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猪浪迹十二宫》手中鼠

346、因煞骨立誓

　　这么多年过去了，申屠殇的样貌未变，神色未变，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丝毫没有变过。
　　一切看在朱亥眼里，都是那么熟悉。
　　就是眼前的这个壮汉，陪着朱亥五年多的时间，走过了不知多少荒山野岭。
　　从起初的漠不关心，到后来的关心备至，应该说这种事发生在一贯冷血的申屠殇身上，实属罕见。
　　申屠殇并没有看向朱亥，上了平地后，径直走到已经四分五裂的僵尸身边，低下身子，捡起几个碎块反复端详。
　　随后，申屠殇又换了几块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有些甚至还塞进嘴里嚼上几口。
　　朱亥看得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很欣喜，这种场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直到良久，申屠殇才放弃手中的残骸，缓步走到朱亥这边。
　　“申屠叔叔！”朱亥的双眼带着热切，可申屠殇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找我？”
　　申屠殇的话听起来有些疏远的味道，但朱亥却并不介意，因为他非常清楚其性格，愿意开口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是的，申屠叔叔，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体内的伤。”
　　“有伊家帮忙足够了，还有别的事吗？”
　　“再有就是…”朱亥犹豫一阵，还是取出一个瓷瓶送到申屠殇身前：“申屠叔叔可认得此物？”
　　申屠殇并没有接过，甚至连看都没看，只是皱了皱眉头。
　　朱亥尴尬的收回瓷瓶，又取出那枚刻印着“天舞宝轮”的玉简。
　　“这东西，想必申屠叔叔应该听说过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申屠殇面无表情道。
　　朱亥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的是，申屠叔叔还认不认我！”
　　申屠殇没有直接回答，收回视线，背负着双手看向远处：“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朱亥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
　　这次申屠殇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直到良久才开口，仍旧没有直接没有回答朱亥的问题，而是拿起了朱亥手中的玉简。
　　“这玉简是真的，那瓷瓶…并不适合你。”
　　朱亥心神一跳，原来申屠殇全都知道。
　　“朱家居然肯拿出真正的天舞宝轮，倒是看得起我。”朱亥自嘲的笑了笑。
　　“据我所知，天舞宝轮共分三卷，你这只是第一卷。”申屠殇提醒道。
　　朱亥没有理会，继续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不是朱家人。”
　　“那又干嘛要留我一命！”
　　申屠殇稍有犹豫：“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朱家转性了，真想隐世，故此才为人族留下你这个时源种子吧。”
　　朱亥洒然一笑：“隐世？他们以为隐世就可以解决了吗？”
　　申屠殇皱了皱眉头：“小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又能做些什么？但我现在不能，却不保证将来不会做一些我想做的事。”
　　申屠殇注视朱亥良久，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这些年你的变化很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苟图衣食的孩子了。”
　　“人总是会变的。”
　　“你说猜的没错，如果当时不是我在，你绝活不到今天。但听申屠叔叔一句劝，不可与朱家为敌。”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我这是为你好，朱家虽然仅剩十几个人，也远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尽力争取，为你讨来另外两卷功法，助你今后的时源之路。”
　　“唉！”说到这里，朱亥叹息一声，眼中的光芒只有他自己能够读懂。
　　“其实我也无非就是泄愤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朱家有着很多人族势力在背后支持，又岂是我可以左右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申屠说着，看向旁边的六具僵尸：“伊家人的手段倒是有趣，你想尽快恢复起来？”
　　朱亥眼前一亮：“当然，我还想去参与此番宫基图印之争呢，如果是时源属性的，我想我绝不会输于朱家人。”
　　申屠殇点点头：“你真的愿意放下这段仇恨吗？”
　　朱亥心头一跳，他知道申屠殇外在看起来木那，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好骗。
　　“申屠叔叔是想让我立誓吗？”
　　申屠殇想了想，忽然取出一根手指长短的白骨。
　　“这是因煞骨，源自修罗域，你若肯对着它说出刚才的承诺，我便信你。”
　　朱亥双眼微眯，他没想到申屠果真让自己立誓。他虽然没听说过因煞骨，但光凭名字就知道它的不凡。
　　朱亥的内心一片挣扎，他最初的打算确实是想利用二人之间的感情，把申屠殇拉到自己这边，共同对抗朱家。
　　随后承认自己处于弱势，其实也只是缓兵之计，希望能够博得对方的同情。
　　结果申屠殇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他。
　　朱亥见此，觉得也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忽然露出冷笑。
　　“申屠家果然和朱家同气连枝，实在让人羡慕。”
