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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回 ...


  •   他这时与我望了眼,眸中闪着令人心冷的寂寞:“中元节来名雅坊?我不能确定。”

      我愣了一下:“不能确定?为什么?”

      他复与我避过目光:“也许会来吧。”

      我些许错愕,心想这家伙怎么越发奇怪,明明上次答应了我,这回儿又说不一定?惹得我一股火气,登时嚷道:“也许会来?什么也许会来?怎么又变成也许会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奇怪?”

      “我奇怪?”他指了指自己,反像是有一肚子的怨气没吐,与我无辜瞪着眼:“我看是你奇怪吧?事有凑巧,哪那么多一定?”

      我重重吸了口气,转身不肯与他多说,便往自己房中跑去。

      后来几日,我以编写新词曲为由,将自己缩在房子里,根本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只是痛恨着,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怎么老是想着花锦城那家伙……

      我本来清楚,自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日后便算是过得再好,也不得见天日,我要躲着戚家人,就像是躲着天下人。我也一直在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喜欢上什么人。也不是说,这世上的人,都不值得我喜欢,只是觉得,我这种人,再不好对什么人赋予真心。可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快到中元节时,之前给琴之的那戏本子也落了定。我开心地走神,便不太想着花锦城的事。可无意间,又从姑娘们口中听到些和花锦城有关的事。

      原来流夏早几年是黑市的女奴,年少时便被人卖来卖去的。后来一次,本是要被送到花楼,半路却撞见花锦城,对方见她可怜,掏了刚从外面赚来的足数银子,将年少的流夏赎下。

      流夏当时便想以身相许,花锦城却以无钱无势,更加没时间照看她拒绝。后来请了位名雅坊的长辈歌姬收留,才在名雅坊安顿下来。如今那位长辈歌姬已离开洛阳城,流夏却成了坊中的头牌舞姬,要想赎下她,也是有了明码标价,而花锦城那仍习惯了走街串巷的小混混,自然是没钱的。

      听绛红说,这些话是流夏与她亲口道来。那么想必,这其中再有差错,也实在缺不了多少。年少而贫穷的花锦城,不惜一切救了流夏,恐怕是真的很喜欢了。可流夏现在身价高了,肯定不好就这么和花锦城走的。绛红这些姑娘来回与我身边说着,明里暗里,估摸着也是想帮流夏和花锦城说动我,毕竟流夏现在帮名雅坊赚钱,我要肯松口,她才好离开。

      只听他们这样说,我自认定了,这花锦城和流夏,才是那戏词里说的‘苦命鸳鸯’。我呢!则是那贪财黑脸的老鸨……

      我迟迟不开口,也不是因我心里嫉妒流夏,不想让流夏和花锦城在一起。只是于情于理,流夏现在都不好离开名雅坊的。她的风头正劲,好多客人都是看在她才来看戏,没了她,名雅坊不知要少赚多少钱,且他二人又没明明白白来跟我说这事,只是这样拐弯抹角,我就算是对待一对陌生的有情人,也全然可以视而不顾。

      再者,那花锦城反复无常,莫名其妙。我就算是对他没什么意思,也不好将流夏平白交给他!

      我终与自己坚定了想法,又一日从院中往后厨房去,不甚又撞见他二人站在树下。趁着花锦城没转过头,我忙缩着身子走开,像是躲着仇家般。之后再见他二人,始终避着。

      转眼至了中元节前一日,因准备好中元节要上新戏,于是前一天又让姑娘们排上四幕戏。我闲来无事,怕又多想花锦城的事,便没事找事地站在幕帘后观望。谁知花锦城这家伙却碍眼地坐在台下,翘着二郎腿,好生恣意。

      再与慧娘一问,才晓得这家伙不知哪里赚来了银子,这几日晚上,天天在下头看戏。想也知看得不是戏,而是流夏。可他一个混混,竟肯夜夜来到这里看戏,想必对流夏至了如今,也是真心实意?

      故自想了许久,我终是乏累地吐出口气。丧气着从幕帘后走开,往坊中后院去时,却撞见一个人。谁知一抬眼,竟是花锦城。

      奇怪!他刚刚不是在台下看戏,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我不禁错愕,与之开口,吓得有些结巴:“咦?你怎么?”

