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小狼狗》盛寒歌箫

20、皇后驾到

　　宫中的夏日闷热，步沅芷饮了两口茶之后才勉强散了一些热气。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皇后终于驾到了。

　　当今皇后姬氏，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宫人们撑着明黄的伞盖，阴影下皇后的表情淡漠，静静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小姐们。她并没有穿着象征皇后身份的凤袍，只着了一件素白的雪衫，外头罩着一件白色的纱衣。

　　步沅芷看皇后一身素白，再看看自己，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皇后竟然也是喜白。

　　皇后挽着纱裙落坐主座之后，众人纷纷朝她行礼。她并没有立刻让众人起身，而是细细端详着一众低着螓首的少女们。待看到五彩缤纷中突兀的白色之时，她着重看了看，这才淡淡地道，“都起来了吧。今日叫各位小姐前来，是想与大家共度半夏时光。各位不必拘束。”

　　众人都听说皇后不苟言笑，即便皇后这么说了，却也不敢肆意。

　　皇后也不说话，双手交握着，坐姿端正。宫人们纷纷端着菜肴上前，大多都是一些凉菜，配上了梅子酒，最适宜地女儿家在夏日饮。各家小姐小心翼翼地饮着酒，不敢多说。

　　步沅芷拿红豆酥配了几口梅子酒，并没有多吃。待到菜肴都上好了之后，皇后这才复又开口道，“今日宴会，蝉鸣阵阵，燥意难退，舞曲什么的就不必了，不如众位小姐按顺序谈谈诗词歌赋吧。”

　　这便是准备挑选了。步沅芷原本不确定太子会不会来，但过了这么久都不见太子露面，想来殿下是不会来了。看来选妃宴是皇后全全把控了。

　　步沅芷兴味盎然地听着前面的众位小姐们对诗。有的小姐是现场发挥的，有的小姐熟识了古今书籍，张口便是诗文。如今虽然是盛夏，但宫里的柳树依旧茂盛，绿柳垂下万丝绦，千姿百媚总妖娆。

　　她饮了一口梅子酒，抿了抿唇，见离自己还挺远的，遂不急。她并不敢直接看皇后，余光瞥见皇后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又仿佛是沉寂了多年的冰山。她不由得想起了骄傲盛妆的敬贵妃。

　　相比之下，皇后是素雅端庄的，单论眉眼模样，皇后也比敬贵妃好看几分。只是，君心难测。

　　耳边传来了顾家大小姐的声音，“今日虽是夏日宴，但绿柳正盛，不由得让臣女想起了春日宴一词。季节不应景，但内容却是极好的。”她巧笑倩兮，“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首词本来是没有毛病的，但步沅芷眼见着皇后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缥缈。待顾大小姐坐下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脸色慢慢沉了下去，隐隐浮现出了怒容。

　　但她并没有开口呵斥顾大小姐，淡淡地颔首道，“春日宴……是应景啊。诸位姑娘们且在这边游玩，太子殿下等下会从东宫过来，本宫且去歇一歇，过一个时辰再来。”皇后说着，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在众人不解中离开。

　　步沅芷看了看那位顾家大小姐。她怔怔地拉着身边人的衣袖，问她们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词，为何皇后突然便离开了。荷桑也在步沅芷的耳边小声道，“这皇后娘娘是怎么了，走得毫无征兆。皇后娘娘从来到现在都没有笑过呢。”

　　红豆酥已经吃完了，一些凉菜步沅芷不喜欢吃，便纹丝不动。她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在宫里说话，注意分寸。”

　　荷桑立刻乖乖地闭嘴了。

　　步沅芷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外祖母以前和她说过皇后的一些事情，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一首春日宴触动了这位皇后。

　　太子之母，当今皇后的第一任夫婿并不是如今的皇帝，但那也是个皇帝，是大槐的皇帝。

　　皇后姬长思是大凉誉亲王的女儿，当时在槐国尚且稳定之时作为联姻的工具嫁给了槐国的怀明帝长子。姬长思也是当年大凉四皇子的心上人。后来，槐国怀明帝晚期，国势渐渐衰颓。等到其子明熙帝继位之时，国力大不如前。

