁。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只求不再有来世。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覆春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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