      他仍是一脸淡漠,与我道:“你的四幕戏,很好看。”

      “啊?”我迟钝地要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付他:“戏?是…是么?”

      他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之前在戚家扫过地,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次戚老爷的寿诞,我在他的一间书房里,见过类似的内容。”

      我惊了一惊:“什么?”

      他继续道:“便是戚家,我该是没记错的,坊主你四幕戏中的那几个名字,和我之前看过的诗文很像。”

      “哦…那…又怎么样?”果然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的,真是没想到,我只是这样用了诗中的几个字,都能被发现。

      花锦城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当时不知道那诗是谁写的,原来是坊主你么?你当时也在戚家哦?”

      我刚想撒谎,可又想到,千万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和戚家扯上关系,只好道:“不是我,只是这首诗啊!是我认识的一位名士所作,你在戚家看见,恐怕是他参见了戚家的寿诞,喝多了些,于是便写下来了,不奇怪的。”

      花锦城笑意渐深,嘴角勾起时,气息撩人:“原来是这样,只是好奇问一问,坊主不消跟我解释这么多的。”

      我不由滞了滞容色,目光望向别处:“没有啊,我怕你觉得我用了其他人的诗,所以跟你说明一下么!你可不要和其他人乱说!”

      “我不会的。”

      我却心下游移,转而错开言辞:“对了,你毕竟不是我们坊中的人,有什么打算就跟我说,不然的话,不要总是往我们坊中来,你也该清楚,这是姑娘待的地方。”

      他明知故问似的:“我有什么打算?”

      “你和流夏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要是有心思,便带着流夏来和我说,毕竟流夏是我们坊中的头牌,你要带走她,必得和我先商量好。”

      他倒显得无谓,摇头间,与我道:“这个啊…好吧,既然坊主不喜欢,那么我日后少来这里。”

      听他这般说,我心头一热,不禁道:“原来你对流夏不是认真的?那你做什么总来这里找她?”

      他不应,我便继续与他呵责:“听坊中姑娘说,流夏很喜欢你的,你这人要是不认真,可千万不要再来招惹她!”

      他仍是不说话,我也不知为何,见他这般态度,帮着流夏又急又气,甚至有点讨厌起眼前这个人。吐了口气的功夫,抬脚往一旁走去。

      不出两三米的样子,他却又与我道:“我受人所托罢了。”

      听此言,我忙回身,却见他已没了踪影。

      难道练过轻功么?怎么动作这样快?

      后一日,便是中元节。流夏领着几个姑娘白日忙着排新戏,我则坐在一旁看着。时日一长,我自教人在院中阴凉处摆了一对桌椅,一边煮茶,一边看着姑娘们练舞吊嗓子。当然我这看客,实在也没什么好教,只是觉得,平日待在屋中闷着,不如在这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坊主来的妙。

      晚饭后,中元节的大戏开锣。名雅坊前两个时辰将大门打开,便见比平日多出两倍的人往坊中聚集。

      好在慧娘机灵,瞧这情形看客是坐不下。便命人提前将座位紧凑些摆设,复从隔壁早早打烊的小饭馆中借来了相同木色的桌椅。好歹进来的客人均有地方坐,后来再进人,便价高者得往楼上歇脚。

      第一场戏顺顺当当地开锣,我与阿雪于幕帘后紧紧盯着,半场戏下来,见情势很稳,才放下心。

      然第二场戏就要上时,慧娘却急慌慌与我跑来,低声道:“姑娘,第二场戏的鸳鸯团扇,可是在你那里?流夏说她找不见。”

      果然还是有事发生,我急急摇了下头,思绪忽闪,想起之前的那把团扇,似乎是自己看着好看才买下的,一把给了流夏上戏,另一把则自己留着,不过是蝴蝶图案,倒也没什么大错:“那一把不再我这,对了!我还有一把,现在去房里拿,你想办法拖一拖。”

      于是乎,我忙跑去房中拿来团扇,上了戏后,深怕后面的戏再出差错,便自己跑到后台处,仔细清点起之后要用的东西。

      玲珑耳坠,鸳鸯结,一桩桩一件件,我全数记在心上。正来回数算时,身后却有人唤我:“秦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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