　　当时的大凉四皇子，如今的永安帝，为了夺回心爱的人，御驾亲征攻打大槐，攻占了槐都，亲自带回了姬长思。但由于此时北部又有戎狄来犯，大槐南部边境的军队又重新集结。大凉未能成功占领槐国，但槐国已经元气大伤了，明熙帝未死。

　　在重回大凉之后，姬长思先被封为宸妃，不久诞下太子席连楚之后被封为皇后。也许永安帝当初是深爱姬长思的，为了她攻城略地，但帝皇向来是自负的，以自己为重。姬长思毕竟曾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永安帝在大臣的谏言下心中渐渐对她有了嫌隙，广开后宫，有九子三女。

　　八年之后，槐国突然袭击，大凉不备，溃不成军。双方达成合意，由大凉割地赔偿，并且交出太子为质子。

　　说起来，皇后这一生辗转在两个男人之间。也许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是天真的。

　　春日宴一词，愿郎君千岁，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她的郎君是谁？要与谁长相见呢？尘暗玉阶綦迹断，香飘金屋篆烟清，后宫女子的情也好，恨也罢，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步沅芷看着皇后的目光里渐渐带了一丝悲悯。她起身，见周围的少女又一次从成群结伴，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对着荷桑道，“走吧。”

　　御花园一直是皇宫极美的地方。夏日里繁花似锦，但在步沅芷的心里，御花园的花倒是比不上她的澧兰院。暑热难耐，幸好御花园里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带来了一点潮气。步沅芷左右闲着没事，循着小溪而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溪的尽头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蓝雪花，叶色翠绿，花色淡雅。两块石凳掩映在蓝雪花中，中间还有一个石桌，上头则是浅紫的紫薇花，遮蔽了炎炎夏日。

　　步沅芷看着这地儿觉得格外好，是避暑的好地方，便坐在了石凳上，将头靠在石桌上，半眯着眼睛出神，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了。

　　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早上又起了大早，眼下只想好好地睡衣角。她揉了揉眼睛，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着脸对荷桑道，“过半个时辰我们走吧。”

　　荷桑拿起随身带着的扇子给步沅芷扇风，“好，小姐放心睡吧。”

　　步沅芷失笑起来。在这深宫中，哪里敢真的睡觉呢？不过是闭眸而已。但她也没有和荷桑说，只垂下了眸子。

　　荷桑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帮她理衣上的落花。正百无聊赖之时，忽然听见了小奶猫的声音，“喵……喵……”

　　她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认认真真地听着猫叫声传来的方位。果然猫叫声不停地传来。她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扇子，蹑手蹑脚地朝着小猫所在的地方而去。轻轻地拨开花丛，果然看见了一只纯白的小奶猫，似乎刚生下不小，正奶声奶气地叫唤着。

　　荷桑几乎是立刻被小奶猫勾了心，伸出手想要去抱小奶猫，然而猫儿却在她堪堪要碰到的时候，迈开小短腿往前面跑了。荷桑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步沅芷，想自己马上就会回来，小姐这边也没有事情，便放心大胆地追猫儿去了。

　　感觉到荷桑的离开，步沅芷抬起头，只看见荷桑离开的背影。

　　怎么会突然出现奶猫呢？

　　她直觉不对劲，但如果要出什么事情，不应该冲着荷桑来才对。看来是为了支开荷桑，让她处于一人境地，而后搞点事情了。

　　步沅芷几乎立刻起身想要离开，但看见了不远处亭子里的一袭白衣和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她犹豫了片刻，选择继续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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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的故事还蛮重要的。简介来说，就是她先后嫁了两个皇帝，都爱过她，但最后都因为她的经历或者因为自己的抱负而转了心性。皇后就是我们太子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