　　申屠殇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眼神始终紧盯着朱亥。
　　“我很好奇，申屠叔叔为什么不替朱家铲除了我这个祸根呢？”
　　申屠仍旧面无表情。
　　朱亥见此，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因煞骨。
　　“我可以在此立誓，但我想知道，我的仇恨，由谁来补偿？”
　　朱亥的声音很高，在甲子一号几次濒临绝境，五感被封，明明知道众女就在身边却无法相认，以及醒来后所有人的冷眼和疏远，最终造成他不知道该去信任谁，该去亲近谁，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远离。
　　所有的一切，他一直记在心底，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申屠殇稍有动容，目光坚定道：“朱家人确实有错，我愿意替他们偿还！”
　　“你？你凭什么？”
　　“我辜负了当年朱家所托，这是我欠他们的！”
　　山谷中，一老一少就这么对视着，片刻后，朱亥忽然笑了笑。
　　“申屠叔叔也迷信这种誓言之说吗？”
　　朱亥没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叔叔，只是立誓，又有何难？”
　　说话间，朱亥接过申屠殇手中的因煞骨，郑重开口。
　　“今天，我朱亥在此立誓，终生永不与朱家为敌，否则就让我承受万劫不复之苦，永世不得转生！”
　　话音刚落，因煞骨忽然莫名的散出一抹灰白色的光亮，很快将朱亥的手臂包裹，然后钻入体内。
　　朱亥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片刻后，这东西开始朝着朱亥的头部侵袭，待进入善恶转轮的范围时，朱亥才感应出，那是一抹红色，先前的灰白只是表象。
　　这时，朱亥的脑海中先后响起两道声音。
　　第一个声音是善恶转轮发出的。
　　“修罗染血，实为咒，慎入转轮！”
　　第二个声音则是申屠殇传来的。
　　“这血咒必须要融入你的善恶转轮，否则做不得数。”
　　朱亥心中一惊，没想到申屠殇对朱家的功法如此了解。
　　想了想，朱亥终究还是选择开启转轮，将血咒引入进来。
　　其实朱亥也是没有办法，申屠殇的态度和伊家人简直一模一样，他们都不想与朱家为敌。
　　申屠殇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伊家人的意思，他们想试一试自己的态度，拿因煞骨来立誓自然是一种万全之策。
　　应该说朱亥是幸运的，如果不是申屠殇和伊诺的关系，面对一个无依无靠，又有可能成为朱家祸根的存在，伊家恐怕早就暗下杀手了。
　　红色进入转轮后，连带着朱亥的所有感知，也一并进入其中。
　　此刻的朱亥，再次化身成一个虚幻的灵体出现在转轮平台中央。
　　此刻的平台和以往略有不同，白茫茫的雾气中，掺杂了一些血色。
　　朱亥可以判断出，这些血色并不是转轮平台所需要的东西，否则申屠和伊家人也不会有此安排。
　　这东西暂时看不出任何异常，或许当他真的违背誓言，与朱家为敌的那天，才会显露其本来面目吧。
　　不知过了多久，朱亥的感知渐渐退出转轮平台，再睁开眼时，发现面前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正是伊家家主伊亚仙。
　　此刻的伊亚仙和先前简直判若两人，正笑容可掬的看着朱亥。
　　“孩子，恭喜你，你和莫莫嘀的婚事，我同意了。”
　　朱亥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多谢伊家主厚爱，我一定竭尽全力，照顾好嘀嘀。”
　　“如此甚好，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立誓的事不要对别人讲，尤其是朱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朱亥当然明白，伊家和申屠家是因为和自己有些瓜葛，不想就将朱亥残忍杀掉，而朱家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潜在的敌人存在，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其实朱亥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出，两家人如此在意自己的态度，肯定和他未来发现的潜质有关。
　　否则他若只是一个无能之辈，两家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顾忌。
　　“明白！我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伊亚仙满意的点点头：“另外你需要注意的是，朱家人的态度难以揣测，上次放过你或许是因为申屠殇，下一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看你最好还是躲着点朱家人为好。”
　　“前辈是让我做个缩头乌龟吗？”
　　伊亚仙眼眉一立：“当然不是！不过此番宫基图印，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争夺了。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伊家人了，你不去招惹他们，若是他们得寸进尺的话，我们伊家也不是好惹的主！”
　　“届时前辈会为我出头？”朱亥笑了笑。
　　“当然，而且不只是我，还有申屠家。忘了告诉你，申屠家已经和朱家断绝关系了！”
　　朱亥心头一跳，一时间脑海中蹦出很多想法。
　　“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时，申屠殇忽然开口：“好了，你先恢复身体，然后继续对付这剩下的几具僵尸，三天后我们再来找你。”
　　“啊？还要考验我啊？”
　　申屠殇难得的笑了笑：“这次不是考验，而是测试。”
　　“测试？测什么？”朱亥疑惑不解。
　　“如果不能完全的掌握你现在的身体，我们又如何对症下药呢！”
　　朱亥心头一跳：“叔叔的意思是…”
　　“三天后，我和你伊伯伯会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